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春天,  阮家哥嫂准备多盖一间房子,所以早早就开始准备木料石料,阮青梅盖魔仙堡还省了些,  便一并送了过来。东西是阮青柏和令荀去取,  她先来阮家院子帮忙,  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熟悉的狗吠。

    “呀,小乖回来了!”

    阮青梅一回到阮家,  就被一只巨大的黑影迎面扑了过来,十分腻歪地在她怀里蹭个不停,阮青梅轻轻地敲了敲狗头,“坏小乖,  又到处乱跑,你还知道回来!”

    “你别骂小乖,”阮嫂子从灶台边离开,大有为狗子撑腰的架势,“人家小乖可不是空手回来的,  昨天夜里叼回来一袋子的山果,这大冬天的,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狗子“嗷呜”了两声,像原地炫耀一般。

    “什么山果?我看看。”阮青梅心下一虚,生怕是狗子叼了别人家的东西,结果接过嫂子递过来的口袋看了,  却是一愣,  她从取出一个褐色果实,  想到什么,  问道:“这是小乖拿回来的?”

    “是啊,  红红的看着还挺好吃,  以前没见过呢,就是不知道怎么吃,里面全是子。”

    阮嫂子说着,拉过阮青梅小声说:“二丫,你给看看,我瞧着是挺稀奇的果子,怕是谁家丢了东西,还出去问了一下,结果村里都说没有。该不会是过往客商的吧?小乖是不是惹祸了?这果子贵不贵,我们赔得起吗?”

    “说贵倒也……”阮青梅道,“不是客商的,嫂子放心,没事。”

    魔界的琉璃火焰果,算是魔宫特产,普通魔将都吃不到的东西,她家狗子直接叼回来一袋子送礼,可真是……阮青梅看到袋子地下藏的那片楠木叶子,叹了口气。

    知道来历,就没什么担心的了,至于贵重,讲真,这玩意据说营养丰富,对身体极好,但是无论长相和滋味儿,都和石榴差不多,虽说理应是贵重的,但是阮青梅却稀罕不起来。从前她在魔宫,哄的那疯狗开心的时候,这些东西随手可得,她倒是经常拿着榨汁喝,算是比较奢侈的吃法,直接入口的话实在是子太多,她懒得吐。

    她探头揉了揉狗头,觉得她家小乖这么憨头憨脑,准是被魔将给“骗”了,不由担起主人的指责,板起脸来宠物上课。

    “小乖,以后别人给的东西不能要,谁给的也不能要,知道吗?要是坏人怎么办,有毒怎么办?再说,就算对方没有坏心,咱们懂礼貌的孩子,收了人家的礼,是要还人情的。”

    西无咎:……

    真不至于。

    他堂堂魔尊,摘自家后院几个果子怎么了?这玩意他平时都是捡好看得吃,长得不够圆都只有属下堆肥的份儿。

    再说这也不是给她的。

    令荀毁了魔宫,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但这场仗由魔宫挑起并不合适,西无咎把这笔账记在心上,伺机而动。思前想后,尽管屈辱了些,但“小乖”这个身份暂时还有用,他不能暴露。所以他才又回到了杏花村,至于果子……他受阮家夫妇“照顾”多时,回魔宫一趟,总不能空手回来,阮家人不会要来历不明的东西,几个自家后院的琉璃果,就是他用来砸属下脑袋的东西,能有多贵重。

    这女人明明性格彪悍,却老爱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嗷呜……”黑狗甩了甩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看着在院子里闲庭信步的大狗子,阮青梅无奈地道:“这到底是谁家的狗子,说丢就丢,回来也不找主人,到知道带着礼物来看你们,眼里真是完全没有我了,这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

    黑狗哼唧了一声,好意思说呢,也不知道谁,整整一年,只知道和来历不明的男人出去鬼混,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一条狗!

    “嗷呜。”

    感觉到院外的脚步靠近,阮青柏和令荀

    说话的声音传来,黑狗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突然从院子的矮墙窜了出去,好像在躲避什么人。

    “又跑?哎你上哪儿去……”

    阮青梅才站起身,就被阮嫂子从厨房出来劈头一顿说:“你骂它干什么?是你把小乖丢在家里一年不闻不问,还怪狗子跟我们亲,你看看,它才回来,又被你骂走了,一会儿你侄儿睡醒了找不到狗,你去哄!”

    阮青梅:……这还是不是她的家了?

    “二丫,别愣着,来帮忙!”阮青柏正背着一筐木料回来,令荀跟着他一起进来,狐疑地看向黑狗逃窜的方向。

    堂堂三界第一人,钧天帝一半元神转世的大能,此刻也和阮青柏一样,挽着袖口,背上背着一捆木头,只是腰板挺得笔直,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重量似的,那身气质和背上的木料十足违和。

    “还是令荀兄弟能干,这些靠我自己,还不知道搬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还能赶上回家吃饭。”

    令荀道:“没什么,就是一把子力气,都是青柏哥指挥的好。”

    阮青柏对这个新妹婿简直满意得不得了,夸赞连连。令荀从前也经常帮阮家的忙,可是如今成了自家人,看着似乎又更加顺眼了些。

    “二狗哥哥你们回来啦,正好吃饭。”

    阮青梅上前帮忙,帮着整理木料,一边小声告状:“大哥,嫂子居然为了小乖骂我,她是不是魔怔了。”

    不想阮青柏非但不和她同仇敌忾,还说道:“这就叫骂你?你嫂子上次还说我不负责任,不够格当爹,让红孩儿认小乖做爹,哎呀她那些气话听听就好了,她不让你管小乖叫哥就行吧。”

    “小乖对你侄儿有恩,你注意下你的态度。再说小乖聪明着呢,谁对它好它明明白白,你也不要仗着自己是个人就老摆你的主人威风,叫狗子多心寒……”

    阮青梅:人言否???

    得,这个家里的地位阶梯阮青梅算是看明白了,狗子恩情大过天,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是吧?

    不管他了!

    阮青梅转身去接帮令荀,问道:“二狗哥哥,累不累?我哥没使劲儿使唤你吧?”

    “都是青柏哥在忙,我只是打打下手。你呢,饿不饿,早上吃饭了吗?”

    他一早就跟阮青柏出门,走得太早,阮青梅还没起来,一上午没见,乍看到妻子明媚的笑颜,心里暖融融的,心头那点愁绪宛若跟着一起被冲散。

    “我没干什么,我嫂子只是嘴厉害,她舍不得使唤我,还是我求着她才来帮忙的。”

    到了饭口,她不想打搅兄嫂,起身告辞。

    “走什么?成了亲,家里的饭都不吃了?”阮青柏笑骂道,“你自己不吃就算了,别耽误我和二狗子喝酒。”

    “哥……”阮青梅还要说什么,没想到阮嫂子从屋里出来,看穿着打扮竟是已经拾掇了一番,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二丫别走,跟我出去一趟。你让二狗兄弟留下吧,不然你哥只能一个人吃饭了。”

    阮青梅一愣:“嫂子要去哪儿。”

    “趁着天色还早,我去镇上给你哥和红孩儿买些过年用的料子,你和我去,顺便也挑些。”阮青梅刚刚成家,还有挺多东西要置办,也就这丫头能凑合,令荀又一点不挑。在阮嫂子看来,那新房子这会儿根本还不是个合格的“家”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小夫妻怎么凑合过的。

    她是阮青梅的嫂子,也是从小养她大的半个娘,事情总要管的。

    阮青梅看看令荀,令荀道:“你去吧,在家闷了好几天了,出去散散心,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

    “我……”阮青梅眼睛转了转,“好吧。”

    从九重天回来后已经好几日,许是受了些惊吓,这几日更是像个小

    尾巴似的跟在二狗子身后。似乎这样一眼也不眨地盯着,就能让二狗子不变成“别人”。

    如今令荀体内钧天元神觉醒,终究是个隐患。

    令荀心思细腻,自然觉察到她的不安,便时刻陪着她,还是今早阮青柏找上门来,他才出门的。

    “二狗哥哥,你在家等我,我早些回来的。”

    叮嘱完,阮青梅就和阮嫂子朝村口而去。

    她们的身后,阮青柏撇了撇嘴:“就没见过哪家的小娘子这么盯着自家夫君,一刻都不放过的,家门都不让出。”

    虽是自家妹妹,他也要说两句了。如他二狗兄弟这般好性的人,别说杏花村,整个鸢城都万万没有了,若是这样的人都不放心,那着实太能拈酸吃醋了些。

    这样可不好。

    “二狗兄弟,你也不用一味惯着她,我这个当哥的,已经把她惯得很不像样了,你要是再夫纲不振,这天底下就没人能治得了这丫头了。”

    令荀失笑,自然知道阮青柏说的不是真心话,他道:“青梅妹妹什么都好,我听她的就好。”

    “啧,你啊,你——”阮青柏表面上嫌弃,眼睛里却是说不出的满意,觉得自己这个妹婿真是可造之才,但凡他刚才敢点个头,他手里这木棍就要招呼过去。

    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兄弟,人出息,长得也好,比城里那些看着光鲜,骨子里已经烂到根儿的世家公子哥儿靠谱不知道多少。阮青柏一高兴就想喝酒,拉着令荀道:“走,趁着你嫂子不在家,咱们兄弟喝两盅。”

    没想到令荀却纹丝不动,语气客气却不容回绝:“不了,青柏哥,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哎——”阮青柏看着青年的背影,皱了眉头。

    什么事啊?二丫又不在家?不是你媳妇让你“回家等”,你就真得要回家里等吧?

    就算是好男人,也不用那么听话啊!

    ……

    阮青梅今日是陪阮嫂子出门的,过年了,姑嫂两人相约去布庄看料子。阮家从前虽不富裕,但也过得去,逢年过节都会给家里人添置新衣,今年也不例外。

    阮青梅对于阮嫂子而言是小姑也是半个女儿,所以笑骂管教从不忌讳。阮嫂子拉着阮青梅选了一些布料,尽管不如流霞锦那样气派,但却贵在舒适软和,做冬衣或者日常的穿着。如眼下这般半是退隐的生活,鲜少有修士登门,阮青梅也不追求非要穿得多气派,舒适整洁即可。何况阮嫂子的眼光并不差,不一会儿就买好了全家人的份,每人用那匹,做什么款式都安排得妥当,阮青梅只有帮忙搬东西的份儿。

    两人置办完事正要回去,阮嫂子说道:“二丫,你在这等我,我去给红儿买些零嘴。”

    “嫂子花我的,算是我给红儿买……”

    “哎呀你少来,”阮嫂子送了阮青梅一个大白眼,“客套是跟外人用的,家里人扯这个做什么。小孩子家家的……”

    ——有一种长不大叫你嫂子觉得你小。

    阮青梅两手抱着布匹,也腾不出手来掰扯,只好听话地站在原地等待。

    一盏茶的工夫,阮嫂子就回来了,手上没有包裹,倒是脸色惨白,脚步凌乱,满脸惊慌失措。

    “嫂嫂?”阮青梅担忧地问,“怎么了?”

    阮嫂子一把扶住阮青梅,腿都有些软,额头上全是虚汗,催促道:“二丫,咱们快回家吧,最近都别进城里来了,这儿太危险了。”

    阮青梅目光一正:“嫂子别害怕,二丫在这,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是哪个不长眼的,二丫去给你出气……”

    “哎呀不是,咱们快走吧。”

    阮嫂子人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明显是被吓到了,只一个劲儿地要阮青梅离开。

    话音刚落,却见街上又有人从同一方向而来,也是神色慌乱,脸色发白。也有人一脸好信儿的模样,往那个方向去,像是去看热闹。不一会儿,街上传来马步士兵的嘈杂声,官兵吆喝官府办案,行人避让,路过街市,进入巷子口,把里面的人都撵了出来。

    “官府办案,都让开!不许围观!”

    “太惨了……太惨了。”

    “怎么会一个也没出来呢,那里面还有那么小的孩子呢。”

    “这些个世家,也不知是惹了什么人。”

    阮青梅将布匹放下,随手拉住一个路人。

    “大叔,那边好多人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哎呀快别问了,可太惨了呀。”那大叔说,“南边巷子,鸢城闻人世家的老宅祭祖的时候打翻了烛台,把祠堂点燃了,男女老少一家七口,全闷死在祖祠里了,太吓人了!”

    闻人家老宅,那不就是蜜饯铺子的方向,原来是出了凶案,难怪嫂子被吓成这样。

    阮青梅松了口气,问:“打翻烛台,能死这么多人吗?

    “不知道呢,说是烛台点燃了帘子,起了浓烟,门板又被卡主了,祠堂的人一个也没出来……都说是闻人家的祖宗发怒,惩罚不肖子孙呢。”

    拿自己子孙开刀,这叫什么祖先呀?

    阮青梅觉得蹊跷,还想再问,胳膊上却一紧,阮嫂子道:“二丫,我害怕。”

    阮青梅连忙安抚:“别怕,咱们回家。”

    阮青梅安抚了阮嫂子,一手夹着布匹,往城外走去。

    闻人家……是和沧浪世家关系匪浅的世家,居然被一把火灭门了,起火的时候还正好所有人都不省人事,这也太蹊跷了。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闻人家这一代的子孙并没有出现好的资质,在【龙傲天】线是给龙轻野升级送法宝的“工具世家”,后来更是倚仗龙轻野的庇护,没什么大灾大难。怎么这一世会发生如此惨剧。

    阮青梅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摸不着任何头绪。

    出了这事,姑嫂二人也没了别的心思,阮青梅将阮嫂子送回家,好好安抚了一番,向家中走去。

    “小游,这不会是那狗头干的吧?”

    系统:“龙轻野的面板最近有所提升,应该是又捡了什么机缘,但是这件事,并没有证据指向他,他也没有动机。”

    “那会是谁呢?难道真是巧合?”

    打翻个烛台就灭门了?

    从前她经历过的事里,死去活来的一直都是她自己,还没有遇到这样丧心病狂的,便是天大的仇恨,何至于牵连家人,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

    系统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亲呐,你就没有想过……有一个人是有动机的。”

    阮青梅一怔:“你是说疯狗吗?他是会直接上门大开杀戒的那种人,放火伪装成自然事件不像他的作风。”

    “……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系统不再说话。

    阮青梅回到家,却发现门没锁,家里却没有人。她在魔仙堡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并未看到令荀。

    “二狗哥哥,你不在家吗?”

    阮青梅在书房找了一圈,看到案上铺着一张纸,好奇地看去。

    令荀是喜欢读书,但是却对写写画画并没有什么兴趣,难得见他动笔。纸上杂七杂八地写了许多信息,有点像现代的思维导图,主线里有四条,每一条又如树杈一般分出许多枝丫。阮青梅一眼飘过,视线落在几个名字上。

    闻人、慕容、沧浪……这都是世家的名字,二狗子写这些干嘛?偏巧闻人家今日还出事了,阮青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青年来到书房门前,脚步有些匆忙,视线在落

    在阮青梅手中的纸张时,闪过一抹慌乱。

    “青梅,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锁门呢。”阮青梅责怪。

    令荀眼神一闪,笑了笑:“没什么,就在四周转转,顺便接你,没想到走岔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没多逛逛?”

    “嗐,别提了。”

    她将镇上听来的事与令荀说了,然后窝在椅子上,闷闷地道:“我把嫂嫂送回来,才觉得后怕。都说水火无情,可一家人被活活闷死在了里面,也太惨了些。”

    “我走的时候,还千叮万嘱我大哥,冬日围炉取暖,万不要睡着,别让火星蹦出来。”阮青梅又道,“二狗哥,你说这真是巧合吗?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可是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那也太狠毒了。”

    令荀听闻此事,有一瞬间怔忪。

    “打翻了烛台?”

    “是呀,你也觉得扯吧?居然这样就死了。”

    他沉静了一会儿,安抚阮青梅道:“别怕,不会有事的,既然官府已经介入,看看他们怎么说,兴许只是仇家报复。”

    “但愿如此。”

    阮青梅视线落到桌面,问道:“对了二狗哥哥,你这是在写什么呢?”

    令荀将桌上的纸张随手一掀:“没什么,练练字,想到什么便写什么。”

    阮青梅“噢”了一声,并没有多想,只是从他怀里离开,秀气的鼻头用力嗅了嗅:“二狗哥哥,你这熏香好奇怪,怎么一股子焦味儿。”

    “什么熏香,我没……”令荀一怔,似想到什么,话音一转,“可能是今日和青柏哥去搬木料染的味道,我去换一件。”

    “噢,你的衣服都收在床右边的箱子,你知道地方吧。”

    阮青梅摇头:“从前多干净讲究的一个人呀,结了婚也变邋遢了,以前是装的吗?呵,男人。”

    系统:“……”

    阮青梅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从刚才就开始发标点符号,要说又不说,你输入法坏了?”

    系统:“亲呐,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系统:“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

    ……

    明月高悬,雪夜之下是一片清冷人间。

    令荀独自坐在庭院当中,眉目深沉。

    石桌上枕着一柄青锋长剑,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晕,与月色相映成辉。

    “主上当真决定如此?”

    令荀叹息:“我以为剩下的时间还很多,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件事虽然非我所愿,但终究因我而起,那些人也是无辜的。若放任不管,由着那些事情发生,我与从前的钧天又有何异?”

    青冥道:“主上良善,那些人如今的一切,本就是靠吸取主上气运所得,而今报应到子孙后代身上,也算不得无辜。”

    令荀沉默,心头却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他知道,那是钧天被封印的元神的不甘。

    千年的煎熬,哪怕目前仍被他压制,却也不是轻易能化解的,他也答应了“他”会复仇,会让当初踩着他获益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这代价之外的人,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我意已决。”令荀道。

    “主上可问过夫人的意见?”青冥道,“主上付出良多,只怕却要承受世人的误解,青冥,为主上不值。”

    令荀摇首:“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值得,问心无愧便可。我终究不是钧天,只是令荀,若神州沉陆已是定局,世人逃不过这一场劫难,我至少要保护我重要的人。”

    对钧天而言,这个人间可能不值得丁点的付出,但对令荀而言,却是他短暂人生的全部,值得他付出一切去守护。

    “青梅会懂我的。等回来,我自会向她说明原委,请她原谅。”

    青冥叹息,那位夫人,可不像是能轻易原谅欺骗的性子。

    劝解无效,剑灵也没有办法:“主上可要现在出发。”

    令荀看向卧房的窗口,起身归去。

    “明日吧。”

    终究还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青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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