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案子的明朗,各方证据也被聚集在一起,戴少尹和郭判官等人连夜赶写卷宗,详细陈述案件始末,同时陈东将重要案犯押送回京。
苏黄哲路过文书房,看到里面还在埋头看卷宗和口供的安茹,就唤她出来,问道:“你还在研究什么?这大中午的不吃饭。我记得开始就没说给你结算工钱吧,你这干活也未免太勤快了些。”
安茹边走边揉肩膀出来,“知道大人不会给我结工钱,我就是有几个地方弄不明白。”
“郑平的事情吗?”
安茹点头道:“程履书记那里我和郭判官已经谈过了,没发现什么疑点。郑平这里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当时也是听说了王甾的案子,不甚了解。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大启律,只是罗巧娘问了,他就随口胡诌。”
苏黄哲看着面前还顶着两个抓髻,却紧皱眉头的安茹,觉得很有趣,“你这丫头可别钻进牛角尖里。”
安茹摇头道:“这不是钻牛角尖。罗巧娘投毒是整个事情的起因,促使罗巧娘投毒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罗娉娘要被送到夏国的消息,二是律法的因素。这二者推动了罗巧娘实施投毒。”
苏黄哲和安茹沿着府衙的长廊边走边聊,路过的捕头、文书时不时过来打个招呼,这几日他们已和安茹极为熟悉。
苏黄哲点头道:“确实如此。但这两个问题里最重要的是罗娉娘被送走的事情,这才是最终刺激罗巧娘铤而走险的根本原因。至于郑平和程履二人的误导,只不过让罗巧娘投毒之余还保留一丝希望。从另一个角度看,有没有郑平和程履的误导事实上并不会影响罗巧娘的投毒。”
安茹了然道:“苏大人考虑的确是比我多一层。这么一说,郑平即便在这里做了什么,但最终决定案子走向的还是罗娉娘的事情。对了,我看卷宗里写何清爱极了这罗娉娘,走私茶得来的大笔银钱都花在这罗娉娘身上,连结发妻子和嫡亲儿子女儿都不顾。可我审罗巧娘的时候,听罗巧娘的供述,她倒是觉得罗娉娘在何家受尽了苦楚。这两厢说法怎么差距如此大?”
苏黄哲见面前的安茹满是好奇的面孔真是哭笑不得,这何清对罗娉娘所谓的爱,不过是男人的龌龊心思,“罗娉娘实打实按着何清喜欢的样子养大,说到底不过是何清的玩物。我审过罗娉娘,她恨极了何清,听到自己亲姐投毒的事情,在牢里哭了三天三夜,若不是我进去劝她留着性命给案子做证,估计就生生把自己熬死了。你说何清真是爱罗娉娘,为什么不做让她喜欢的事情,比如和家人团聚?比如给她自由?”
安茹听着苏黄哲的话,不由点头,赞许地说道:“苏大人对爱情的态度很端正,爱她就要做让她喜欢的事情。”
苏黄哲听罢,瞧了瞧安茹若有所思地说道:“态度端正这个词用的好。你这丫头有时候用的词还挺有意思。”
府衙不大,不过一会儿两人绕回了文书房里,苏黄哲停了下来,笑着问道:“我听老郭说,他已经劝你去刑狱提点司里做事,你怎么想?”
安茹摇头道:“谢谢郭判官的好意。我这上有父亲,下面还有幼弟幼妹,我一走这家就乱套了。我已经看好了店铺,准备在湖州开茶铺子。”
苏黄哲笑着说:“我当时就和老郭说了,你必定不会去。你思路清晰,做事仔细,适合推案子,若是能来我们刑狱司确实不错。不过将来的事情不好说,你若改变主意,随时来刑狱司找我。”说罢,顺手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张签函交给安茹。
安茹拿着这张签函,心里百味陈杂,想着前世自己法律系毕业,考证挂了,考公务员挂了,没料到一觉醒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国家里却是轻松拿到公务员的offer,只是可惜去不了,家里老的小的,都离不开她。
郭判官刚好走过,看到安茹和苏黄哲在文书房就说到:“小茹啊,过几日你父亲就能出来了,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安茹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真的感谢各位大人了,如今终于水落石出。我父亲也可以安安稳稳地出来。”
郭判官一眼瞥见安茹手上的条子,欣喜地说道:“怎么?你答应苏大人去京城了?”
苏黄哲笑着拍了拍郭判官的肩膀说道:“跟你说了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走不开。我写了函,若是将来她想来就直接可以来我们刑狱司找我。”
郭判官略带可惜地摇头说道:“我看你也挺喜欢推案子,一说起案子两眼都亮,而且脑子转的也快。不过你这家里也没法子,还好你年纪小,若是将来有机会记得来找我们。”
安茹正想点头,突然想到那悬而未解的水晶山子,说道:“对了,你们这案子不是还涉及京城的贵人,这么快能结吗?”
听到此话,郭判官就一脸愁容地看着苏黄哲,苏黄哲满脸严肃说道“私茶涉及京城和夏国高官贵族,参与销售的涉案人员都要一一调查。这个将有三司协同办案,真正结案还有很久。不过投毒案子明了,像你父亲这般已经查明的无误的人过几日便可出狱。”
之后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安茹便从府衙回家,准备父亲回家的事宜,还时不时去沈家拜访,一是为了在湖州城里开茶铺的事情,二是蹭饭,沈太太也乐得有人陪着,常常在沈家一待就是半天。
一日下午,沈家的掌柜过来报账,见到安茹便笑着打招呼说道:“安家小姐,还记得我不?”
安茹一瞧,正是她去双林村查看沈家绸缎店、药铺还有钱庄的时接待她的罗大掌柜,赶忙笑着回到:“罗大掌柜,哪能忘记你啊,对亏了你,我才能这么顺当。不得不说,大掌柜这账簿理得真清爽,一年一年的,不缺不漏。”
罗大掌柜笑着摸摸脑袋,知道这安家姑娘得当家娘子的喜欢,这般夸奖不就是在老板面前长脸么,一旁跟着罗大掌柜的小厮机灵地拿出一沓纸来,说到:“安小姐,这是你上次留下的笔记,你走得匆忙忘记拿了,小的都给你收起来了。正好这次随掌柜来城里报账,就想着给你带来。”
安茹笑着接过说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习惯了一边看东西一边记录。那日走得太急,我后来想起也没没时间折回去取。真是谢谢了。”安茹一边聊着天一边随意翻看自己的记录,突然有一条记录跳入眼帘,安茹看到自己当时圈了一下,还打了个问号
“永康十八年春,郑平在双林镇的沈家药铺里定了不少药材。”
安茹不由地念了出来还说道“郑大老爷过为什么在双林镇定药材?这不是舍近求远么?”
罗大掌柜听闻抬起头来说道:“这事我有印象。郑家不是在双林山有片上好的茶树吗,就是用来做贡茶的那批,他每年都去查看。那年他在山上踏空了,伤了脚,被人送到我们镇上。因为伤得有点重,大夫建议少动,所以他就在镇上住下来养伤。郑大官人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有几味还需从湖州城里调货过来,所以我记得清楚。”
安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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