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离寰宫。
离寰宫内有一处小洞天,内有一座九重天灵泉眼, 庭院仙尊伤情稳定后, 就被转移到了此处,以灵气滋养仙骨,促进愈合。
此刻, 仙人白发如瀑,只有肩膀以上露出水面,被灵气滋养的仙体紧绷着,额间沁出冷汗, 显然为梦魇所困。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轮回在梦魇中——
一名弱小的女子被困在证心台上,面对九重天众人怀疑的目光, 腰杆笔直,愤愤不已。
“我没有暗通魔宫!”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也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们不能因为我是凡人,就怀疑我!”
女子修为低微, 因为是凡人, 尚未修出仙骨, 证心台的法阵让她十分难受,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弃地诉说自己的冤屈。
可惜周围的人置若罔闻,他们只相信自己认定的。
“魔宫的奸细都已经供出了你, 你还要狡辩?”
“你原本就是凡人,若非以恩情要挟渟渊仙尊, 又如何登得了九重天界。得此造化, 不好好修行, 反而贪心不足, 勾结魔族,你让渟渊仙尊情何以堪?”
“不是你还能是谁,还不速速认罪!”
女子怒道:“不是我,你们就是说一万遍,假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
不知是因为阵法,还是气愤所致,女子面色通红,那样浓重鲜明的爱憎,在九重天这个众仙都心如止水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突然,女子看向渟渊:“喂,你怎么说?”
他被问得一怔。
女子急得跺脚:“你也不相信我吗?不是我!你……你要干什么?”
女子眼中闪过惊惧,她害怕得后退,瞪大的瞳仁中闪过一抹寒光——那是他佩剑的光芒。
他无法控制梦中的自己,从女子眼中的倒影中,他看到那个“自己”面无表情地唤出了本命佩剑,他听到自己近乎无情地说——
“这里是证心台,只要你问心无愧,承下一剑,阵法就会破解,你自然能证得清白,没有人再能质疑你。”男子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仿佛眼前的女子与他毫无关系。
女子诧异过后,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和委屈:“你也不相信我,你也觉得我是凡人,受不住魔宫的蛊惑?”
“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非要带我来这?渟渊,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报答什么恩情,我没有要挟你与我结缘,我说过你只要送我回家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女子这番撇清关系的话让渟渊感到心头一阵烦躁,这是梦中的情绪,并非他的,然而那个“自己”表现出的,是仿佛对女子的生死毫不在乎的冷漠。
“既如此,又何妨验证?”
不是的,这并非他的本意。
那女子只是凡人,没有仙骨,这一剑下去,即便证明了清白,她也命在旦夕。渟渊想阻止梦中的自己这么做,可是眼看着他一剑刺去,无论他怎样挣扎,身体丝毫不由他操控。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没入女子胸口,又看着女子自证心台坠落。
……又失败了。
他被困在这梦里许久,每一次每一次,都只能眼看着“自己”刺穿女子的心脏,又看着她单薄的身体从证心台坠落,飘摇如落叶。
渟渊知道,这是自己的“心魇”。
他甚至不知道这梦魇从何而来,梦中的事曾发生过吗?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子,与他结缘,成为他的妻,又被他彻底辜负,一剑断送吗?
然而,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一股力量突如其来,他明确地感知到力量的凝聚——是他的仙骨痊愈了!灵泉终于起作用。
顷刻间,渟渊立即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而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证心台。
这一次,他一定能救她,然后向她问个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要触碰女子的刹那,一道凛冽地剑气袭来,渟渊下意识收手。就是这一迟疑,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将那女子劫走。
从跟前并未发生过这种事,梦境发生变化了?
是谁擅闯他的梦境?
渟渊眉目一凛,追了上去:“何人!?”
那男子闻声,回首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却叫渟渊一怔。
那是一张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别跟来,否则杀了你。”那男子冷冷地警告。
突然,渟渊的神识被剧烈的拉扯,仙骨终于完全愈合,渟渊知道这是自己要醒过来了。他还没有弄清楚那男子的身份,但梦境显然已经不再给他机会。
现实中,离寰宫竹林泉眼猛然爆发一股灵力波动。
正在庭中逗弄鱼群的蓝璞道君感受到气流的异样,抬手一掐算,顿时大喜。他一把撒下剩下的鱼食,任凭鱼儿快乐地争抢,他则快步向竹林而去。
“渟渊!”
蓝璞道君穿过竹林,来到泉眼附近,果然见泉眼之上,一名仙人白发如瀑,足尖轻点,漂浮于泉水之上。随着灵力轻微的波动,身上的白衣瞬间变得干爽。那人一抬手,岸边的华服便飞至身边,转眼间,仙人已经穿戴整齐,白发端正地以玉冠束起,一丝不苟。
不是久违的渟渊仙尊又是谁。
渟渊回过头,与蓝璞道君四目相对,后者顿时感到悬在心头半年的大石落下。
“吾友,你总算醒了!”他欣喜地迎了过去。
渟渊仙尊来到岸边,踏着织锦靴落地,眉眼之中,含冰映雪,并没有太多老有重逢的情绪,只是淡而又淡地对蓝璞道君点了个头。
九重天论情感丰富程度数一数二的蓝璞道君顿时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有些无奈地道:“我知你速来性情寡淡,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劫后余生,而且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替你一肩挑起了九重天的担子,你怎么也应该对我热情些吧?”
渟渊对着蓝璞的脸审视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索怎么对这位挚友表达热情,半晌,他开口道:“此番,多谢。”
蓝璞脸一垮:“就这?不是吧,你池子里的鱼都比你会哄人。”
渟渊仙尊道:“那送你。”
“什么?”
“鱼。”
喜欢就送他好了,正不知道怎么答谢他。
蓝璞:“……”
算了算了,和这样的人开玩笑也没什么意思,蓝璞于是正色,问道:“你这一次可休养了许久,现在觉得怎么样,骨头长好了吗?”
渟渊低头,抬手摸向自己肋下约三寸处,皱眉:“断裂处总算是愈合了,只是尚有缺失。若与西无咎交手,恐怕不敌。”
多了肋下三寸这个弱点,若再像上次一样冒然与魔尊交手,最多二百回合,他必然落败。不过前提是,西无咎的伤势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蓝璞道君看起来丝毫也不担心:“你放心,你尚且伤至如此,那魔头必然也好不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昏迷这段时间,凡间可发生了不少事。”
于是蓝璞道君将毓秀峰魔宫偷袭,托罗长老反叛,被魔尊西无咎一剑穿心之事说来,又将毓秀峰出现了一位新秀,渡劫时被天雷劈了七十二下的猛人事迹也概述了一遍。
“据仙官回报,西无咎似乎受到重创,仓皇而逃,魔剑杀神屠也重新认主。魔尊先是重伤,又损魔剑,如今未必是你的对手。魔宫已经不足为惧,前几天,紫箬已经下界去寻魔尊踪迹。”
这对九重天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天知道这位好斗的新魔尊整天到处惹事,给他们这些仙人添了多少麻烦。
渟渊的神色却不见欣喜,他的关注点在那横空出世的七十二道天雷上,当年他飞升成仙,也才二十七道天雷,凡间竟然出现此等人物,不得不注意。若是道心纯正之人,那自然是苍生之福,若是邪魔外道,恐怕是三界之难。
“紫箬去了多久?”他问。
“两三日了,想来,也快要有消息了。”
说到这另一位好友,蓝璞不禁道:“渟渊,我说你和紫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次受伤,紫箬的态度可有些不对,她好像对你很不在意。”
从前紫箬为她舍命挡刀,如今渟渊半死不活,紫箬却一点波动都没有,甚至得知他修为受损,眼中还会流露几分嫌弃。难道他们两人,真不是他想的那样?
果然,渟渊皱着眉看他:“我与紫箬,能有什么事?”
那位女君,行为总是十分相悖,其实连他也时常看不透。包括那次她来救他,他也很意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不是十分情愿的。
蓝璞道君像看怪物一样看他:“紫箬不是一直心悦你吗?”
渟渊一怔,随即摇头:“何时的事?”
蓝璞一怔:“等等,我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两人的状态看起来都不对,难道以前是他误会了?也不只他啊,外面那些仙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紫箬道心坚定,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了,何况我已经……”
何况我也已经有妻子了。
话到嘴边,渟渊仙尊一滞。梦中的情景再次浮现,想到那女子被人劫走,又好像和那黑衣男子关系匪浅,渟渊莫名有些烦躁。
那绝不是普通的梦境,
“已经什么?”蓝璞道君八卦地问。
“已经证道大罗。”渟渊仙尊向前走去,转移话题道,“你既然在此,就继续留守离寰宫吧,我要下凡间一趟。”
蓝璞满以为自己终于能解脱了,听闻一怔:“你才刚好,不继续休养,下去干什么?”
“若真如你所说,西无咎负伤,那紫箬多半找不到他。”
西无咎此人十分狡猾,单靠魔气是找不到他的。渟渊原本觉得自己暂不是他的对手,要暂避锋芒,但是既然魔尊重伤,不趁此时重挫魔宫,时不再来。
何况,梦中那女子似乎也是凡间人,只要见到她,也许他的“心魇”就可以解开了。
……
同一时间,魔尊西无咎有不好的预感。
毓秀峰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必然惊动了九重天,九重天速来就爱管闲事,肯定已经派人下界探查。
他重伤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自上次与渟渊一战已经快要一年,渟渊的仙骨也养得差不多了。若是叫他知道自己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以渟渊的性格,必然会乘胜追击,他岂非死期将至。
不可,需尽快应对。
西无咎不再犹豫,催动残余的功体,试图寻找阿南叶的位置,可惜探出去的神识空空如也,对方像是有意躲着他似的,直到西无咎精疲力尽,额头上的金色火焰纹渐渐趋于暗淡。
他如今的功力,支撑不了他寻觅太久,只这一会儿,他就累得四肢酸软,不得不趴回狗窝喘息——虽然他一直趴着,但是懒得动和动不了还是有区别的。
背上的红孩儿敏感地察觉到狗子的异样,伸着肉肉的小手在黑狗背上拍了拍,学着母亲抱着自己时的模样安抚。
“小乖、小乖,痛痛飞走。”
西无咎:“……”
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和这家人扯上关系,受了重伤还得带孩子!
突然,西无咎感到眉心一阵滚烫,他精神一阵,猛地站起身,把红孩儿拱到一边。
阿南叶!
快两个月了,阿南叶终于出现了!
感觉到识海接连的一瞬间,西无咎满腔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阿、南、叶!你胆敢不应本尊召唤,是不是想要造反!”
半晌,无声。
西无咎一怔,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他堂堂魔尊的怒气震慑了?
有可能,阿南叶本来就是一名最平凡的魔将,而且性格十分保守(怂),即便得到了他的功体,也还是躲躲藏藏,从不敢和人正面交战。
罢了,现在也没时间计较,西无咎沉了沉怒意,尽量平和地道:“阿南叶,你可还在魔宫之中,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他得尽快取回魔剑杀神屠,寻回功力,他现在能调配的人只有阿南叶。
依然无声。
西无咎:?
臭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无视他?不对……这连接断断续续,那边似乎正在经历什么不稳定的状况。
西无咎重新趴回狗窝,耷拉的耳朵出卖了他沮丧的内心。半晌,感应再度传来,这一次,识海终于传来阿南叶的声音,却并非他想象中的告罪,而是充满活力的、富有危机感的——
呐喊。
“救——命——啊!”
“尊主!救命啊!九重天的人要杀我!”
“尊主我快要扛不住了!”
西无咎:?
什么玩意?阿南叶在被追杀?九重天的人杀他一个小小的魔将做什么?
然而,来不及细想,周围的气息骤变,一片雪花突兀地落在额心,这个时节,哪儿来的雪,这是……
西无咎心中一沉。
不知何时,四周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有人用术法定住了这个村子的时间。
越来越多的雪花飘落,空气的温度骤降,水汽凝结成雪,被风轻卷着和霜叶混在一起,行程独特的、诡异的景象。
雪花越来越多,在空中形成龙卷,又逐渐凝成人形。
接着,素衣白发的仙人自风雪中穿越空间而来,眉眼冰冷,更甚清雪。
渟渊仙尊!
西无咎想到了渟渊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来杀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自己如今散去了大半功力,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自己,西无咎自知,这一次真的已经大难临头。
阮家人已经被术法定住,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识海中,阿南叶还在喋喋不休的求救——
“老大,救命啊!九重天来了一个紫衣裳的疯女人,说什么要诛杀魔尊,对我穷追不舍!”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魔尊,可她一口咬定我在撒谎!”
“尊主!阿南叶要扛不住了!救——”
西无咎毫不犹豫地掐断联系,收回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将魔气死死地藏住。黑狗将头拱进同样被定住的红孩儿怀里,以毛发遮住自己额间暗淡的魔纹,然后假装也被定住,一动不动。
装死,
装死吧,假装自己只是普通的小狗。
生死之间,他本能地选择了这个毫无尊严的办法。
毕竟他在人间逗留多日,早已与这里的气息融合,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主人家的幼儿在和家犬玩耍,如果渟渊不够仔细,他也许能蒙混过去。
西无咎已经懵了,渟渊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阮家的院子里,他的大脑已经停滞,这是他靠着本能萌生的卑鄙的、苟延残喘的计谋——但愿有用。
渟渊仙尊踏上了人间界的土地,第一时间环视周围的环境,而后皱眉,这是何地?
他不只是寻着魔气而来。
他来到人间界之后,并没有寻着紫箬元君的方向去,而是凭着上次才记忆回到了微雨山附近。他与魔尊西无咎数度交手,不仅对他的魔气十分熟悉,对这个人的做事风格也有一定的了解。
那日决斗之后,他遇到天劫,所以伤得更重,但是西无咎也受了伤,而且不轻,听蓝璞说西无咎没有回到魔宫,那么不出意外他应该在这一代流落过一阵子,而且多半是重伤的状态。
而后他伤愈,想要趁着托罗谋反,作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期间又出了变故,他计划破产,只能逃走,按理说这时候他说什么都应该回魔宫,他却没有,而是销声匿迹。
——要么他又在计划盘算什么,要么就是……他要绝对不能回去的理由。
他是从这附近去毓秀峰的,很可能又回到这里的藏身之处,可这附近只有三个村子,也没有任何灵脉洞府,村里都是普通的农夫,他能藏在哪儿,又为何要选择这里?
这似乎是农户家的院子,屋里的人已经被术法定身,看状态就是一对平常的夫妻。房子不大,所有角落一目了然。
渟渊摇摇头,步走向院门,却忽地一怔。他的视线落在庭院角落里,那个巨大的狗窝——在那里,这家人的孩子正一脸认真地抚慰着一只黑狗,对于孩童来说,那黑狗的背脊简直如小床一般。看得出这家人和宠物的关系很和谐。
只是这狗窝附近,为何隐隐透着魔气?魔兽?太奇怪了,人类怎么会和魔兽和平共存,那驾驭这魔兽的……有没有可能是魔尊本人?
是西无咎的障眼法吗?
渟渊直接越过了黑狗,将关注点锁在红孩儿身上。
他两指一并,空气中的飞雪立刻凝成一柄霜雪长剑,剑刃指向孩童。
是不是装的,一试便知。
“魔尊西无咎,久违了。”
感受到刺骨杀意,西无咎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一股巨大的威压袭来,现在的西无咎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逼迫,顿时血脉翻涌,险些被逼出人形。他知道渟渊在诈他,只能死死忍耐,直到——红孩儿从胸前发出一声轻轻的咳嗽。
西无咎心下一沉。
渟渊的目标是……小崽子?
他以为小崽子是自己幻化的?
愚蠢!自己怎会如此没品,变成人类幼崽摇尾乞怜,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西无咎眼中闪过一分残忍。那也正好,杀了小崽子,正好报复了阮家人,又洗脱了他的嫌疑,反正不是他动手,道契也管不了他。
阮青梅,你家的崽子自己倒霉,可别怪到他头上来。
魔尊心中觉得好笑至极,渟渊仙尊自诩神人,若得知自己杀了一个无辜凡人孩童,不知会有多震惊,真是老天助他,是他西无咎命不该绝。
“西无咎,受死。”
冷冷的杀戮气息携风带雪而来。
刹那间,西无咎身体走在了脑子之前,等恢复神智,黑狗庞大的身体已然挡在了红孩儿身前,以背部抗下了所有的剑气。
“嗷呜——”
黑狗发出哀鸣,而后应声倒下。
剧烈的撞击让西无咎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在做什么呢?
——是道契吧?一定是道契的力量逼迫他这么做的。
他怎么可能自愿的、舍命去保护小崽子,他不可能这么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这么愚蠢的行为,怎、么、可、能、是、他!
黑狗鼻翼煽动,发出凶狠的哼声,这股压抑不住的愤怒让他体内魔气沸腾,额间的金色魔纹缓缓亮起。
渟渊神色一凛:“果然是魔兽。”
暴露了。
既然
如此,还不如有尊严的一战。这小崽子再欠,也是他魔尊西无咎罩着的人,有他在,谁也别想伤害这院子里的阮家人。
魔尊破罐破摔,猛然释放力量,准备幻化人形。
他西无咎当了一辈子恶人,杀人无数,生平唯一一次救人,却要豁出性命做代价,真是……突然,一道清悦女声传来,语气“凶狠”——
“住手!那个白头发你要干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一簇金色小箭破空而来,冲破了渟渊的术法。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幻术带来的雪花消失,只有一地泛黄的落叶。满庭冰雪瞬间退去。
阮青梅从矮墙上一跃来到黑狗身前,担忧地道:“小乖!”
她二话不说,以道契为连接反向输入灵力,为黑狗治疗伤势。
“青梅!”令荀也随后赶来,看到白衣白发、宛如一个冰雪铸就之人的渟渊不由一怔,“何妨妖魔?!”
阮青梅心疼地抱着黑狗,指道:“二狗哥哥!这个坏蛋欺负小乖和红孩儿!打他!”
傻狗!伤刚好了几分就敢到她家里来犯贱,欺负她的侄儿,还打她的狗,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非锤爆他狗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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