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桂云扶问:“哪里痛?”
大概是她的表情没那么狰狞,他好像不怎么相信。
疾雪立刻拧起眉头,指了指腿:“我觉得我应该,走不了路了。”
桂云扶道:“那怎么办?”
“你搀着我走吧。”怕他要拒绝,她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呲牙倒吸一口冷气:“真不行,碰一下都痛。”
“其他地方呢?”
根据之后的情况,其他地方应该也要痛一痛。疾雪当然不可能这么说,摇头道:“现在最痛的就是腿。”
桂云扶沉默,站着一动不动。
她看他:“你应该不会是想要丢下我自己走吧?”
他道:“尊上是什么身份的人,我怎么敢呢。”
意思就是如果她不是魔尊,他可能就要见死不救了。
“我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的。”她道:“你这么温柔。”
“温柔?”桂云扶轻笑了下,点头道:“如果我把尊上搀回去之后您会给我报酬的话,我的确会是个温柔的人。”
疾雪:“……”
到头来这人还是想要钱。
“痛。”她跳过这个话题:“更痛了。”
“……”桂云扶沉默两秒,蹲下身,示意她靠过来:“尊上架着我的肩膀走吧。”
疾雪这回动作就快多了,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把身体都压过去。青年的身躯清瘦单薄,她似乎在他颈间嗅到了一点淡淡的草药香味。
“尊上能动吗?”桂云扶问。
“勉强。”
她勾着他的肩膀用了下力,一边站起来一边说:“但你好瘦啊,有在好好吃饭吗。”
“尊上在意这个作甚?”
“太瘦了不就不好摸了。”
“……”桂云扶淡道:“要我把您丢在这吗?”
“那还是不要了,咳咳!”
疾雪皱着眉咳嗽几声,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伤患模样。
桂云扶这次走得并不快,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着,倒也能跟得上他。虽然他平时一直都是这样的慢条斯理的,可能也不是故意在迁就自己。
鼻血已经止住了,疾雪的视角却开始变得恍惚,好像蒙着一层雾。
但除此之外还是没有疼痛感。
那包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正想问问桂云扶,一偏头,视野发黑还冒星,连他的人都看不太清楚。她赶紧甩甩脑袋,桂云扶看出她的异动,轻描淡写地说:“有脑子的人都会想清楚后果再做行动。”
疾雪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说她吃药粉的事:“你的意思是我没脑子?”
“尊上原来有脑子?”他笑了下。
“……”
自推该不会还有毒舌属性吧?
她道:“我当然是想清楚了后果的。如果要在被你误会和死之间选一个,我选后者。”
她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说笑。桂云扶无动于衷:“那尊上对我的喜欢可真是沉重。”
哦,她似乎又被当成脑子不正常的人了,但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直到回到魔殿,疾雪的头晕眼花也没有消退,反倒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魔将们一股脑围上来,桂云扶被他们挤到了一边。
“尊上先回房吧!属下这就去调制丹药。”
“万灵丹!万灵丹肯定能治好您的症状。”
“可咱们没有药材……”
魔将们说到此处,目光一转,齐齐看向桂云扶。
当康反应最快,往他跟前一站:“商人,来点万灵丹的材料呗。”
桂云扶:“一千灵石。”
“一千灵石?万灵丹虽然是上品灵丹,但哪有这么贵,想趁火打劫是吧?”当康举起拳头晃了晃:“我们一颗灵石都不会出。你要是想活命,把乾坤袋丢出来。”
其他魔将也摩拳擦掌,渐渐将桂云扶包围。
“我们尊上都这样了你还想要钱,良心被狗吃了吧。”
“拿你的乾坤袋来赔礼道歉。”
他们打劫过不少商人,都是先抢乾坤袋后杀人。眼前这个商人如果敢拒绝,他们倒也不介意先杀人后抢劫。
“你们要一整个乾坤袋?”桂云扶像感觉不到四周的杀意,淡淡地说:“那就不是一千灵石这点小数目了。”
“你——”
“我看谁敢动他。”
魔将们一顿,回首对疾雪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她皱眉:“给我离他远点。”
她的眼神太过凶恶,魔将们不敢往前,犹豫半晌,终究是纷纷退开。
她一瘸一拐上前,晃了晃拳头跟桂云扶示意,意思就是: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又怕会露馅,咳咳两声:“但你现在不搀着我点,我可能又要倒了。”
“……”桂云扶没动:“你不打算要万灵丹的药材吗?”
她道:“不用,我又没钱,而且这药粉也药不死我。”
他不说话,疾雪已经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走吧,你好人做到底,把我搀回我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这怎么行。”当康当即反对:“他一介商贩,怎么能进您的寝殿。”
“少废话,我说他行他就是行。”
“可是……”
他还要再说,疾雪掀起眼皮往这边瞪了一眼,这下他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走吧。”她又转头对桂云扶道,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凶恶的表情。
当康:……
自家尊上,为什么唯独对这个商人格外友善?
魔头的寝殿在魔殿的二楼,上楼梯的时候,疾雪为了展示自己伤得不轻,几乎把所有力气都压在桂云扶身上,这就导致她的脸离他的颈项很近。最近的时候,只差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就要亲上去。
疾雪眼睛虽然花着,但也看得清他的脖颈线条优美,而且格外的白。在微微靠近锁骨的地方,缀着一颗小痣。
新奇的发现,她不免盯着看了一会。
“腿。”桂云扶感觉到旁边格外烫人的视线,语气如常道:“动一动。尊上不会觉得我能把您弄上去吧?”
确实。论起力气,魔头的力量系数肯定比他要高不少。
我推真是好柔弱。好可爱。
“我是女子,你都不能把我弄上去吗?”她故意说。
桂云扶笑了笑:“我是商人,商人的手只拿得动灵石,尊上不知道吗?”
疾雪:……
最后她还是倚靠着桂云扶,一瘸一拐上了二楼。
进了屋子,松开手,疾雪几步过去往床上一倒,视野几乎昏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这该死的药到底有什么作用啊?
她望着天花板冲桂云扶说:“结果你还是相信我了是不是?”
桂云扶抱臂靠在门框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尊上要是死了,我会被追究的。”
“但你也相信了我不是要害你对不对?”
桂云扶:“……”
他虽然没答话,但疾雪就当是了。没人会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更别说桂云扶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他看着温和但心里其实和人很有隔阂,要是没相信她,不可能一路把她搀回来。
“我很高兴。”她撑着手坐起来,发现桂云扶不知何时来到了床榻边,而且他的面帘不见了,但脸部却挡着一团雾,只看得见削瘦的下巴尖,即使如此她也觉得,好看,非常好看。
“你怎么把面帘摘了?”她问。
眼前的桂云扶说:“不是你想看我的脸吗?”
疾雪是很想看,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她看见了。
桂云扶问她:“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视野模糊,看不大清楚,但还是点头:“好看。”
靠在门边的桂云扶就这么看着疾雪和空气互动起来,一会儿对空气点头,一会儿对空气说“好看”,似乎是在和“他”说话。
可桂云扶根本没过去。
“……”他大概是第一次拿正眼看这个脑子不大正常的魔头,跟“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的感觉,反而很像是……
他思索了一下,想起来了。
她这样子,就很像是一条大狗,屁股后面还有条尾巴在摇来摇去的那种。
桂云扶不怎么喜欢狗,但也不讨厌。
而且疾雪会突然这样,多半是因为那包药。
他本来还想看看她到底能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到什么时候,直到她突然开始伸手摸空气,目光越来越热,他才上前站到了床榻前,也挡住了她面前的空气。
疾雪伸过来的手就顺势抓住了他。
“是药效起作用了。”他对她道。
“药效?”
“对。这大概是致幻的药粉,所以你现在看见的都是幻觉。”
疾雪的脑子平时就不怎么转,现在更是转不动,抓住他的手腕,捏了捏摸了摸道:“但幻觉有这么真实的触感吗。”
“……”桂云扶在面帘后不耐挑眉,正要开口,疾雪忽然一使劲,把他往自己跟前拉近了一些,另一只手一伸,抓住他的肩膀:“你真好看。”
桂云扶一顿,想往后退,疾雪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他被她往回一扯,扑通带到了床上。
她压在他上边,抓紧他的手腕举过头顶,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面帘,又重复了一遍:“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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