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春竹说去去就来,可大家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这厮回来,正自狐疑之时,官府倒是来人了。

    本以为是开封府来人查案,问之方知五人乃是军巡铺兵。

    简川这才想起,对啊,北宋自仁宗年间始,因汴京城内屋宇接栋连檐,风烛之患甚多,故建立了专事消防机构军巡铺,每坊巷三百步许,有军巡铺房一所,铺兵五人,除此之外还在高处砖砌望火楼,楼上有人卓望。铺兵轮流更替,昼夜值班,风雨寒暑不避。发现火警,及时报告。楼下有官房数间,屯驻军兵百余人,并备有多种灭火器械,倘若火灾发生,军巡铺军士便应立即携带消防器械,火速赶往失火处灭火。

    但昨夜火起至今,竟无任何军巡铺兵赶来灭火,而如今该烧的不该烧的都烧没了,又足足过了三四个时辰,这五人铺兵却到场了。

    这都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已然属于明晃晃的威胁了,啥意思,显而易见,人家在告知己方,瞧,军巡铺都是我的人,我让他们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所谓民不与官斗,你看着办吧。

    虽明知如此,可苏茶儿还是怒声问:“你们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还来做甚?”

    那为首的兵头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苏茶儿,嗤笑道:“小娘子好大的脾气,嘿嘿,怎么,火大的把房子点着了?”

    闻言,几人瞬间全部起身,怒目而视,邱兰息更是张嘴就骂:“狗东西,你说甚?”

    简川不语,却是阴沉着上前一步将苏茶儿挡在身后,目光中透着狠辣,言道:“莫要自误。”

    “哈哈,兄弟们,听见人家说什么了吗,人家要我们不要自误,哈哈。”兵头狂笑,转而斥道:“你们竟敢辱骂威胁官差,老子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兄弟们,把他们给我抓起来,这火着的蹊跷,竟损了城墙,他们一定是敌国奸细,咱们可得好好审问审问。”

    “你敢?我和简兄可是举人。真当我们好欺。”邱兰息暴怒喝道。

    简川则眯起了眼睛,听出了关键所在,焚烧城墙?敌国奸细?好大的帽子啊,这背后之人,倒是有几分手段。

    不过,简川虽看的透,但却没有解决之道,跟着他们走,肯定不行,那样的话主动权将全部丧失,而反抗,也不行,肯定会再被扣上一顶拘捕的罪名。

    而这五个铺兵似乎早有计划,根本就不给简川等反应的时间,话音刚落将形成了合围之势。

    老黄隐晦的上前一步,在简川身后低声问:“公子,怎么办,伤还是杀?”

    可见,老黄有绝对的把握,亦可见,老黄也被气着了,竟起了杀心。

    简川亦是今日方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原来官商勾结,真是如此可恶,可憎,可怖。

    不愿亡命天涯,更不愿受人宰割,一时两难,更是不甘。

    万幸,救兵来了。

    “住手。”

    寻声望去,一驾马车驶来,那车厢中传出的声音,正是王氏。

    说来也巧,王氏带着小清照回到家,越想越是担心,既然寝食难安,所幸安顿好小清照后复又回来,便正巧遇到了眼下这一幕。

    王氏急匆匆下车,小跑着过来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而见是一美妇人,那兵头更是欢喜,嘿嘿淫笑道:“嘿,咱们兄弟今日看来要享齐人之福啊,瞧这身段,老子魂都快没了。”

    “大胆,放肆。”

    却见马车上又下一人,其人身材单薄却倾长,生的方正,面白短须,顾盼生辉隐有威严。

    “嘿,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鬼,把他一起抓了。”

    “吾乃太学录李格非,汝等敢以下犯上。”

    哦,原来是小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啊,简川知道这个人,且不纯是因为李清照才知道的这个人,客观的说,李格非在文学上的成就也是斐然的,

    又听得那兵头小声问身后小兵:“太学录是官吗?几品?”

    闻言,简川心中鄙夷,且毫不顾忌的表现了出来,趾高气扬的对那兵头说:“无知鼠辈,告于你听真,太学录乃正七品。而你的顶头上司军巡铺使司只是个九品芝麻官而已。而且,你刚才出言调戏的,乃前宰辅王珪之女,四品诰命夫人,知道调戏四品诰命夫人是什么罪吗,呵呵,你好大的狗胆,还不跪下。”

    “跪下。”

    简川一声厉喝,乃具丹田气,威势陡增,吓得五个兵痞腿肚子一软,竟是真的跪下了。

    当此时,李格非信步如场,与简川对视一眼,两相会意,未及寒暄便趁热打铁问:“说,谁让你们来的,昨夜又为何玩忽职守。”

    便见那兵头磕头如捣蒜,那可真是有问必答一点风骨也无:“回大人,昨夜不是我等值守啊,我等也是今日轮值后才知道的这场大火,此番前来乃是受命于上峰鲁南,至于其他的,小的们实在不知啊。大人,小的们无心之言,这就自己掌嘴,请大人千万不要计较啊。”

    说罢,竟真的‘啪啪’扇起脸来,声音那叫一个清脆。

    见状,简川心里有了判断,这五人确实只是听命行事的小喽啰,从他们嘴里应该问不出什么来了,正好看见李格非投来征询的目光,便隐晦的点了点头。

    便听李格非喝道:“退下,今后若再敢欺民,本官定不轻饶。”

    便见五人如遇大赦,千恩万谢连滚带爬的跑掉了。王氏却兀自怒火中烧,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李格非不言,还是简川出言解释说:“此五人只是小喽啰而已,便是真的抓起来也无实证给他们定罪,了不起打顿板子,却会惊了那幕后之人,所以嘛,莫与他们计较,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那个军巡铺使司鲁南身上,李大人,不知可识得鲁南其人?”

    两人这才相互见礼,寒暄几句,相互之间颇有好感,沟通起来便也顺畅。

    李格非却是没见过鲁南,不仅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可想而知这个鲁南的官到底有多么小了,然而李格非却推测道:“这汴京城内,似此等芝麻官多如牛毛,一转头怕是能拍死一片,所以似这等芝麻官,平日里大多与平常百姓一样安分守己,很少有仗势欺人的,所以,那鲁南既然敢如此妄为,身后怕是另有依仗,还是要小心为上。”

    【作者题外话】:客观,赏点银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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