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梧城一中开学,谢嘉木陪程星去报道。
梧城一中离程星家不远,公交623线十五分钟就能到,公交站台对面就是一中校门。
很多家长送小孩来报道,整条马路堵得水泄不通,交警站在中央维持交通秩序,马路两边停满了汽车,本就不宽的道路变得更加狭窄。
程星懒懒地拖着谢嘉木的手,望着马路对面校门上瞩目的四个石雕大字,心里想着报完道一定要去吃甜品。
找准时机,程星拉着谢嘉木快速穿过马路,阳光追在他们身后,打上明亮的光晕,他们随所有朝气蓬勃的学生涌入校园。
职高开学时间比一中晚一周,谢嘉木去职高报道的时候,程星已经在烈日下站了好几天军姿了。
谢嘉木拒绝了李敏尔陪同的提议,一个人提着包坐公交去了学校。
天空乌云遍布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天气预报也说今天有雷阵雨,所以出门之前李敏尔嘱咐谢嘉木带了伞。
比起一中,职高的门口萧条很多,没有太多的车,谢嘉木扫了一眼四周,径直走进校园。
校园环境比想象中要好,校道两旁是四个圆形的花坛,花坛后面是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操场和宿舍楼。
教学楼门口摆放着公告栏,上面贴满白纸,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和班级。
职高是按专业分班,谢嘉木报名时选的是计算机技术专业,他的目光在计算机技术的班级游走,最后在2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2班在一楼第二个教室,谢嘉木进去的时候,教室里有人了。
班主任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光头男人,他高高在上地坐在讲台,几个学生排队领取东西。
“名字。”班主任懒懒地扫谢嘉木一眼,很快低下头去。
“谢嘉木。”
“初中毕业证和户口本。”
重要材料收在包里,谢嘉木把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
“快点。”班主任不耐烦地催促,“那么多人呢。”
谢嘉木把初中毕业证和户口本递给班主任,他核对了一下,头也不抬地在花名册上画勾,“入学需知和饭卡自取,下一个。”
讲台上堆着一沓红色的册子,旁边有一个小盒子,整齐地码着饭卡,谢嘉木拿了一本入学需知和一张饭卡便匆匆离开。
刚走到校门口,大雨忽然而至,伴随着雷电,把天空的阴沉彻底撕开。
雨下得很大,虽然谢嘉木有伞,但一出去裤脚还是会被雨淋湿。
谢嘉木拿着伞站在校门下躲雨,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快,多等一会,应该能小。
“喂,帅哥。”
谢嘉木看着大雨出神,程星在一中操场军训,这雨来得急,不知道她有没有淋到雨。
“帅哥。”
一会回去的路上买点姜,给她熬一个红糖姜茶,她晚自习回来可以喝。
“你是个聋子吗?”
谢嘉木的背被人敲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回过头去。
一个挑染着金发,穿着黑色吊带短裤的女生正玩味地看着他。
“你不走,伞能不能借我?”女生问。
谢嘉木摇摇头,把伞借出去他就没有办法回家了。
女生挑眉:“原来不是聋子啊。”
谢嘉木缄默,女生声音转冷,“那我刚才叫你半天,你装什么听不见!”
“我要向你借伞,你听到没有。”
女生语气不善,谢嘉木不悦地说:“听到了,不借。”
“有意思。”女生嗤笑一声。
谢嘉木没有反应过来,女生一把夺去他的伞,快步走进大雨里。
走了一段距离,女生转身招摇地朝谢嘉木喊话:“帅哥,记住我。”
“我叫梁斐然。”
谢嘉木眼神毫无波动,他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素质的女生,只能劝慰自己要习惯,他还要在职高待三年,这只是一个开始。
梁斐然小跑着离开,纤细傲慢的背影被雨淋湿,谢嘉木移开自己的目光,想着今天真倒霉。
等了半个多小时雨还不见停,谢嘉木没有耐心等了,平静地走进滂沱大雨里。
谢嘉木回到家,李敏尔吓一跳,看着落汤鸡一样的谢嘉木,心疼地说:“怎么淋成这样,伞呢嘉木。”
“落在学校了。”谢嘉木用干毛巾拼命擦自己头发。
“别擦了,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煮个姜茶去去凉气,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了。”
“好。”谢嘉木放下毛巾。
一场大雨打断军训,所有同学回自己班里上自习。
一中没有按照入学成绩分班,所有学生全部打乱分在了12个班。梧城说到底是一个小地方,程星在新班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其中有一个就是张衡。
张衡个子高,瘦下来之后脸上骨骼清晰,眉眼清秀,放在一中算是帅哥梯队。
在第一天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程星拿着笔在新发的课本上写名字,一个女同学从她座位旁边经过,不小心弄掉了她放在桌侧的语文书。
“不好意思。”
“没关系。”程星弯腰下去捡书,起来的一瞬间,对上张衡的视线。
张衡立了本书,遮住自己的脸,程星觉得莫名其妙,她想提醒张衡书拿反了,但他们隔了两排,不太好说话。
程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换下一本书写名字。
晚心和程星没有分到一个班,但每天晚上都会等程星一起回家。
吴宙雇了司机接送晚心,特意还叮嘱司机晚上顺带把程星送回去。
对于这样的好意,程星没法拒绝,朋友嘛,计算得太清楚就显得不够亲近。
计算机技术2班一共有四十个学生,但开学的第一个月,教室却始终只有三十九个人,谢嘉木身旁的位置一直空着。
十月份国庆假期回来,谢嘉木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桌。
梧城的夏天会持续很久,十月份依然燥热难耐,可是那天却久违地下了一场雨。
当时在上数学课,一个名牌包包突然从天而降,扔在了谢嘉木左侧的桌子上。
所有人回答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只有谢嘉木低头在草稿纸上算一道数学题。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很生气,“梁斐然是吧?”
“嗯。”语气轻飘飘。
数学老师想到什么,声音莫名柔和下来,“下回记得迟到要从前门进。”
“哦。”
不太给面子的回答让数学老师脸色不太好看,但奇怪的是,数学老师没有发作,转过身去继续在黑板上写公式。
谢嘉木的余光瞥到一个女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女生一头张扬的金发,一坐下就在包包里掏东西。
从包里拿出的不是书本,而是一面小镜子,她把镜子立在桌子上,用手扫了扫自己的刘海。
“你在偷看我。”
女生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女生转过头瞧着谢嘉木,仔细观察他脸上的微表情。
让她失望的是谢嘉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夹着课本急匆匆推门离开,梁斐然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谢嘉木。
梁斐然问:“谢嘉木,你记得我吗?”
谢嘉木埋头刷题没有搭腔。
梁斐然踢了一脚谢嘉木的凳子,“天天装什么小聋子,跟你说话呢。”
众人好奇的目光投过来,谢嘉木不得不扭头正视梁斐然,他冷冷地说:“你谁。”
梁斐然笑了,一字一字地说:“你记住了,我叫梁斐然。”
一定要记住了,她可没耐心把这句话对同一个人说三遍。
“哦。”谢嘉木回以冷漠,梁斐然也不恼,反而觉得谢嘉木有趣,越来越有趣。
这么有趣,想跟他发生点什么呢。
梁斐然继续跟他搭话:“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不好奇。”
“好奇我也不告诉你。”
可能是嗅到了危险,谢嘉木心里产生想要换位置的想法,他本能地想离梁斐然远一点。
意料之外的是,除了第一天梁斐然热情地跟谢嘉木多说了几句,后来梁斐然再也没理过谢嘉木。
她总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不分时间地睡觉,照镜子,化妆,看小说,打游戏。
她打游戏听歌看电视会戴耳机,所以影响不到谢嘉木。
渐渐地,谢嘉木对梁斐然,从反感转变为无感,换座位的念头也就消失了。
两人身为同桌总免不了一些活动被安排在一起,比如值日。
值日生是六个为一组,各自分配有任务,谢嘉木轮到的是拖地。
放学之后,谢嘉木提着桶去卫生间装水洗拖布,回来的时候,四个穿着工服的专业保洁在这个小小的教室忙活。
梁斐然不见人影,其他同学不由感叹,梁斐然真资本主义大小姐!
在大小姐的世界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高中的生活既苦闷又忙,程星和谢嘉木见面的机会大大减少,两人默契地往一个共同的方向努力。
谢嘉木学习很刻苦,程星为了让谢嘉木接触到普通高中的教学内容,各科笔记记得详细又有条理,是可以直接拿去出版状元笔记的水平。
程星用心良苦地买了活页的笔记本,每天晚自习下课之后把各科笔记整理好,抽出来,带给谢嘉木。
生活按部就班地前进,看起来好像不会有意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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