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正月。
就快到期末考试周,朱理理去sac的时间少了很多。
顾远走后,他们都似乎形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何小满的工作室又改造了一次,她当初留给赵平澜的地方,完整地打成了一间工作室。
到现在已经完成了,不过朱理理还没去看过。
赵平澜没变。但朱理理总觉得他整个人变得更沉静了一点,就好像顾远身上的那股深沉加注在了他身上一部分。让他变得更心静。
冬天的早上白雾降霜,空气是冰冷的味道。
因为快要考试,所以即便是周末,朱理理也没时间再分心。她从食堂买了早餐,抱着厚厚的专业书一边吃一边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数罪并罚的一般原则,判决宣告以前一人犯数罪的,除判死刑以外和无期徒刑的以外,应当在总和刑期之下……’
‘数罪中有判处有期徒刑和拘役的,执行有期徒刑……’
‘……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
“朱理理同学。”
图书馆外,有人叫住她。
‘原因而未得逞的,是犯罪未遂……’
朱理理专注又纷乱的思绪暂时收敛,脚步停下来。
“季星言。”她有些意外。
“你果然忘记我了。”
“什么?”
季星言走过来,从楼梯上走下来,“上次,你说会来看痛吻的演出。”
朱理理哑然,“对不起。”
她确实忘记了。
“没关系。”他看着她说,“那我今晚能再次正式地邀请你吗。”
季星言递给她一张票。
——冬令音乐节。
朱理理看了眼门票上的日期,“明晚?”
“嗯。”他问,“来吗?”
之前没兑现承诺,朱理理还是有些歉意。她犹豫了几秒钟,爽快地答应,“好。”
季星言微微扬唇,“这次不能食言了。”
朱理理点头,“不食言。”
早晨的风吹在校园里,树叶轻响。
“赵平澜和你说过我和他的事吗。”
朱理理顿了顿,摇头。
段屿成倒是说过。
用他的话说,季星言是背叛者。
“我们是很早之前的朋友了。”
季星言抬了抬眼,看向她,“你来,我讲给你听。”
“好。”
–
痛吻是能经常出现在各种商演舞台的乐队,次日夜晚的冬令音乐节不在室内,而是在露天的大广场。
高高搭建的舞台上,大屏幕播放着痛吻的海报。看演出顺序,痛吻大概是压轴出场。
朱理理进场时人还很少,四面层层的座位还很空,站位席也几乎没人。她来的好像有点早。
她站在最前面很近的位置,离舞台几步的距离,只有一道围栏。
朱理理仰头看着大屏幕上潇洒的痛吻两个字,在想有一天,草莓烟的海报出现在这么大的屏幕上会是什么样子。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要更低,不知道过了多久,场上的座位终于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朱理理身边也多了很多人。
音箱开始放很大声的音乐,有不知名的小乐队上场开始热场子。几首歌后,音乐节终于正式开始。
热场子的阶段,很少有人认真听和看台上那支不知名乐队的演出。朱理理倒是看的挺认真。
她发现即便无人在意,他们唱的每首歌都无比认真,用尽全力在完成他们的演出。
又过去半小时,天终于完全黑了。
音乐节正式开始。
这是朱理理第一次看音乐节,演出的歌手和乐队她大多都不认识。但整体感受还是很不错的。歌挺好听,演出氛围很好。
抒情歌的时候全场有合唱声,摇滚时她身边的年轻朋友们又都热情地几乎要跳起舞来。
朱理理虽然没那么外放,但她被感染着,连冬夜都不觉得那么冷了。
氛围越来越高的冬令音乐节顺利进行到快要最后,痛吻乐队终于出场。
朱理理耳边顿时被呼喊着季星言名字的声浪淹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追星女孩,朱理理觉得挺神奇的。
那样热情的嗓音,会让站在台上的也都充满力量。
在一声声‘痛吻’的呼声中,朱理理看见了季星言。
他们乐队有五个人。
键盘手,吉他,电吉他,贝斯,鼓手。
草莓烟比他们少一个电吉他。
舞台上的季星言,和私下真的很不一样。
朱理理算是直观地感受到了那种完全的反差。台上的他,自然地就出现了那样可以控制舞台的气场。
不得不说,现场看到就不奇怪为什么痛吻能比其他乐队更成功。
季星言站在舞台正中间,背着贝斯。他戴着耳返,眉眼微敛,一只手扶着身前的立麦。在一片欢呼声里,他的声音安静地出现,像蝴蝶振翅,传到每个角落。
夜幕下所有的光都在舞台上,痛吻乐队在光里,每个人都那么耀眼夺目。
季星言在舞台上的游刃有余和肆意放纵,将他整个人燃烧着熠熠生辉。
……
takedown
canyou
leavenow
……
副歌部分,朱理理听见全场整齐有力的合唱。那是一种能感受到音乐带去力量的感觉。
痛吻一共唱了三首歌。
音乐节的气氛被推到最高潮。
站位席里,年轻的朋友们在随之在纵情歌舞。
朱理理总算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冬天,音乐节也要开在户外的原因了。
因为真不会冷。
冰冷的夜和炽热的音乐,身的寒冷和心的热烈激情澎湃的碰撞,让人难以抗拒,灵魂欢呼。
不愧是痛吻啊。
朱理理想。
难怪。
也不愧是赵平澜曾经的朋友。段屿成说赵平澜没怪过季星言,朱理理相信是这样的。
季星言属于舞台,他能走的远。赵平澜也知道他可以,所以他能接受,能原谅季星言当初的离开。或许是背叛。但比起一起沉沦殒没,他大概更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段屿成说,赵平澜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有他一直在原地。
是这样。
所以他看起来总像是独自一个人。可明明是个有很多朋友的人。
音乐节结束。
散场后,朱理理在场外等到了季星言,他带着她去了后台那边的一片小林子。那边是整个舞台的后面,大屏幕的背后。
路边有摆着的人工路灯,白炽灯的光照很明亮,朱理理站在那可以看见后台来来往往在忙碌收工的工作人员。
季星言从休息的地方拿了两瓶水过来,分给她一瓶。
“谢谢。”
“怎么样?”季星言换了演出服,人放松下来,回到了寻常的状态。但或许是因为舞台魅力,让他看起来还是有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气质。他问,“今晚的演出,有没有让你失望?”
“当然没有。”朱理理看向他,认真说,“你们好厉害,真的很厉害。”
厉害到让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去幻想草莓烟像痛吻那样在舞台上尽情的时刻。
季星言笑了,“真的吗。”
“嗯。”朱理理鼻子有点红,脸颊也红红的,有冷的成分,但更多的也是因为今晚的音乐节。她眼睛里的明亮有很多种情绪,“我被感染到了,真的。”
她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又拧回去。
“季星言。”朱理理看着他问,“你觉得草莓烟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走上越来越大的舞台,就像痛吻一样。”
“会。”他没有犹豫地回答。
“那我能问你吗。”朱理理低头看着地上他们的影子。
“什么。”
“你觉得赵平澜是什么样的人?”
季星言站在她身边,因为刚结束了演出,声音低而沉缓,带着些磁性感。他的评价很简单,“有骄傲,有情义。”
朱理理沉默着。
他听见季星言说,“或许我就是一个太自私的人,我的目的很明确,也从不吝于承认对梦想的渴望。我和赵平澜不一样。我不像他,情感太重。”
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人生法则。
没有谁对谁错。
“当初我和他吵过很多次,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放弃。我曾经同样痛惜阿铭,可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放弃。”
“那些矫情的东西重要吗。我现在的一切,难道不是对阿铭的成全吗。他所希望的一定是我们继续走下去,走的更远更高,而不是像赵平澜那样停滞不前。”
“不是吗。”
他在问她。
“人生本来很多事情是非对错都说不清。”朱理理看向他,“我只知道赵平澜没有觉得你错。”
可是看起来。
分明有执念的是你。
朱理理这句话藏在心里。
“可所有人都觉得我背叛了他。”季星言淡然地笑了声,“多天真的说法。他们像是忘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乌托邦。”
“你相信吗理理。”季星言落在远处的目光忽而落到她身上,辨不清真假,“草莓烟也会背叛赵平澜。”
“是吗。”朱理理下意识地反驳,“可我觉得不会。”
“你和他一样天真。”季星言弯着唇,“果然啊,赵平澜身边的人,从来都是如此。他最擅长给人构建乌托邦的理想世界。”
“他是谁。”
“江见林。”
朱理理垂眸,不知想什么。
提到这个名字,季星言也安静了很久。
夜幕上的星辰零星地明亮着。
“如果非要亏欠一个人。”季星言的声音随着微微的风传过来,朱理理抬眼,看他垂着眼道,“那我唯一亏欠的就是他。”
季星言这句话的意思,朱理理两天后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平澜也是。”
他们都亏欠。
“季队长,你说赵平澜情感重,可我看你心病也不轻。”朱理理轻声说。
“我和他不一样。”季星言再次道。
他似乎十分坚持这一点。
“是吗。”
此刻,朱理理看着眼前这个年少成名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乐队燃烧的热烈还没有散去。她心口热热地,想到赵平澜,莫名生出了一股不知哪来的狂妄勇气对他说——
“季星言,打个赌吧。”
“什么。”
“我赌草莓烟比痛吻长久。”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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