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把球递给江朔,安芜原路返回没多停留。好像做了件极其平常的小事,平静的没一丝端倪。

    好戏没看成,这姑娘走的太利落了,居然没和江朔搭讪,不应该啊。

    钱铎鑫水往边上丢,发现江朔抱着球,半身未动。

    他表情很淡,依然臭着一张脸,只是那眼神却飘的很远。

    视线尽头,那姑娘抱着书渐渐走远,并排的还有个男生。

    钱铎鑫叉腰,发现他指尖泛白,压球加了点力道。

    视线回到江朔脸上,他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刚想问。

    江朔忽然笑了声,怀里的球被他高高掷起,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弧线,重重的砸进篮筐。

    -

    岱安课本果然和南桥的不一样。

    下午有节自习,安芜把书稍稍翻了一遍,才发现后面几个单元在南桥已经学完了。

    和宋棋成说的一样,高考大纲是没有变的,岱安换了学习的顺序。

    安芜松了口气,她文科没什么问题,理科学的稍累,本来以为整本书都不一样了,可现在看来,她只需要在前期更努力些,把垫基础的内容自学一遍。

    宋冰立的条件是所有考试都要进入班级前十名。

    不了解其它学生的情况,安芜心里也没有底。一个月的时间好像真的挺难,而且高一的课本她还没领到,补习也无从下手。

    整个课间,安芜都在抽空预习。

    程白卉坐在位置上刷手机,偶尔看看杂志。

    她人缘挺好,下课会有一堆人围在她身边玩,自成一体的说话,课间有许多男孩子刻意在走廊来来回回的走,脑袋往里探,都是来看她的人。

    坐在程白卉身边,干扰的确很大。

    好在安芜自律冷静,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你看。”

    有人眼神示意旁边,若有深意。

    其余人讽笑,一个女生说,“她还挺认真。”

    “装模作样立好学生人设吗?”

    “死读书有什么用,还得脑子好,你看看卉卉。”

    程白卉刷着论坛,脸色不是很好,闻言悄悄看了安芜一眼。

    女生的话正入耳中,戳到她的点。

    她唇角勾了点笑,没说话,表情却瞬间张扬高傲起来。

    “进实验班有条件的,要保证次次班里前十呢,你们以为容易吗?”

    程白卉漫不经心的翻书,“你们不看书还不准别人看,小心被挤掉排名。”

    其余人脸色一变。

    安芜并没有多受打扰。

    作为新人,被抱团当戏子看的情况她实在遇到太多了。

    和舒秋芸搬家的那些日子,街坊邻居甚至亲戚家人的议论如同纷繁的柳絮,流言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砸向她们。

    安芜早就适应,她默默的生出铠甲,人缩在里面抵住这伤人的纷扰。

    她不主动低头,也不讨好别人。

    恍然间,她想到在篮球场那个男孩子,他腿受了伤,只能静静仰视着别人在他面前奔跑弹跳。还有他的眼神,颓废却倔强。

    安芜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他了。

    她掀开生物书,开始写老师布置的作业。

    夜色降临,教室里学生依然在翻书,安芜右边的位置空着,程白卉上完下午的课就离开了。

    岱安八中有晚自习,虽然没硬性要求,但实验班都很自觉的留下复习。

    程白卉走的早,铃声一响她就去厕所把校服换成了自己的衣服。

    黑色的吊带裙,紧身的款式直白的勾出她的身段,安芜抬了下脑袋,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画了妆,眼线上挑嘴唇很红。

    安芜和她告别,程白卉倒是笑着应了声。

    岱安的自习属实也只有好学生才上,铃声没响,前面那幢楼的学生跑个精光。

    校门口,江朔坐在车里,他一条腿大咧咧悬在车外,门开着,手心烟雾缭绕。

    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往他的方向涌,钱铎鑫用发蜡抓了个头型,衣服也换了,牛仔裤夹克衫,装的一手好逼。后面还跟了几个女孩子。

    “江朔,今天去哪个场啊?”

    “去唱k吧,网吧也行啊。”

    “去吃烧烤怎么样,还是上次那家。”

    江朔把烟丢了,漫不经心说,“随便。”

    “行行行,那咱就去吃烧烤。”钱铎鑫拍板说,“就去古弄里巷吧,吃完还能打个球搓个牌。”

    大家都赞成,钱铎鑫绕过去拉开另一侧的车,“只能上四个人啊,其余人自己想办法去,咱烧烤店见。”

    话落,钱铎鑫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一阵骚动,有人爬进车绕到后排,江朔仰靠在椅背上。

    胳膊被人蹭了下,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江朔不耐的皱起眉。

    他睁开眼,身侧坐了个女生。

    程白卉往他边上挪,仰起脑袋喊他,“江朔。”

    对上他的目光,程白卉有瞬间的欣喜,她今天特意让人把新买的裙子送过来,还化了很久的妆,喷了香水。

    这款香水很难抢,香气浓烈魅惑。许多博主发文说喷了香水后男朋友黏的不行,是名副其实的斩男香。

    程白卉在手心耳后喷了些,又怕不够,在空中连喷几下,人走进去让香水密密的沾在身上。

    程白卉往他身边靠近,刚想说话。

    “你身上什么味道?”

    江朔忽然出声,目光直白落她身上。

    程白卉有些脸红,女孩子喷香水的小心思不言而喻,没有人会拆穿的。

    程白卉脸红起来,她能感受到后排人的打趣。

    钱铎鑫吹了声口哨,打趣道,“阿朔,你这就不对了,哪有人问女孩子香水的,怎么,你喜欢,那你闻程女神不就得了。”

    “闻个屁。”江朔忽然出声,不耐的打断他。

    钱铎鑫愣了,就听到车门哗啦被推开,江朔跳了下去。

    “朔你下车干嘛?”

    “老子晕车。”

    “……”

    后来,江朔把副驾驶门打开赶走了钱铎鑫,钱铎鑫无奈只能好言好语的把后面的女孩子喊下去。

    程白卉脸色极其难看,他们一落地,江朔的车迅速开走了。

    车里的味道浓的不行,副驾驶也弥漫开,江朔靠在椅背上,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钟叔,去洗车。”

    钱铎鑫迅速打了辆车,见程白卉还板着脸,好心安抚说,“江朔就这么个人,程女神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太过分了。”程白卉气的快哭了。

    “是是是。”钱铎鑫应和,他离程白卉稍近些,闻到了股香气。

    成熟暧昧的香气,不难闻但是太过浓烈了。

    不过这味道有些熟悉,他好像闻到过。

    刹那间,脑子里闪过个人,钱铎鑫卧槽一声,怪不得。

    “江朔受伤后没恢复过来,嗅觉太灵敏连我凑近都被嫌恶的推开呢。”钱铎鑫打哈哈说。

    “是这样吗?”程白卉心情好了些许,的确,今天见他脸色都是苍白的。

    她平复情绪说,“那我回去换身衣服,等下来找你们。”

    --

    岱安的晚自习没有班主任坐班,八点钟下课,大家陆陆续续离开。

    安芜把主课的书本塞进包里,背起来沉甸甸的。

    “回去了?”宋棋成走到她位置上,“背这么多书?”

    “嗯。”安芜点点头,说,“没预习完。”

    宋棋成说,“你住校吗?一起走”

    安芜摇头说,“我回家的。”

    “这样。”他笑笑说,“那路上小心。”

    安芜是偏后走的,隔壁班灯都关了。

    前面两幢楼一片漆黑,几乎没人上自习。

    学校离家差不多要步行二十分钟,穿过居民楼小路后沿着马路走,虽然校门口有公交,但八点的车不多了,要等上很久,安芜选择走路。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走到古弄里巷。

    夜晚的古弄里巷夜市繁华声闹,小吃摊琳琅满目,晚上来这里喝酒的人也多,喝醉后嗓门大,飚的话也没轻没重的。

    安芜本来没想逗留,但经过转角的时候她看到有老爷爷在买油果子,她脚步缓下来。

    “老爷爷,这个果子是什么馅的呀?”

    老爷爷站起来,指给安芜看,“笋干和萝卜馅的。”

    “好,那我要两个笋干馅的。”

    “好嘞。”

    老爷爷拿起勺子开始捞面糊,这种油果子是安芜在南桥时常见的小吃。

    老家盛产鲜笋,舒秋芸最爱吃笋,安芜打算买两个拿给妈妈尝尝。

    安芜在摊子这等了会儿,偏身见旁边有商贩在卖金鱼和乌龟,她蹲下来看它们在鱼缸里爬行。

    渐渐的,巷子口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砰

    有椅子被甩了出来,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瓶碎裂声混着女人的尖叫。

    安芜站起来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那是家烧烤店,里面乱成一团,远远看去有几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上次隔壁邻居哥哥骑车带她的时候就说过,晚上尽量不要走那条巷,很乱。

    安芜心口慌慌的,没再看小乌龟。

    老爷爷已经把果子装起来了,安芜给他钱,打算快点离开。

    看热闹的人多,烧烤店外面围了圈人。

    安芜穿过人群,听到街坊指指点点的议论。

    “这些学生怎么和混混一样,哎呦刚刚那瓶子差点往头上抡,可吓死我了。”

    “躺地上呢,被教训的不轻啊。”

    “什么学校的,不学习出来打架啊。”

    “那八中校服,我女儿也这个学校……”

    八中吗?

    安芜脚步稍顿,她偏头视线从人群夹缝里穿透过去。

    像是怕被误伤,烧烤店里的人齐齐贴墙站着,所以大堂中间十分空旷。

    安芜在那片空旷的位置,倏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轮椅。

    少年安静坐着,室内灯光通亮,火锅的蒸汽袅袅上浮,笼起薄薄的雾。

    他侧着身子面容看不真切。

    打架的两人松手,身后被人一脚飞踹,那人重重往地上摔。

    摔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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