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华池里,  能不带父兄名直接称呼李大姑娘的人,可不就只有李清月。

    闹出这么大动静,难道她还和顾星皓在一处?

    可是不该啊,  这辈子纵使没她在一旁出声打扰,雷声大雨点急,  他们总不会傻傻在雨中淋着,  早该回来的。

    林晚宜想事情的时候,绿枝往床榻处瞥了一眼,两截幔帐合拢,只外一层柔纱微动,  那是林晚宜放下幔帐时留下的动静。

    按理说她们该伺候王爷的,但是自打入了王府,  王爷多数事情都亲力亲为,她们顶多提前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压根没近身伺候过。再者,王爷在时她们甚少进内室,冷不丁地在他在时进来,  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眼下好在有幔帐挡着,  看不见就可以当成不存在,  绿枝略微松了口气,  小声对林晚宜说:“还不止。”她顿住吞了唾沫,凑到林晚宜耳边,  用极轻的气音说,“顾大人也不见了。”

    绿枝心里想好了,  顾大人身份特殊,还是别叫王爷听见的好。

    左相府原先只安排了自家的下人暗中寻找,可一来玉华池中不管内城外城皆有侍卫看守,  下人们来来回回地找人难免引起关注;二来搜寻许久未果,雷声轰雨势大,人命比脸面重要,只得将李清月失踪的事情透了出去。

    顾星皓状元之名,在这王公贵人云集的玉华池算不得什么,自然没有独立的殿室分给他,同住的大人发现他不在,交情不深加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帮他遮掩,将他消失的事情捅了出去。

    虽然侍卫得了吩咐没将事情宣扬开来,但能一同来玉华池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家,消息尤其灵通。加上这位新科状元郎和左相嫡女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这么巧夜半时分都找不见了,不多想都难。

    生怕错过什么秘事,深更半夜外城中许多殿室的烛灯重燃了起来,里头的人竖耳听外面动静。

    不用绿枝说林晚宜也猜得到顾星皓不在殿内,要是他在只李清月不见了,那才值得惊奇。

    林晚宜现在想的是,他们迟迟未归,兴许是因为风大雨急,枝杈横斜路难行,寻了处地方躲雨也说不定。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不出现,当然是因为他二人还未定下婚约。

    孤男寡女,夜入深林,且暴雨后衣裳尽湿,外头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他们听到动静不愿出来也情有可原。

    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连贵妃娘娘都惊动了,他们越是藏着不出来林外的人越是不会散,骑虎难下,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因羽林军是来找沈意远的,同林晚宜关系不大,绿枝传完消息就退了出去。

    夏日,寝衣都是薄而轻的,绿枝推门时有风从门缝处涌进内殿。暖热潮湿的风经过屏风,滚到林晚宜脚边时,只晃动了她的裙摆。

    林晚宜没有回榻上也没有说话,只垂头看绣鞋上时隐时现的镶珠。

    沈意远起身,撩开幔帐坐在床沿上:“灿灿。”

    簇簇烛光中,乌发若泼墨画般散在霜白的寝衣上,衬得她格外娇小怜人。

    他走到她身侧,宽大的掌裹住她纤薄小巧的肩,指尖捻起一缕青丝:“随我同去吧。”

    出了这种事情,周夫人大抵是醒着的,但是夜已深,沈意远觉得登门打搅不甚妥当。

    答应不留她一人,自会一直陪在她身侧。

    “真的?”林晚宜抬眼,眉眼微弯,眸底烛光映出她的喜悦,她矜持了一下,“可是……这不太好吧。”

    “无碍。”沈意远揉揉她柔软的发顶,浅吻她眉心,“更衣吧。”

    他贵为镇北王,当然不需要亲自去寻人,羽林军的人来请,左不过是得了皇上的命令,来请他坐镇指挥。

    沈意远要唤绿枝进来伺候,被林晚宜制住:“外头人等着,我自己来就行。”

    按照她的猜测,李清月和顾星皓是躲在林子某处,暗中寻找机会避开人群再回去。但那毕竟是树林,里头灌木挡路难行,就是枯枝也能伤人,遑论里头草木丰茂,恐有毒物出没。不论是他们要躲,还是不幸被困,都得尽快找到他们才行。

    林晚宜自己穿了衣裳鞋袜,巧手一翻,随意挽了个髻,素面与沈意远出去。

    来人是沈意远的下属,不比宫中的侍卫和王府的下人,加之夜半无妆不甚端庄,林晚宜随沈意远出来时望了绿枝一眼又冲前殿处扬头,绿枝明白她的意思,一路跑着去前殿,吩咐人将屏风搬出来摆好。

    将到前厅时,林晚宜欲松了沈意远的手臂往屏风后走,沈意远搭在她柔荑上的手收紧不让她去。

    林晚宜樱唇微翘,蜷指挠挠他的掌心,表示知道了。

    随后两人都松开手,拍平了侧身处互相蹭皱的衣裳,敛起眉眼,前后入前殿。

    刚进殿,右监使行礼:“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沈意远摆手:“无需多礼。”

    林晚宜只微微笑了笑,静坐在边上听沈意远安排手下办事,

    入夜后,内城宫门处会下钥,外城宫门却是敞着的,有侍卫轮班巡逻。

    这个时辰,守宫门的侍卫已经换过一轮了,左相府的人先前去城门处问过,但那是事情还没有闹大,不敢细说缘由,问不出结果也不敢追问,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绕,耽误了不少时辰。

    现有皇上发话,今夜守过宫门的侍卫全被喊了出来,挨个问过后,有两个侍卫说见过李清月出去,但是不久后就换班了,并不清楚人有没有回来。

    要知道她有没有回来还不简单,将在这两个见过李清月的侍卫后面当值的侍卫全都问了个遍,没一个见过李清月,这下可以确定李清月不在玉华池宫内。

    玉华池在北,一边环水,一边绕山林,羽林军和一众侍卫当即出去,散开寻找。

    林晚宜一直觉得他们出不了什么事,但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消息传来,她隐隐觉得不对。

    顾星皓和李清月都是聪明人,这么大的阵仗明摆着是找不到人不会罢休,他们若平安,不会拖延到此时还不出现。

    难不成如上辈子的她一般掉入深坑上不来了?

    她一直没往这处想,是因为上辈子李清月和顾星皓顺利回了玉华池并未听说出什么意外。且因她遇险,皇上下令填平她掉入的坑洞外,还命人寻出林中所有坑洞填平,不过寻到最后,也没找见第二个坑洞。就那一个,还叫她遇上了,林晚宜病榻上难受时也曾恼过自己运势不够好。

    怎地这辈子她不上赶着去倒霉了,竟轮到李清月他们了吗?

    是因为没有她的惊叫声打扰,他们一直相拥,抱到了雷声响起,慌乱中走错了路所以步了她的后尘吗?

    诚然那坑洞很深,虽壁边有藤蔓挂下,但她臂力不够,手掌磨烂了也上不去。

    但是她高热中依稀记得,二哥哥来救她时,因为顾及她湿衣裹身不好叫外人瞧见是一个人跳下来救她的,背着她顺着藤蔓就爬上去了。

    顾星皓也能的吧……

    再不济也能将李清月扛在肩上,让她先爬上去叫人的吧……

    不好说,实在不好说。

    林晚宜跟沈意远待久了,习惯他单手就能轻松抱起她,对普通读书人该有的力量有些模糊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虽然他们掉入坑洞只是她的猜测,但倘若他们真像她一般掉进坑洞里,淋这一场雨,万一他们身子底子也如上辈子的她一样糟糕就大事不妙了。

    林晚宜猛地拍桌站起,顿时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

    顶着他们的目光,林晚宜话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她凭什么知道李清月在哪里?

    性命攸关的事情耽误不得,林晚宜顾不上露馅,快步到沈意远耳边低语:“他们可能被困在林中坑洞了,快让人去找。”

    “坑洞?”林中落叶甚厚,踏空跌入虚盖住的坑洞不是不可能。她常在京中,玉华池不是第一次来,沈意远没有质疑她,只问,“可知方位?”

    林晚宜要说,可是一口气憋住上不来,泄气摇头:“不知道。”

    上辈子又惊又怕,根本记不住路,被救上来后,她不久就晕了,更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当然说不出来。

    “我只记得那坑洞前有一棵很高很壮的树,树冠繁茂延展,哪里都能遮住,只坑洞上方的树枝断了一截,能露出了天色。”

    旁的可以记不清,这棵树、这截断枝、这个漏雨的树冠,她是怎么都不会忘的。

    好好的一棵树,长也不好好长,非露出那么个洞,一点雨也遮不住,甚至因为旁边树叶繁密,雨水在树上积多了,全从枝叶边缘处浇到坑洞里。

    坑洞里的水涨得快,她怕得要命时还指着那树冠骂了好久,借此壮胆。

    她懂得分寸,不会在这种时候乱出主意,既这么说,肯定是有根据的,沈意远思忖片刻:“这林子有些年头了,里头高壮树木不少,只凭这些,难找似海底捞针。”

    林晚宜仔细回想,摇头:“那树尤其壮,深灰的树干恐怕三人都抱不过来,树干上还绕着铁褐色的粗藤。”她笃定,“只要远远看一眼,就肯定能认出来,真的。”

    “来人,拿纸笔来。”

    想让她画下来,差人按图去寻。

    “来不及了,我过去看看。”

    先前是没想到他们也会掉进坑洞里,现既想到了,即便只有丁点可能,林晚宜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不说别的,就上辈子李清月帮着二哥哥找到了她,她也该亲自走这一趟。

    拉起沈意远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还边回头照应他:“一步别离开我啊,我好怕的。”

    救人要紧是不假,但那也不能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走时沈意远吩咐下去,搜寻继续,只他陪林晚宜走这一趟。

    林晚宜养尊处优惯了,体力不大好,赶到林边时已经有些气喘,不过她只借仰头看树木时歇了几息,发现在外圈根本不可能看见那棵树后就拉着沈意远大跨步往林中去了。

    林子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已经有人用刀砍出条小道了,又有沈意远护着,好走了不少。

    林晚宜一边走一边看,林梢树叶上的雨滴在她仰面时滚到她额上,留在一道湿濡的水痕,她毫不在意用袖口拂去水珠,仰眺时眉间紧蹙,格外认真。

    沈意远看她被和了雨水的黑泥染脏的绣鞋和裙摆,眸中一抹复杂稍纵即逝。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遇见同样在林间搜寻的林晏昼。

    林晏昼一看见林晚宜就皱着眉跑过来:“这里脏,你怎么过来了,夏天山林里容易有……”

    “咳咳。”沈意远出声。

    林晏昼嘴里的话拐了个弯:“虫,容易有虫,你不是最烦这些,快跟临之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林晚宜脚下不停,压根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一直牵着沈意远的手往前走,边走边四处张望。

    “人家李姑娘又不会飞,灿灿你一直盯着天上干什么?”林晏昼索性跟他们一起找了。

    林晚宜没搭理他,继续寻找,因为太过专注,久久不眨眼,眼里浮了层雾气。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激动地抱住沈意远的手臂:“找到了,我找到了!”指着远处的高树,“就在那里。”

    沈意远示意身后人先去查看。

    林子大,那边还没来得及找,灌木都没被清掉,路有些难走。

    侍卫拿着刀来坎灌木,林晚宜着急:“先别管这些,你们先去看看人在不在下面,全部都去。”

    侍卫全往高树处去了,只林晚宜沈意远和林晏昼在后面。

    松懈了一些,林晚宜顿时走不动路了,够到沈意远耳边:“夫君——我也想去看,可是脚疼得走不了路。”

    趁人都在前面,抱一抱她,也没人会注意吧,毕竟她脚真的很疼。

    沈意远心中郁气因她这声夫君散了些,但听了她后面的话又聚起来,沉默地将她横抱起。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你们怎么回事!”林晏昼看不下去,到前面一起找人去了。

    酸疼的脚一悬空就开始发胀,麻滋滋的,还蛮舒服的,林晚宜勾着沈意远的脖子晃晃腿,照应林晏昼:“哥哥你帮我看着,不许他们回头看啊。”

    寻到树了,她心里轻松了不少,若人在坑里救上来就是,若不在的话她就没法子了,毕竟她已经尽力了。

    林晏昼只留给她个后脑勺。

    “夫君走快些,我想去看看他们在不在。”额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林晚宜一股脑全蹭在了沈意远脖颈处。

    沈意远有些反常地没有应声,不过脚步倒是如她要求的快了许多。

    林晚宜虽然放松了,但目光还在高树处,没注意到沈意远的变化。

    毕竟走了这一趟,不管在还是不在,总得亲眼看看吧。

    前面林晏昼扭头冲她摆手,她从沈意远怀里下来。

    一直走的时候感觉还不那么强烈,这歇了一会儿再落地,脚跟不是自己的似的,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歪倒在沈意远身上。

    “快过去吧。”

    毕竟在外面,总不能真叫他一直抱着,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忍住疼,快看过了她好回去休息。

    夜色笼罩下,沈意远脸有些黑。

    有侍卫举着火把过来说找到了,橘红的火光映得他的脸黑红黑红的。

    林晚宜开心:“我就说在吧。”

    沈意远周身的气压变低。

    侍卫缩着脖子跑了,只林晚宜没有察觉,挂在沈意远胳膊上往前走,边走边嘀咕:“脚好疼呀。”

    到坑洞边时,众人正商量怎么把人救上来。

    男女授受不亲,底下的是左相嫡女,侍卫们不敢随意对待。

    让李清月拽住藤蔓他们好把她拉上来,但是李清月手上力气不够,坚持不住反摔了一跤,让她把藤蔓绕在腰上,她又吃不住劲。

    除了放人下去接,没其他好法子了。

    知道李清月还有力气拽藤蔓,肯定不像上辈子的她似的,林晚宜彻底安心了。小心翼翼地到坑边,生怕自己又掉下去,攥紧沈意远的手,冲李清月喊:“你别急,很快会想到办法的。”

    有火把照着,坑内景象清晰可见。

    林晚宜看见脸色惨白虚弱倚在泥壁上的顾星皓,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让顾星皓抱着李清月一起拽上来。

    李清月又怕又觉得丢人,更担心顾星皓的状况,见到林晚宜这个熟人后,眼泪再憋不住。

    “别急别急,马上就能上来了。”虽然这么说,但她其实想不到法子,回头问沈意远,“派人回去找她的兄长和小弟吗?”

    她这状况,少不得要人抱着或背着上来,可这里除了病恹恹的顾星皓都不方便做这事,只能回去叫人,就是有些耗时,而且顾星皓撑不撑得住还未可知。

    “不必。”

    沈意远脚一踢,一块小碎石到他手上,他再往顾星皓身上丢,也不知是不是碰到了哪处穴道,顾星皓竟然慢慢清醒过来。

    将藤蔓甩到顾星皓手边:“赶紧将人带上来。”

    林晚宜从未听过他这般不耐烦的声音,偏头看了他一眼。

    朗目疏眉,丰神俊逸,眸色沉下来时,可窥将军风貌。

    这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直到顾星皓背着李清月被人拖上来时,她才稍微回过神。

    顾星皓没什么力气,所以他们上来时有些狼狈,脏泥沾了满身满手。

    林晚宜因为脚疼,本来就不打算帮忙的,看见李清月身上的泥污更是直接别开眼当看不见。

    李清月自己还没站稳当就要去扶顾星皓,顾星皓虽然是清瘦书生,但毕竟是男子此刻还没什么力气控制自己,以她的身板根本扛不住,还是林晏昼帮着托一把,她才将人扶稳当。

    沈意远不开口,林晏昼粗心,林晚宜到底还是怕这坑洞坑害人命,吩咐侍卫将人抬起赶紧送回去请太医。

    李清月身上披着顾星皓的外袍把窈窕的身形掩住,同林晚宜道谢后便追着顾星皓走了。

    “应该不会出事吧,能救活的吧?”

    看着李清月着急的背影,林晚宜心里没底,她上辈子被救上来时好像也是这副样子。

    沈意远额角直跳,咬着后槽牙挤出声音:“能。”

    “那就好。”他懂医的,准不会看错,林晚宜松了口气。

    身后那么多人跟着,她就是脚疼也只能自己忍着,幸亏沈意远配合她走得极慢还暗暗给她借力,可即便是这样,到了寝殿时她额上还是逼出了汗。

    回来时不止绿枝,秦桑也出来等她了。

    她忍着疼,在门口吩咐了她们分别去李清月和顾星皓处看看,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

    秦桑绿枝去了,她和沈意远进了内殿。

    刚坐下,还不等撒娇让揉脚,沈意远就松了她的腰,起身说要出去善后。

    善什么后,哪里用得着他善后,林晚宜怔了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到门边了。

    她忍了一路疼本来就烦躁,结果他再这样,登时脾气就上来了,扭头不看他。

    开门又关门。

    他真走了。

    林晚宜委屈得想哭,脚疼得更想哭。

    脱了鞋,怪不得这么疼,雪白的足袋上晕了淡淡的血色,血水已经凝固,伤口和足袋长到了一起,脱了一半她嫌疼不脱了,足袋就那么半挂在足上。

    她倒在软榻上,不争气地掉了几颗眼泪。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没多久门外又有动静,林晚宜想也不想就以为是秦桑绿枝回来了,躺着没有动弹。

    进来的脚步声只一个,比秦桑她们的重多了,猜到是谁,她拿软枕捂住脸,不想看他也不想被他看。

    沈意远托住她的脚,轻柔地帮她褪去足袋。

    足袋沾着血一起凝固在伤口上,动作再轻也无济于事。林晚宜本来就委屈,他一来更委屈,脱足袋又疼又委屈,蒙着脸蹬他:“疼啊。”

    氤氲染雨雾的嗓音柔柔颤颤的,直直钻进沈意远心坎。

    掌中玉足纤纤,莹白润色如上好的凝脂白玉,脚侧点点红痕更惹人疼怜。

    沈意远指腹柔柔摩挲她纤巧的脚踝,俯身吻玉足。

    猝不及防有温热触感落于脚背,林晚宜瑟缩,按住软枕将脸闷得更紧:“脏啊……”

    脚被这么握着,发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林晚宜要逃,却被沈意远牢牢扣住。

    “顾大人为保护李姑娘落坑时伤了腿,暴雨时挡在李姑娘身前淋雨发了热,太医诊过脉说并无大碍,现下有李姑娘陪着,估计很快便好。”

    不会死就行,万一死了她还要愧疚。

    不过读书人真文弱啊,怪不得瑞芷喜欢强壮的……

    林晚宜默默想着。

    “灿灿。”沈意远盯着她脚上晕开的红,声调轻柔似春水荡漾,“我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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