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漾眸光扫过他端起的手臂，校服袖子因为抬起的动作向后下滑，囤至手肘处，露出少年清瘦白皙的腕骨。
内侧手腕上有条很明显的红痕，看痕迹，应该是最近弄的。
她盯着那处红痕瞧了许久，想起下雨那晚，血顺着他胳膊流淌下来的那幕，不知道是不是那晚伤的。
她想问，可思付好久后，最终也没问出口。
许是她盯的时间太长，引起了常皓的注意，他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在看到那抹红痕时，眉梢轻蹙了一下，腕骨翻转，拉下袖子，红痕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要上课了。”他提醒。
远处有同学跑过来，看到他们后，又停下步子，下巴抬得很高，眼神里含着探究。
周漾不喜欢成为焦点，身体下意识向后退了退，没去扶他的胳膊，只要穿过前面的操场，便能达到启智楼的教室，也就十分钟的距离，她可以的。
树叶沙沙作响，蝉鸣叫的更加卖力，日光透过树叶缝隙垂射下来，操场周边映出斑驳的树影，影迹拖曳，落到周漾身上，她眼睑半垂，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周漾从来都是倔强的，在她的字典里能不求人便不求人，请常皓补习物理是例外，例外只有一次便好。
她倾着身子，慢吞吞朝前走去，脚趾的痛感太明显，不能迈太大的步子，她走得很吃力，没多久，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脸颊也微微泛红，侧颈也出了汗。
常皓看着前方纤细的身影，想起那天在巷子深处见到小贝的情景。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那天，却鬼使神差的向它伸出了手。
流浪猫可能是受到过惊吓，见他伸出手，下意识后躲，小巷是个死巷，后面无路，墙面很高，小猫爬不上去，喵叫了许久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屈膝蹲下。
它睁大眼睛，谨慎地看着他，确定他没有恶意后，才探出头，在他手掌心蹭了蹭。
有时候人和猫一样，孤寂越久，越不容易敞开心扉。
常皓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勾了勾，须臾，抬脚追了上去。
少年步子大，几步站定在她身侧，影子兜头落下，周漾听到他说：“要我背还是要我扶，你自己选一个？”
-
“哇靠哇靠。”有人用力揉了把眼睛，指着操场上背着人行走的人影，问身侧的男生，“那个是常皓吧？”
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晰，男生手指扒着眼皮仔细看了看，“是，是常校草。”
去便利店买东西的同学也看到了这幕，晃着身侧同学的胳膊说：“啊啊啊，那个是常皓，对吧？是他吧？”
女生被捏疼了，拍开她的手，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然后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冰山校草这是被魂穿了吗。
学校里没什么秘密，任何事都经不住传播，一分钟后，长廊窗户前趴着无数个脑袋，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操场方向，认真态度比上课还来劲。
有人看得不真切，还从教室里搬出椅子，爬上去，半弯着腰，头抵着玻璃窗用力看。
“诶，你挡我了，我看不到了。”
“诶，你头发甩我脸上了。”
“你椅子腿压我脚了。”
“谁，谁压我背上了。”
“哪个掐我腰呢。”
周藏巡视纪律，远远看到这幕，大吼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声音穿透力太强，众人一哆嗦，椅子上的某女同学掉了下来，不小心踩上了后方女生的脚。
哎呀声传来。
有人跑得快，进了教室，装模作样拿起笔做起题。
有人跑上了三楼。
周藏走近时，长廊里一个人影也没了，他怒斥：“别以为你们跑得快我就不知道你们是哪个班的，刚我都看清楚了。”
“出来自己主动认错，检讨书可以酌情减少字数。”
他最会这样唬人，大家习惯了，谁也没上当。
周藏吼了半天不管用，气呼呼朝窗户外看了一眼，“谁，那是谁？”
隔得远看不清长相，他冷冷道：“给我等着！”
话落，小跑着下了楼梯。
进启智楼前，周漾拍了拍常皓的肩膀，“我自己走。”
常皓慢慢把人放下，扶着她走上台阶，又扶着她走到楼梯扶上这侧，“搭这走。”
周漾点头，“嗯。”
周藏跑得快，嗖一下出了启智楼，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又折回来，见到常皓后，问：“刚谁在操场上又背又搂的？”
常皓摇头：“没看见。”
周藏抓了把头发，“你怎么会——”
他眨眨眼，“你们从哪来？”
常皓：“操场。”
“你背的周漾？”
“她脚疼不能走。”
“……”真是不能让人松心的主。
周藏一看到周漾，什么火气也没了，笑容可掬道：“脚伤了尽量少运动，需要什么，可以让同学帮忙带。”
周漾点点头：“好。”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常皓说：“周主任我们去上课了。”
周藏摆手，“去吧。”
-
周漾成了伤病人士，林麦拉着她手道歉，“漾漾对不起啊，我应该陪你去的，都怪我昨晚吃坏了东西，肚子一直在疼。”
周漾回握住她的手，浅笑说：“没关系，对了，你肚子好些了吗？”
刚说到肚子，林麦肚子又疼了，皱眉抿唇，从鼻腔里哼出一句：“还不太行。”
拿上纸巾跑去了卫生间。
这节是自习课，张蒙去开会了，负责维护纪律的是班长孟宇，男生长得高，带着一副厚镜片的眼镜，性格很好，在一班人缘也不错。
指着一直左右晃动的宋昭说：“椅子上有钉子扎你屁股吗？”
宋昭回击：“操，你怎么知道。”
孟宇：“我这椅子好，要不你来坐坐？”
“别，高处不胜寒。”宋昭看着坐在讲台上的孟宇，给了个无比同情的眼神，“我还是坐下面更接地气点。”
孟宇没一直和他叭叭，“行了，赶快做你的作业。”
宋昭低头做了两道题，随后转身，悄声说：“皓哥，我刚不是说和你一起送小周周去医务室吗，你怎么没等我。”
最先注意到周漾不舒服的是宋昭，那个时候常皓刚从英语老师办公室回来，进教室门时，听到宋昭喊了一嗓子。
周漾跌坐下时，常皓几个步子跑了过来，把人扶住。宋昭提议赶快送医务室，被鞋带绊了一下，系好后，抬头一看，人早走了。
他本来要去追的，被物理老师拦下，讲了十几分钟的题。
“你说要去了？”常皓淡声道，“没听到。”
宋昭：“……”他怀疑他皓哥耳朵有问题。
“那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没回啊？”
“没看。”
“……”
宋昭还要说什么，张蒙踩着高跟鞋进了教室，放下课本，抬高下巴，“周漾你脚怎么样了？”
周漾：“好多了。”
张蒙趁机表扬了下常皓乐于助人的精神，“常皓这次做的很好，同学有难要懂得伸出援手，大家要向他学习……”
张蒙说教的时候，常皓手机亮了下，他从书包里翻出，是天气预报发了的推送通知，退出后，指尖无意中点击了微信。
微信界面很干净，没有未读信息，宋昭之前发的那几条他都看了。
[皓哥，你怎么没等我？]
[你们走的也太快了。]
[没追上，被马艳截胡了。]
[……]
[皓哥，你抱得动吗？]
[要不要我帮忙？]
常皓暗灭手机屏幕，把手机扔进了桌肚里，一抬眸对视上周漾的眼神，“有事？”
周漾把下嘴唇都咬白了，拿过日记本写下几个字：明天补习物理的事要延后了。
她脚不舒服，出不了家门。
本子推到常皓面前，他垂眸看了一眼，连思量都没有思量，拿过笔回：去你家补。
周漾：会不会不方便？
常皓：你不方便？
周漾：不是我，是你。
常皓把本子合上，淡声道：“我很方便。”
-
课间，常皓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宋昭倒骑着椅子给周漾科普常皓的“冷血无情”。
“小周周你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要知道我皓哥可从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宋昭喝了口水，“就那个三班的你知道吧，对了，你不知道，别管知不知道，就三班那个班花，上次直接在皓哥面前晕倒，都没有获扶一把。”
“得了，她那是真晕吗？”林麦翻着白眼拆台，“她那是故意的好不好，常皓没上当才对。”
“不说三班那个班花，说七班那个文艺委员，上次找我皓哥请教问题，我皓哥怎么说的？”宋昭道，“给了她两个字，没空。”
没等林麦说什么，周漾先问：“常皓不喜欢给人讲题？”
宋昭：“那是当然。”
周漾：“那要是给人补习呢？”
“补习？谁？”宋昭问，“我皓哥？”
周漾点点头：“嗯。”
“不可能。”宋昭补充道，“绝逼不可能。”
话音方落，后面空调吹来的风卷起了周漾的本子，忽闪间映出她和常皓的对话内容。
宋昭无意中一瞥，眼神又折回来，大惊小怪道：“我，皓哥，要给你…补习物理？？！！！”
周漾没回答，折返教室的常皓先回了，勾过椅子弯腰坐下。
“怎么？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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