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晏母一脸嘚瑟,抢在唐宜和晏怀珉之前,望着晏怀珅和洪秋,显摆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唐家亲母把他们在汴京的那座大宅子,送给我们住了!你就别再瞎忙活了,也真是的,还跑去看什么房子。”

    洪秋两眼放光,急切地问道:“就是那座在御街附近的宅院??”

    晏母不知新宅位置,转头看向唐宜,唐宜一个点头,引出了洪秋无限的赞叹。洪秋大呼:“哎呀!我早就听说唐家早年在汴京购置了一座豪宅,听闻。。比杭州现今住着的那套还大!刚来汴京不久,有一日我打附近路过,还特意去瞧了瞧,那气势。。哎哟,真真是!那大门看着跟王府一般有派头,俨然不像个民宅!我又绕到后门看了看,还临着河,位置也极好。想必。。宅内也是极奢华的!”

    说完,还把双手一拍,满脸都是憧憬。洪秋从来不曾真心夸赞过唐宜的东西,但是今日这番夸张的赞叹,却是发自肺腑。原因很简单,洪秋认为,晏母刚才那句“送给我们住了”,“我们”自然是包含她洪秋和晏怀珅在内的。因此,洪秋只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感慨。

    唐宜自然尚不清楚洪秋的图谋,洪秋那些话入了她的耳,让她相当骄傲。唐宜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们唐家的根基在杭州,自打买下这座宅子,也还没机会入住。不过,日常都是有人看管和洒扫的,我们雇了马车,直接就可以过去住下,不用劳心,也不必劳力。”

    晏怀珉在码头附近雇好了马车,又雇了一辆由二十几头骡子拉着的太平车,把全家大大小小的箱笼行装全部搬上了车。晏母是过苦日子长大的,直到现在还保留着节约俭省的习惯,出发前,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什么都舍不得扔,只差没把整个杭州晏宅都搬过来了。

    钟妈妈独自另雇了一辆平头车,让人把晏云棠那几十盆花花草草也搬上车,还叮嘱驾车人要稳当随行,万不可打碎了花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随车来到新宅门口。刚下车,人人惊叹不已,折服于宅子的占地之广,进入宅院,又对各处的布置陈设,誉不绝口。唐宜一路听着,一路得意。众人兴致勃勃,都忘记了长途奔波的劳累,把宅内的几个院子悉数逛了一遍,最后决定,晏怀珉夫妇自然是住在东边最大的院子,名为碧波苑。西边的院子则由晏母居住,名为荣寿堂。

    众人来到前厅,继续商议居住的细节。唐宜提出,晏鸿年岁渐长,再过几年就该娶妻生子了,不便再与父母同住一院,他日常又要静心念书,便让他独住在前厅后边的清心斋,离书房最近。

    晏鹄随唐宜夫妇住在碧波苑的东厢房,晏云栀住在西厢房。一顿安排下来,碧波苑竟然没了晏云棠的住处。唐宜正自责考虑不周,晏怀珉开口道:“东北角的乐安居,就让棠儿进去住着吧,离我们也近。”

    晏云栀见晏怀珉这么说,主动提出:“父亲,还是我过去吧。四妹妹好不容易回了家,也该跟着母亲和弟弟一起住,得个照应。”

    唐宜不便插嘴,只得看向晏怀珉。晏怀珉觉得主意不错,对晏云栀的懂事礼让投去一抹赞许的目光,点头表示同意。

    谁知,晏云棠却推辞了,说道:“二姐姐从小跟着母亲一起住惯了的,还是我另住吧。不过,我也住不了乐安居那么大的院子。我刚才看见靠着乐安居,临河的后园那,有一个小园子,好像是叫临水阁,里面种满了湘妃竹,小巧别致,我就住那去吧。”

    “那怎么行?!那个园子又小又偏。”唐宜反驳。

    晏云棠劝道:“那边房间是不多,可加上钟妈妈和流萤夏蝉,我们统共就这么几个人,用不了多宽的地方,大小刚刚好。而且临水阁的空地多,刚好让我带来的那些花草,也得个落脚处。”

    “不行,那个园子忒小了些。这样,西北角的霞飞轩倒是轩敞,棠儿就住那吧。”唐宜力图弥补之前的失误。

    晏云棠赶紧给晏云栀使了个眼色。晏云栀会意,对着唐宜问道:“霞飞轩可是离母亲最远的一个院子了,母亲难道忍心,每日看着四妹妹为了给您请安,把鞋袜都给磨穿了吗?”

    “栀儿!”唐宜嗔怪一声。

    晏云栀吐了吐舌头。晏云棠仰脸恳切地望着唐宜。唐宜正在犹豫之际,晏怀珉作主,同意让晏云棠住进临水阁。

    唐宜还在和晏怀珉争执时,洪秋在晏母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晏母心领神会,随即对晏怀珉提议道:“霞飞轩不就在我住的荣寿堂后头吗?既然棠丫头不喜欢,那么大个院子空着也是怪可惜的,索性就让你弟弟他们搬过来,我们一家人继续团团圆圆地住在一处,岂不好?”

    唐宜一脸不可置信,回绝道:“弟妹先前还不愿让我们住到他们那去,现在反倒想住到我这儿来?!”

    晏母一听,变了脸色,训斥道:“什么我们他们,都是一家人,分的那么清楚做什么?!况且,你弟弟一家现在还在赁屋住,如今有自己的宅子了,何必再浪费那个钱?”

    多年来,唐宜已经非常了解晏家人的秉性。晏怀珅一家今日不住进来,也不会就此罢休,总有一天还是会找机会进来。在郝妈妈的拦阻下,唐宜不再反驳,干坐在椅子上,由着晏怀珉答应。

    三日后,晏怀珉自去述职就任,其余人等接连忙活,又是整理行装,又是添置家具陈设,买小厮买女使,等等赘事,花了大半个月才慢慢整理妥当。整座宅院日渐氤氲出生活气息。

    晏云棠带着钟妈妈和流萤夏蝉,如愿住进了临水阁。对于她来说,从来就无所谓住的敞,还是用的奢,能够过得自由自在,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得了这一隅的僻静,尽管身在晏家,她的日子倒也过的还算惬意。每日除了晨间要去给晏母和唐宜请安,余下的时间几乎都可以自行安排,待在园子里看看书,侍弄侍弄花草。

    这座宅子没有人工湖,而是从宅后的五丈河引水而入,辟成一条小溪,流水潺潺,直贯整个后园,再穿过临水阁和碧波苑往外走。

    晏云棠当初也是看中了临水阁这个好处,有了这条小溪,以后日常浇花灌木,都不需要去井边汲水,十分便宜。其中最有趣的是,这条小溪竟然穿过了晏云棠的卧房。就在她的妆奁台左侧,围了一排护栏,护栏下就是这条小溪。

    此景自成一家,人间别无二处。

    日子又开始重复地往前迈步了。

    一个清早,晏云棠给晏母请了安,回到临水阁,想要睡个回笼觉,却被夏蝉拦下。夏蝉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曾用过早饭了?”

    晏云棠摇摇头,回道:“不想吃,起的太早,完全没胃口。”

    流萤听了,一副打抱不平的表情,气嘟嘟地抱怨道:“晏家老太太也太偏心了!姑娘们每日去请安,到的最早的,从来都是我们姑娘,就这样,还要被挑三拣四地数落一顿。而且,她每回都留下二姑娘和三姑娘用早饭,可唯独没有开口留过我们姑娘!哼!生怕我们吃了她一口饭似的!”

    “你别晏家老太太长,晏家老太太短的了。被人听了去,又要把不是派到姑娘头上了。”夏蝉悄悄提醒道。

    晏云棠听了流萤的话,无心回应。她困倦的不行,苦笑一声,越过夏蝉,小跑到床前,倒头就睡。

    夏蝉把流萤的话,转述给了钟妈妈。钟妈妈摇头叹气一回,想了想,亲自前往厨房,嘱托厨娘给晏云棠熬上了粥,再一径行至碧波苑。钟妈妈进屋给唐宜请过安,请求道:“大娘子,您看,能不能在我们临水阁单独起个小厨房?”

    唐宜疑惑不解,问道:“棠儿不都是过来这边,跟我一起吃饭的吗?怎么还要单独弄个小厨房呢?”

    钟妈妈并不想生事,便回道:“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快,我们院子又确实偏远了,往来不那么方便,总去大厨房要东西,那边麻烦,我们也麻烦。起个小厨房,日常姑娘若是饿了馋了,我们可以自己给她做点吃食。”

    “哦。。”唐宜正打算应承下来,突然又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她这突如其来的聪明,使得钟妈妈来不及反应。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

    钟妈妈为难道:“大娘子,不是老奴要瞒着您。。老奴是不想给您添麻烦,也不想给姑娘生事。”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宜就是这么急躁没耐心。

    钟妈妈被她一催,想想也没必要瞒着唐宜,便实话实说,开始诉起苦来:“大娘子,您不知道,我们姑娘往日在唐家,是晚起惯了的。来了这边,每日要早起去给晏老太太请安,姑娘人是起来了,可哪里即刻就吃的下早饭呢?每回都是空着肚子去荣寿堂请安,等到了您这里,你们通常又都吃完了。。姑娘不想多事,这两年都不怎么吃早饭了。”

    “什么?棠儿这两年都没吃早饭?!姑娘们不是一向都在荣寿堂用早饭吗?”唐宜震惊。

    “那是二姑娘和三姑娘才有的待遇。那边老太太从不留我们姑娘吃饭。”

    “什么?!可。。可棠儿从未跟我提起过啊?”唐宜再次震惊。

    “姑娘的个性,您还不知道吗?而且,有时老太太许是心情不好,姑娘们请完安,她一言不发,自己就回了屋,二姑娘和三姑娘素来受宠,大着胆子就各回各院了。只有我们姑娘,也不敢擅自离开,就巴巴儿地等在屋里,直到那边老太太不定什么时候再出来瞧见了,才发话让姑娘回来。姑娘回了院子,早就过了饭点,就只能吃些瓜果蜜饯填填肚子。这还在长身体的孩子,长此以往怎么成呢?”

    钟妈妈说完这些,越发上了头,还觉得不过瘾。她想都不想,干脆倒豆子一般,将近两年的情况,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唐宜眼睛瞪得如一对铜铃,怒不可遏,大骂了一通,然后起身往屋外走,边走边继续大嚷:“岂有此理!婆母也太不像话了!这般厚此薄彼!不行,我得去找她要个说法!”

    钟妈妈和郝妈妈见了,害怕闹出大动静来,最后吃亏的还是唐宜和晏云棠,于是合力劝阻。尤其是钟妈妈,被唐宜的架势吓住,自悔不该倒那么多苦水,引得唐宜丧失了理智。钟妈妈费尽心思苦劝,只差没跪下,才终于和郝妈妈把唐宜劝回了屋。

    唐宜在屋里继续骂骂咧咧了半天,稍稍平复下来之后,命人即刻准备,当天就在临水阁起了灶,还聘了个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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