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做那天她不在家。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白景译和徐娴的谈话。
如果白景译想让她知道,早就告诉她了。既然他不说,那她也就不问了,难得他们最近相处得不错,她不想一回到家就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可她这样逃避是没有用的。
这件事一天不问清楚,她就一天不能心安。
工作中频繁出错,开会也心不在焉的,上司都看在眼里,私下跟夏幽说,要是太累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夏幽说自己会调整好的,叫他不要担心。
新一季的设计稿出来了,没有一个能入夏幽的眼。她无奈只能让设计部通宵加班,整个部门瞬间一片哀声怨道。
晚上八点,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夏幽还在改设计稿。她冲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小口,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你还不回家?”
电话是殷溯打来的。
前几天,他收购了这个公司,又回来工作了。
夏幽知道他在,但一直没找过他。他也没有找她。大概是腿脚不方便,不好走动。
她沉默了一会,“你也没走吗?”
不然怎么知道她在加班?殷溯的办公室离她不远。在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办公室里亮起的灯。但她看不到殷溯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走了没有。
“来我办公室。”殷溯挂断电话。
夏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愣在那。
◇
百叶窗合上了,缝隙中没有光线透出来,办公室与漆黑融为一体,殷溯真的在里面吗?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夏幽有些不安。
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投影仪发出微弱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一张青花瓷春瓶的图片。
冷调的青蓝色照到殷溯脸上,映得他面容郁郁沉沉,在一片昏暗中让人看不透他脸上的情绪。
“见过吗?”他问。
夏幽看向墙壁上的投影,想了一会,不确定地说:“有点眼熟,之前我家里有一件青花瓷跟这个差不多。”
“这就是你家里的那件青花瓷。”
家,在夏幽这里是个很敏感的字。
听到这个字从殷溯嘴里出来,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很疑惑地看着他。
“你也许不知道,这件青花瓷里有放射性物质。”
“我听说,你的母亲是血癌去世的?”
夏幽眼眶逐渐发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殷溯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手指暗暗握紧轮椅,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件青花瓷是谁送到你家的?”
“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夏幽变得警惕起来,“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调查我?”
殷溯轻叹口气,以一副好朋友的姿态,很无奈地说:“我不想别人骗你,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可是,她已经打算和白景译好好过日子了啊!
现在殷溯告诉她这些,她如何面对白景译?
她终于知道,夏枫为什么想烧死徐娴那个女人。
要不是白家送来那件有放射物的青花瓷,她母亲不会患癌去世的,父亲也不会郁郁寡欢跳楼。她和夏枫更不会变成孤儿,从小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希望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些,也不用背负上一代人的恩怨。
◇
白景译最近事情多,总是加班,但他会问清楚夏幽的下班时间,然后尽快把事情做完,赶过来接她。
忙碌了一天,看到心爱的人理应是很开心的。白景译确实开心,如果没有看到她推着殷溯出来。
他走到殷溯跟前,礼貌地微笑着,“殷总监真是个负责任的好领导,身体不便还加班到这么晚。”
殷溯也露出微笑,“没办法,最近公司事情多,夏幽也累坏了。她不放心我一个人,非要推着我下楼。”
“哦?是么?”白景译瞥了眼低着脑袋的夏幽,“我记得殷总监伤了腿,手应该没事吧?怎么还要一个女人推你?”
“你别说了。”夏幽忍不住道。
殷溯变成这样,还不是为了救她。白景译怎么能这样揭他的伤疤?
白景译面露不悦,她没有看到他心情不好吗?为什么要护着别的男人?好生气!
他握住夏幽的手腕,把她拽回自己身边,很亲昵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对殷溯说:“需要我们送你回家么?”
“不用了,一会有人来接我。”
“以前邱小姐总和你在一起,可惜她去世后,就再也没见过……”
“白景译!”夏幽低吼道。
白景译这才闭上嘴,搂着夏幽转了个身,让夏幽面对着他。
然后当着殷溯的面,搂着夏幽的腰往上一提,同时他低下头,吻住夏幽的嘴唇。
夏幽很不老实,一直推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殷溯在场。白景译亲了一小会就松开她了,宠溺又幽怨地说:“怎么,有外人在就不给我亲了?都结婚这么久了还害羞。”
他用余光一瞥,看到殷溯握着轮椅的指节已经发白。
前不久走了个白云驹,现在又来了个殷溯。他真恨不得把夏幽关在家里,谁也不让见,谁也别惦记她。
车上。
夏幽闭着眼睛休息。
“他之前不是辞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白景译问。
夏幽神色疲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要是不回答,他又会不高兴,到时候恐怕又要发脾气。
“他收购我们公司了,前几天回来工作的。”
白景译嗤笑道:“他现在有了殷家,哪里还看得上你们那破公司。”
夏幽深吸口气,不想与他争辩。
他又说:“殷溯回来就是为了你。”
“以后你离他远点。”
“要不……”
“要不你干脆辞职算了,去我那,这样我们每天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你要是实在喜欢做设计,我开家公司给你,你当老板。”
白景译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得到夏幽的回应。
他转头看向她,忽然发现她脸上都是泪。
猛地一个急刹车。
夏幽仿佛听到了后面车辆的叫骂声。她装作不经意,快速用袖子擦了下脸。
可白景译哪是那么好骗的?他眼睛又不瞎。
他解开安全带,转过夏幽的身子,仔细回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你怎么了?”
夏幽眼睛红红的,但神色和往常一样,带着些哭音淡淡地说:“开车。”
后面的车一直在按喇叭,很吵。
白景译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要开车了,满脑子都是夏幽为什么哭,是因为谁哭的。
“你到底怎么了?”
“开车!”
“你不说我就不开。”
白景译越来越幼稚了。
男人的本质是孩子。
当男人真正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孩子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变得很幼稚。
夏幽去拉车门,可总开关在白景译的驾驶座那,气得她又哭了。
“你赶紧把车开走啊!后面的车都在按喇叭!你影响交通了!”
亏她现在这么难过,还知道白景译的车停在马路中间碍事。
她对着白景译又是打又是推。
白景译也不还手,他听见后面的喇叭声,再看看身旁眼泪止不住的夏幽,理智瞬间就回来了,用力踩下油门。
◇
七点钟过后,夏幽就不会再吃晚饭了。更何况她心情不好,任白景译使出浑身解数哄她,她都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殷溯给她发了很多邮件过来,但没有一个是关于工作的,都是夏家和白家以前的那些事。
她看得认真,连白景译走到她身后都不知道,等他夺走她的手机时,她才如惊弓之鸟般从床上跳起来,“还给我!”
白景译把手机举得高高的,夏幽够不到,跳起来也只能勉强碰到手机的边缘。
每当她跳起来去够手机的时候,白景译就会低下头亲她。她跳一下,他就亲她一下,弄得跟她跳起来索吻似的。
“看什么呢?你平时看我都没有这么认真。”
他搂紧夏幽的腰,不让她乱动了,然后视线转向手机屏幕,看到那张青花瓷的图片,他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冰冷起来。
夏幽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轻声问道:“你见过?”
“没有。”
他已经收敛起自己的异样,语气和表情跟往日里一样,甚至还笑着问夏幽:“你喜欢青花瓷?”
夏幽摇头,看着他的侧脸。
“我不喜欢,但是……我记得我妈很喜欢。之前我家里就有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
白景译松开她的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返回,看到了那个给她发邮件的人。
殷总监。
这三个字还真是刺眼。
他把手机丢到床上,用手指挑起夏幽的下巴,盯着她闪烁的目光,他微薄的嘴唇抿了抿。
“幽幽,他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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