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琂终于可以理解卫顺说得那句“喝醉不怕,怕的是有人给你回忆。”

    是,他是没有录视频,也没有讲述,可是他会画画

    记忆回笼越来越清晰,脸色逐渐涨红,她忍不住转身面向墙壁,脑袋抵住墙,直至余光彻底看不到他那张脸才肯作罢。

    整个房间万籁俱寂,彼此都没有言语,万丈深渊不闻回响,也不过如此这般。

    静下来的短短几分钟,她度秒如年,深深陷入难堪的情绪之中,不知该怎么去缓解局面,良久,耳际传来一阵纸张翻页的清脆声,笔尖落纸在沙沙作响,好似在写对她的宣判书一般。

    终究还是他伸出了手,递了那张纸给她。

    程琂弓着腰纹丝不动,头也不敢抬,目不斜视接住那张轻飘飘的纸张,放进自己的视线内。

    自问自答语句,龙飞凤舞写满页:

    ——我很生气,你知道为什么?

    ——我气你不知道人心险恶,不知道有多危险,落单在外,很容易出事知道吗?如果带你走的人不是我,而是个有歹念的人,你想过后果吗?还是你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你可以跟我说喝酒是身不由己,哭闹是因为太过压抑,也能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但是你都没有,你那点心思全费在想怎么来骗我自己过得多好,你在怕什么,你怕我知道什么,你又想隐瞒什么?

    ——你既然能在哪里摔到就在哪里躺下,你为什么不能试试站起来?你站不起来对不对,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你认为,正因为知道我会拉你,所以你不想再给我造成负担和麻烦?

    ——如果,面对我需要你消耗精力,不如弃了,这样就不用费尽心思来当个撒谎精了。

    程琂的视线定最后那句力透纸背的笔迹,彻底慌了神,再抬头,空荡荡的房间没了他的身影,捏着那张纸,不知所措跑出去找他。

    陌生的院子空无一人,原先那道半开的铁门,此时敞开,仿佛还能听到他那句:还不走?

    程琂那颗心随着那句话渐渐坠落,如同失了方向,抬着沉重的双腿缓缓向那道门走去,刚向左边张望,发现他拄着拐杖站在墙边睨向她,疏离而冷淡。

    她不顾一切走到他面前,颤着双手抓住他开襟的大衣,话音刚出,抑制不住红了眼眶,睁着酸涩的眼,忍着不哭:“对不起,我只是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太害怕会再失去,有些慌张,才会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对你撒谎,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好像一直,一直都没把事情做好过。”

    “我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跟他们一样成为很好的人,可是我不行,江温,我不行,我做不到,我学不会。”程琂的情绪终于藏不住了,被他戳穿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还是他,一眼就把她看个透。

    江温拄着拐杖静静盯着她,心弦微动,倚靠在围墙,长臂一伸,将她的脑袋径直按到怀里,千言万语都不及肢体表达直接。

    他走出门口时就在赌,赌她会走,还是会找他,所以他故意站在左边,只有左边才能通向大外面那条路,只是没想到她会给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到底会心疼的还是自己。

    江温这一赌,赌了把底气,她的举动无疑给了他莫大的底气,恐怕,她自己还傻傻分不清,他们之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他哄了她好一会,把她带房间,将温热的面和牛奶放到她面前,告诉她:不许再骗他。

    程琂认真点头说:好。

    江温:“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你可以看看手机,今天就陪我吧。”

    程琂拆筷子的动作一顿,应了声好,就端着面一口口吃着,喝了最后一口牛奶,翻了手机微信看到卫顺的名字顶在上面,还有个未读信息。

    江温那条信息:【我有点事,麻烦你今天帮我请天假,谢谢。】

    卫顺回了条:【行,我给你请假了,你好好休息一天,昨晚不好意思啊,我又喝断片了,你没事吧?】

    程琂:【没事的,谢谢你。】

    程琂把江温写的那张纸小心折好,放进外套里,出去发现江温坐在木摇椅里摘菜,便过去帮忙,今天的午饭,她生的火,江温拄着拐杖站在厨房里炒的,彼此没有过多的交流,却有种莫名的踏实。

    江温将院子闲置的那张桌子清洗干净,把菜端上来,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吃饭,很普通的几道家常菜,谈不上美味佳肴,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江温靠在木摇椅里轻轻摇,程琂找了把剪刀蹲在花盆前面修剪叶子。

    程琂:“江温,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呀。”

    江温懒懒掀起眼帘督了眼蹲在地上的人儿:“帮人看房子。”

    前段时间,社团学长在学校急着找人看房,他打听到江温要留校,就赶紧找上了,把老人家记挂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好说歹说都不愿意旅行过春节的缘由说了遍,更何况江温能博取老人家的同情,绝对是最佳人选,本来想好好磨磨江温的,谁知道江温一口就应下了。

    江温配合学长,对他家小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述他极为需要这套临时住所,老人家心善,麻溜收拾东西跟学长回去了,丝毫看不出对花草的不舍。

    下午,江温拿了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一起出门,临走前,临走前,他轻而易举的开了铁门,单手一扣又锁上,勾着唇角无声问了句她:“学会了吗?”

    程琂:“”

    深处胡同,是原地居民的住宅小镇,到了外面,原来是个离市区很近的地方,那座天桥的对面就是一片截然不同的世界,这块宝地,被他们藏得很好。

    进了商场,玻璃门挡住了寒风,里面暖意充足,行人光鲜亮丽,时尚潮流,她站在这里像个不该进来损坏这幅景象的人。

    她胆怯后退几步躲在他的身后,下意识看向江温,他拄着那根磨损的拐杖,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往里面走,她也只能心怀忐忑在后面跟着。

    江温轻车熟路带她走电梯,上到三楼的服装专卖区域,选了家适合她风格的女装店进去,她在店外盯着被擦得透亮的橱窗踌躇不前,里面颜色鲜活的款式没有让她像普通女生那般认为赏心悦目和欢喜,反之,第一念头是不配,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程琂站在店门边提着胆子压低声音唤了句江温,没能引起江温的注意,却引起了导购的注视,有人帮忙提醒江温,他转身回头时,手里已经拿了几件衣服,站在里面,示意她进来。

    她轻轻摇头,满眼拒绝,让他出来。

    江温拄着拐杖,拎着衣服走出来,直接将衣服塞给她,指了指试衣间,无声启唇:“去试试。”

    “我,我不喜欢这些衣服,我们不要试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吧。”程琂无意间瞥了眼价格,心里一惊,忙摇头,小心翼翼弯腰致歉,把衣服递给导购。

    导购打量她,接过衣服,她们做这行久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能分辨得出什么原因,估计是嫌贵了,她出于职业道德还是说了句:“他很有眼光,挑得都是我们店的新款,你真的不要试试看吗?”

    “不用了,谢谢。”程琂坚定拒绝,扭头看向江温,小小声:“我们走吧。”

    她不知道他出来是给她买衣服的,如果知道,就不来了。

    江温面不改色从导购手里拿过衣服,不紧不慢拄着拐杖走进里面的沙发坐下,颇有一副“行,那我不走了”的模样。

    几个导购盯着那根破旧的拐杖靠在干净的沙发上,相视一眼,欲言又止,也忍不住流露出为难看着他的眼神,她们在店里眉来眼去的想让江温起来。

    程琂察觉到气氛凝结,脸颊通红,眼神带有一丝尴尬:“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程琂蹲在他面前劝了好几句,渐渐冒汗,奈何,江温不为所动,甚至还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选出的那几件衣服被他随手放在沙发边上。

    跟着他们的导购不好明确去赶人,只因他进来时举着手机问她:这里的衣服能不能试?导购即使不想点头,也来不及将试衣间那几个字撤掉,只好告诉他,可以试的。

    店长回来看到她们几个站在不同的区域盯着沙发上的人,找人问情况,又观察了好几眼,这个价位确实不合适他们学生,得体走了过去,面带笑意打破僵局:“您看,如我们这边的风格不合适她,其实也可以看看别家的。”

    江温听了以后,笑了笑,在手机打了几个字,直接掀开话里的用意:“你们要赶客人”

    店长探下身看了后,笑意有点维持不住,还是说了几句体面话:“不是,只是她不愿意,还是不要勉强的好,或许是真的不喜欢呢。”

    她是店长,总不能撕破脸来句:没钱就不要来这里,旁边的那条打折小巷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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