在王速荀回到工作岗位以后,卿有以逐渐恢复了相对清闲的生活。她早早写好了职位调动建议书交上去,之后的工作状态便一天不如一天。
这样的情况在她当上项目主管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起初她还会焦虑,发生三四次以后便习以为常了。
她曾找冀水源谈过。冀水源作为过来人告诉她不用过度在意,很少有人能保持着十年如一日的热情,满腔热血的新人时期过去以后就要靠惯性支撑。实在撑不住就请个长假,心情放松了才能把工作做好。
卿有以今年的年假还没用,她打算直接接在国庆后面,报个团到北欧玩一圈。就是不知道人事部会不会批准。
回家跟尧未提到这次计划,尧未二话不说就跟旅行社定了票,一人份的。无论卿有以去不去,她都准备好浪了。卿有以突然就开始羡慕起尧未自己当老板的生活了。
北欧不是什么热门的旅游景点,团少价高还挑季节。五月到九月是北欧天气最暖和的时候,也是卿有以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每年她和尧未早早定下的计划总会被突如其来的工作打断。自大学毕业的第一年起她们就约定说要去北欧玩,约了五年,鸽了五年,到后来她们都不得不自我安慰说是缘分未到。
卿有以不是认准一条道就一路走到黑的性格,只是生来带了几分争强好胜,总想把事情做好。
她小学时还没出落的那么精致,是上初中之后才慢慢蜕变的。
成绩,模样,家庭样样不差。夸奖,追求者,朋友一个不少。家庭教育和礼数认知让她表现的平易近人,心里的傲气却不比任何人少。
成长是要用失败浇灌的。卿有以长到27岁只在铭玖那里受挫过一次,这一次却足以改变她的心性。
工作以后她时常庆幸自己是在年轻时体味了挫败。因为年轻,所以不会一蹶不振。也因为年轻,所以还有改正的机会。
卿有以以左手拿着水杯的姿势盯着电脑屏幕,表面看起来专心致志其实是在放空大脑。
自从跟顾书藻分手以后她就一直对谈恋爱这件事兴致缺缺。以前工作繁忙,她到家几乎倒头就睡。即便身边的同事有意给她介绍,她也不愿分出精力应付。
卿有以叹口气,她最近可能真是太闲了,闲到居然想要谈恋爱了。
这个念头刚产生不久,卿有以就发现他们部门里组员的关系有了蛛丝马迹的变化:杨菲妍对池泽未免太殷勤了,而池泽似乎更心仪a2组一个更为成熟的女生,偏偏那个女生还是曾经对王速旬表明过心意的。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些人总想背着她搞点n角恋?
怎么,难道是秋天到了,又到了人类想要进行脖子以下部位不可描写的季节了么?
卿有以有些头疼。垣久虽没有明文禁止办公室恋情,但大部分公司反对办公室恋情还是有其道理的。
谈恋爱不一定影响工作,甚至可以激发部分设计师的灵感。但恋爱对象是同事或上级时,情况就不同了。说到底,人是感性的,不可能真正做到公私分明。
王速旬晋升为a组组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操心办公室恋情还轮不到她,但该提醒的,她还是要提醒。
胡思间,卿有以在便签上写下了“恋情”两个字。跟铭玖重逢的影响,远比她设想的大。
她的自信在大三以后确有收敛,可毕竟生活一直顺风顺水,很多事她难免有些想当然。就比如她以前不想谈恋爱,总以为想谈的时候自然会有对的人出现。可真到了她想谈的时候,才发现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人要比做出一套一次就过的设计方案还难。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听她这么说,谭漾差点儿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你还看电视,不是,你居然会看电视?”
卿有以不明所以:“怎么,很奇怪?”
谭漾赶紧喝口茶压惊:“倒也不能说奇怪吧,就是感觉画风不符合。要知道在我们部门里大家都传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工作就是打坐的不沾地气的人。”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们部门的人对我有如此误解。”卿有以难得无语,“可能看不出来,但其实我哪儿哪儿都沾地气。话说回来,你们部门里有年轻有为又帅气的男同事么,有的话帮忙介绍一下呗。”
谭漾放下茶杯,十分“谦虚”道:“综合条件评分最高的就是我,你要和我试试看吗?”
“……”卿有以好像知道铭玖当初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看出来她是认真的,谭漾没再继续开玩笑:“自己找的和朋友帮忙介绍的到底哪个更好其实我也不知道,感情总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还这么年轻,不遇遇看的话说不定老了以后会后悔。”
卿有以若有所思,不是为了他说的“老了以后会后悔”,而是为了那句“你还这么年轻”。
虽然搞设计的人因为接触了很多地方的文化,想法要比旁人开放许多,但个人意识难免会被大众同化。就像她,即便不认为自己27岁空窗三年有什么问题,但也能理解同龄女性对婚姻的渴望。
能说出这样的话,谭漾也不简单。卿有以难得由衷地露出微笑:“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的最顺耳的话,谢谢。”
谭漾立刻做出一副被击中的样子,他捂着胸口说:“要不是早知道你对我没意思,我差点儿就以为你是对我有意思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对你没意思?”
语气百转千回的让谭漾恍惚了片刻,随后才发现对方不过是对他自夸的还击:“要不要这么睚眦必报,当个和谐友爱的朋友不好吗?”
“我们不是很和谐么。”
她倒是理直气壮!谭漾一时也拿她没辙。
说来缘分也是奇妙,刚进公司和她处在同一部门的时候也没想过两人能做朋友,谁知道转部以后隔着好几层楼却能约出来吃饭了。
倒也不是坏事,谭漾想,至少她本人比看着要接地气太多了,也有意思太多了。
卿有以发现人的确需要被夸奖,太久没有人直白的对她展露心声,她都快忘记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了。
下班以后卿有以直奔商场。她挑了一件明黄色的长款风衣,让工作人员帮忙剪了标签直接套在身上。这种扎眼的颜色配着她脚上的橘色尖头鞋,径自生出了活力。
她大学时很喜欢鲜明的颜色,连衣裙一水醒目的茄红,橙黄和鲜绿。只是工作后为了显示沉稳,才开始穿白和灰蓝等素色。
这样显眼的颜色人们想注意不到都难,卿有以很满意和她四目相接的那些人眼里流露的欣赏。果然人是能被陌生人的认同所滋润的。
卿有以一扫之前的不快。她回家敷了片面膜,第二天起床果然发现皮肤状态到达了这一周以来的巅峰,尽管这一周才过了两天。
尧未见她心情好以为是请到假了,急忙联系旅行社又加了一张票。卿有以没阻止,等她钱都打过去以后才说人事部还没给个准信呢。
“要是不给你假怎么办?”旅行社说好不退钱的。
“那就辞职呗。”卿有以说得风轻云淡。她是想往高处走,只不过走上来以后发现风景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好。她已经连续四个月没能在工作上找到热情了。
项目主管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从头开始盯设计,工作密度小了但挣的更多。尽管她不喜欢垣久的许多规章制度和翻脸无情的高层管理,但为了薪资和性格好相与的同事,她曾认为留下来更好。
只是昨天和谭漾聊过以后,辞职的念头在脑海中渐渐扩散。既然她还年轻且条件允许,又何必把自己困在一滩死水里。
尧未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追求稳定的卿有以会在事业上升期主动选择辞职:“你是认真的吗?这么突然的?”
确实突然,但她并非毫无规划。卿有以道:“有小道消息说,冀水源打算离开垣久自己成立工作室。虽然传他要单干的消息就没断过,但我估摸着这次多半是真的。”
“所以你打算跟他一起走?”尧未对其他人知之甚少,唯独冀水源这个名字常听她提起。能让卿有以认可的人一定有他的本事。
卿有以点点头:“这对现阶段的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早知道设计是跟商人跟钱打交道,但怎么说呢,垣久的狼性企业文化还是让我感到疲软。从公司发展的角度上看,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可说到底,我没办法把身边的同事当成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他们不被温柔对待,我也会心寒。”
冀水源不同,他没有资本的冷血,家底殷实禁得起折腾,值得她跟着闯一闯。
尧未不认为事情会像她说的这么轻巧:“要是你们冀总没打算离开垣久呢?”
“那就先歇一段时间,以我自己的人脉,单干也饿不死。熬过了今年,明年又是一条好汉。”卿有以答地毫不犹豫,显然是做好了各种打算。
她本就是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唯一一次畏手畏脚就是追铭玖,结果还没追到,想想就气。
尧未最佩服的也是她这点。当初要不是迫于卿有以的“淫威”,她也不会开小调情怀,说不定现在还在哪家面包店当糕点师傅呢。
她们已经不是需要事事言谢的关系了,更何况真正发自内心的感谢是无法轻易言表的。
尧未把晾干的衣服叠起来,她看着手里新买的连衣裙,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这衣服是不是掉色?我怎么感觉买来的时候不是这颜色呢?”
卿有以气定神闲道:“那不正好么,反正你之前也嫌它颜色深。”
尧未大惊:“那要是以后我洗一次它掉一次呢?”
“不至于,再怎么掉也是有颜色的。”
“我感觉我受到了惊吓。”尧未跌倒在卿有以怀里求安慰。
卿有以拍拍她,表示为安抚她受到的惊吓,自己一定陪她去北欧。
尧未止住假哭,发现哪里不对:“这怎么能叫安抚呢,你本就该陪我去的!”
卿有以目不斜视,权当自己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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