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长的寒假，结束得也很快。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假期结束的前一晚，翦墨是在和顾希城玩五子棋中度过的。
“翦墨你是ai吗？”连输了5局的顾希城有些崩溃，他苦练一整个寒假，只为再次对上翦墨时一雪前耻，很显然，他又失败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刚飞速打完字，点下“发送”按钮，翦墨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又到了考验她演技的时候。
翦墨飞速地把手机往身下一藏，转身躺好，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显得越发安详。
“啪——”房间的门被推开。
客厅的光迫不及待得从敞开的缝隙中钻出来，照在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
翦墨轻轻调整呼吸，睫毛微微地以难以令人察觉的幅度颤动了一下，来迎接突然的强光刺激和来自方馨的压迫感。
一阵窸窣的响声，翦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方馨在翻她的书桌、抽屉和书包。
没关系的，她什么也不会翻到。
翦墨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用精湛的演技配合方馨的不定期巡检。
等上了大学就好了。翦墨心想，等高考结束，报志愿的时候，她一定会选一个很远很远的大学，逃离这个完全不属于她的房间。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方馨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沉闷的关门声不知是透露着她对一切如常的安定还是一无所获的不甘心。
无分钟后，确定方馨不会折返的翦墨长吁一口气，完全不想像揣摩语文阅读理解中小说人物行为细节描写的用意一样探究方馨的心理活动，她只知道，今天又可以在虚饰的风平浪静中结束了。
翦墨找出手机，看到顾希城发来的消息。
“要不要再来一局？”
“你要睡了吗？”
“还早。”距离顾希城的消息发送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翦墨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刚才有事，你现在要休息了吗？”
“我也还早。”顾希城秒回。
“那再来一局好了。”翦墨提议。
“好啊，谁输了明天就请对方喝奶茶。”顾希城不放过任何一个给翦墨献殷勤的机会。
“那可能又得让顾老师破费啦。”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顾希城委屈巴巴地想，其实我也没想赢。
五分钟后，顾希城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
我竟然赢了？？？？
啊啊啊啊啊。
顾希城快乐得就像一只脱手的氢气气球，伴随着兴奋到上头的眩晕感，仿佛下一刻就飘到了塞纳河畔。
这种开心还没持续一分钟，顾希城便开始纠结起来：怎么能让翦墨花钱请他喝奶茶呢
“哈哈，我输了。”
看着屏幕上的字，顾希城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想给自己一个表现的绝佳机会，现在却变成了对翦墨的“愿赌服输”式的“敲诈勒索”。
“奶茶可不可以换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翦墨想都不用想，八成是语文阅读题。
“先存着吧。明天还要上学，你早点休息。”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翦墨关掉手机。
顾希城第一名果然有第一名的道理，连下五子棋的赌注都可以换成习题讲解，真是太努力了，卷王。
她这个第二名也得多多加油才不会和顾希城的成绩相差太远。
不管怎么说，这个假期多了顾希城的频繁“打扰”，比以前更有意思了许多。
偶尔深夜里的偷偷联系，虽然她知道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是却默默滋生出一种虚假暧昧的氛围。
翦墨把手机的电池抠掉，放回书包，又躺回床上。
这要是一般女生，肯定已经到了想入非非，坠入爱河的程度。
但很不巧，她和一般女生不一样。
她的心里只有学习，而其他的，全部是她枯燥压抑的生活中的调味剂。
更何况，顾希城的性取向和她的性别完全相反。
很久很久以后，某个月朗风清的夜晚。
顾希城看向夜色中越发妩媚的翦墨：“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赢了你一局五子棋，我有一个想问你的问题还存着呢。”
记忆力极佳的翦墨从脑海里仔细搜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以为那个问题是你开学之后问我的第一道语文题，没想到你还存着没问呢。”
“你那个时候，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顾希城问得很真挚，一如高中找她问语文题。
习惯了平时没心没肺的顾希城，翦墨迎上他淬了深情的目光，无情地打碎他编织的幻想：“那我的回答要让你伤心了。”
“”
“我劝你还是别知道原因了。”
五分钟后。
偏要满足求知欲的顾希城：“”
翦墨拉拉他的袖子，脸庞溢满了笑意：“顾希城，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不说话？”
“我在反思我年轻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有这么大误解”顾希城扶额叹气，“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局五子棋是不是你故意让我的？”
翦墨用双手掩住嘴上的笑意：“你真的要听实话吗？”
“我不听我不听。”顾希城马上反悔，作势要离开。
翦墨一把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我逆反心理起来了，今天一定要告诉你。”
风轻轻抚过翦墨酒红色的卷发，月光给翦墨的眼神添了几丝迷醉，顾希城望着和他十指紧握的翦墨，一不留神就沦陷在这暧昧的气氛中。
翦墨悄悄凑到他的耳畔，温润的呼吸声，让他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今晚月色真美。”
“顾希城，你把作业借我抄抄嘛。”
顾希城刚放下书包，在位置上坐好，屁股还没焐热，就接收到了来自后排韩珊珊的撒娇一般的求助。
“你借陈锋的吧，他就是抄我的，都一样。”看在陈锋的面子上，顾希城把“不想借你”说得很委婉。
韩珊珊看了看自己的同桌，皱了皱眉，刚想找个理由继续和顾希城搭讪，却被陈锋打住了。
“诶呀，你要抄作业啊，不早说，找我啊，我都写完了。”陈锋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韩珊珊。
韩珊珊带着百分之一千的委屈与无奈，收下了陈锋的作业。
“翦墨，你作业写完了吗？”论学习能力，顾希城可是一等一的优秀，虽然他不是很喜欢韩珊珊，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从她身上学到点什么。此时此刻顾希城满脸都写着“你要是没写完，就找我！找我！！”
翦墨回敬给顾希城一个“你看不起谁呢”的眼神，把作业放到课桌桌面上：“当然写完了。”
也是，翦墨这么优秀，做不完作业这种事肯定和她沾不上边。
顾希城暗暗叹气。
行吧，学岔劈了。
开学之后，紧接着就是学期初的摸底考。
根据之前的小道消息，只有上学期的五次月考还有这次摸底考的平均排名在年级36名以内的学生，才可以进入一班。因此，这次摸底考对想进一班的学生来说至关重要。
开学第5天，摸底考的成绩出来了。
和以往不同，这次是由老庄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
“这次摸底考试，暴露了很多问题，有些同学放假回家，根本就没有在用心学习，所以成绩波动很大，有的同学人家借假期的时间好好努力，进步特别大。”
顾希城认真回顾了一下自己除了将将及格的语文，近乎满分的各科成绩，对号入座了一下，他这种发挥异常稳定的选手，应该是游离在刚才老庄提到的这两种同学之外。
“现在大家都高三了，年级也格外重视，学习特别好的同学，这节课下课，就可以去一班学习了。一会儿我公布一下名单。”
翦墨闻言深吸一口气，手中正在罗列化学推断题草稿的中性笔突然凝滞。
“别担心，你肯定可以。”顾希城冒着被老庄点名上课说话的风险，安慰她。
翦墨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顾希城自己已经收到了他的好意。
“顾希城。”老庄直勾勾地盯着他。
完了，怕什么来什么。
顾希城并不后悔，表情淡然，做好了躺平任嘲的准备。
“你这节课收拾一下，下课直接搬桌子去一班。”
“啊？”虽然知道自己去一班是早晚的事儿，但是这个消息也太过突然了。
“那我们大家给顾希城一点掌声，祝贺他这次月考取得了年级第五的好成绩，获得了去一班学习的机会！”
顾希城还没反映过来，他的疑惑和揪心就被淹没在众人的欢送的掌声中了。
那个名单公布完了吗？翦墨呢？
可能马上老庄就会继续公布了吧。
“所以，大家也要像顾希城同学一样好好学习，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唠唠叨叨又说了一堆，老庄才有离开的意思：“陈康康，你一会儿下课把成绩单贴一下、行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学习吧。”
所以，翦墨呢？她去不了一班吗？
再看向翦墨，她在草稿本上继续下笔如有神，好像丝毫没受到“落榜”的影响。
“你不收拾东西吗？”好像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翦墨抬头，眼底浸了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忧伤。
“一会儿收。”顾希城淡淡的语气，让翦墨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祝贺你啊。”翦墨露出灿烂又真诚的微笑，她是真的替顾希城开心，毕竟，顾希城的努力她是真的有看到。
“这话可说太早了。”
一下课，顾希城走到老庄的办公室，叩门，推门进屋，一气呵成。
“庄老师，我不想去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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