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吧。”应松玄吩咐叶若风。

    “那师父也早点休息。”叶若风简单应了一句,很干脆地收好飞廉,转身回吟风居了。她看出站在寒殊殿门口的人是严师叔,严师叔与师父这么久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她不敢打扰,懂事地为他们留出空间。

    至于严师叔与师父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第二天一早,衍星宫主峰上人山人海,大殿外的空地上划定了一座方正而宽大的比武台,几千双眼睛满含期待,急切等待着选手上场。

    叶若风很早就来了,她得再和阿隐师兄确认情况,否则心里总不踏实。

    今日人来人往,好多新面孔与她擦肩而过,她才发现原来衍星宫队伍如此庞大,也不知道其他人平日里都躲到哪里去了。

    “就是他,掌门的徒弟,听说仙术很一般。”

    “据说掌门收了这个徒弟就后悔了,平时也不怎么教他,去闭关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猜猜,掌门闭关回来发现徒弟得了最后一名,该气成什么样?”

    流言蜚语在叶若风耳边萦绕不散,这些话有时候变个说法,但核心意思不变:掌门嫌弃他不争气的徒弟,徒弟注定是倒数第一,马上要被送去玉阙峰了。

    叶若风着急找人,没空计较这些冷嘲热讽,只对它们置之不理,在旁人看来完全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她在高台拐角处瞥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极力回想了一番,才想起他的名字——郑鸣,也就是三年前杀气腾腾到寒殊殿找师父讨要“公道”的那个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身边还站着两个晚辈,一男一女,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

    “看什么呢?叶师弟又来找你阿隐师兄?”平时老爱和她开玩笑那几位师兄刚好路过,不知是偶遇还是故意。

    叶若风听说了他们的过往经历,算起来他们才是比阿隐师兄更亲的“亲师兄”,今日没心思与“亲师兄”们争辩,只匆忙点头承认。

    师兄们一改往日的不正经,充满同情地安慰她:“你的心情我们都懂,几百年的修仙生涯中,我们最讨厌的便是比武大会这一天。”

    几双手拍拍叶若风瘦削的肩膀,离开时还忍不住劝她:“忍忍吧,丢脸和伤心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整个衍星宫都对这个情况见怪不怪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师兄说丢脸和伤心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也不知道他们是过了多长时间才得出这个结论。

    她不想经历那一瞬间。

    而且在丢脸和伤心之外,她舍不得离开师父。师兄们当初也会舍不得他吗?

    今日人太多了,在无数件白衣中找人恍若大海捞针。叶若风毫无头绪,直到唐元突然出现。

    “叶师兄可是在找裴师兄?裴师兄今日恐怕忙不过来。”唐元用一种打小报告的语气和她说话,又抬手指了指西南侧的玉石台阶,“你看那——”

    叶若风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台阶处围着一群师姐,兴致勃勃在讨论着什么。瞻月峰的师姐们很少出来走动,她平时虽然对她们颇为好奇,但今日实在对好看的姐姐提不起兴趣,只敷衍唐元:“看到了,瞻月峰的师姐很漂亮。”

    “你看到什么了?再仔细看看!”唐元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怀疑叶师兄不仅仙术不好,连眼神也不好。

    叶若风再仔细一看,原来师姐们中间围着一个人,就是她找了一早上的那个人。这下好了,她脚不沾地地走过去,也没听清唐元在背后说什么,好像是劝她别生气,又好像是又叫她比试要加油。

    她一点也不生气,行色匆匆完全是因为时间紧迫,离台阶还有几步远时,她和“花丛”中那个人对视了一眼。

    “各位师姐,我先走一步。”裴隐赶紧告辞,他话一出口,师姐们转过头瞧见了叶若风。

    “早听说两位师弟形影不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们天天黏在一处,岂不是资源的浪费?”师姐们议论纷纷,还夹带着零零碎碎的嬉笑与叹息。

    叶若风催促裴隐离开,没空琢磨师姐们说的浪费是什么意思。终于到了人少的角落,她心急如焚地问:“阿隐师兄,你会帮我对不对?”

    裴隐犹豫了片刻,刚要回答,叶若风突然被一只手拎走了,一个冰泉般的声音划过头顶:“走了,不要胡闹。”

    偏偏就差那么一秒钟,她没有听到裴隐的回答。

    所以他到底是帮她还是不帮她?她没机会再问,只能自求多福了。

    “掌门出关了?!”近旁的弟子惊讶地叫出了声,随后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朝应松玄看过来。

    他第一次闭关这么久,缺席将尽三年才回来,依旧英姿飒爽,仙气飘飘,可惜的是,眼睛上依然蒙着一段白丝带。

    弟子们从惊讶与失落中回过神来,才看到掌门还拽着个不争气的徒弟,他本人一脸严肃,那徒弟一脸幽怨。

    看来传言不假,掌门与他那徒弟确实是相看两相厌。这名存实亡的师徒关系要来何用?不如赶紧一刀两断算了。

    掌门赶在比武大会出关,或许就是为了当场将不争气的徒弟扫地出门吧?看热闹的人都这样想。

    这场轰动结束后,衍星宫鸣钟数声,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按照规则,双方在比武台上比试功力仙法,率先将对手击倒在地的一方获胜,留在台上与下一位参赛者继续比试,以此类推,最终胜利者即为第一名。

    本届新弟子只有叶若风、裴隐和唐元三人,后两人皆来自玉阙峰门下,按理应当第一轮上场。

    唐元与裴隐并非第一次对战。这两三年间,为了练习仙术,强化功法,他多次请裴师兄课后辅导,频率虽然远不及叶若风高,但也绝对不可低估。

    裴师兄对他而言,更像是良师益友般的存在,即使在赛场之上,他也很难把师兄当成对手。他们实力悬殊太大,纵使裴隐一再鼓励他用尽全力,他也支撑不了几个回合。

    比武台以外三丈处开始,是观赛区域。应松玄带着叶若风站在第一排正对高台的位置,贺夕辞与严辛荷一右一左也在第一排,离他们稍远一些。

    “师父,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叶若风心虚地问。

    “什么请求?”应松玄以为她还想说服他帮忙,便重申昨晚那一套说法,“你保证不再去净月潭,为师便想办法让你留在悉云峰。”

    但叶若风想说的不是这个,她把音量放得很低,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师父向来铁面无私,不会轻易帮我,我也不愿让师父为难。但如果阿隐师兄帮我,师父能不能假装不知情,不要拆穿,好吗?”

    应松玄刚才半路把她拉过来,一时忘了放手,此时能感受到她因为担心比赛而微微颤抖,拒绝的话好像说不出口。正在思量中,浑厚的钟声传来,唐元输了。

    第一轮比试结束,裴隐在比武台上等候新的对手。

    “去吧。”面对叶若风的请求,应松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放手让她去了。

    叶若风走上比武台时,观赛区出现了不小的躁动,一片看热闹的弟子对即将开场的好戏兴致勃勃。前排的弟子却不敢吱声,掌门周围似乎浮动着一股寒气,他那不争气的徒弟还没有让他颜面扫地,他便已经开始酝酿失望与愤怒了吗?

    第二轮比试开始。

    裴隐不着急出招,只等叶若风开启第一回合。

    叶若风用尽毕生所学使出一招,不料裴隐伸手一接,仙法即被凭空化解,这招数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台下传出一声嗤笑,声音不大,却教人听得清清楚楚。

    叶若风极力回想师父教她的要点,也回想找阿隐师兄补课时学到的招数,奈何她的水平比唐元还不如,此时与师兄对战,纯粹是以卵击石,班门弄斧。

    并且她清醒地意识到,师兄并非不想帮她,只是他们实力过于悬殊,任谁一看都清楚,师兄是不可能输的。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比试才开始不久便陷入了暂停。

    裴隐转身背对台下观众,悄悄朝叶若风使了个眼色,口型在说:“用剑。”

    叶若风这才反应过来,上一轮他与唐元比试时,也没有用剑。今天他刻意没带玉衡剑,是为了营造因为缺少工具而失利的假象。所以他很早便决定帮她了,只是没找到机会说出口。

    叶若风听他安排,拔出飞廉,横握于胸前。随着她行气运功,飞廉上仙气渐浓,银光涌动,靠近剑柄处的木叶一片片舒展平铺,很快变得飘逸而飞扬。

    她挥剑朝前一刺,阿隐师兄只需要看准时机假装摔倒,她便是第一名了。

    然而对方不知在想什么,竟没有完美避开,手臂上豁然出现一道剑伤,随后整个人才因体力不支而跌倒在地。

    台下一片惊呼,所有人都知道裴隐不可能输给叶若风,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让师弟获得第一。帮忙公然作弊也就罢了,有必要做得如此用心吗?

    叶若风立即上前查看他的伤口,心中悲喜交加,五味陈杂。

    钟声响了,裴隐趁此机会故作轻松道:“我没事,你看我演得像不像?”

    没事才怪,叶若风想责怪他太过冲动却又说不出口,只揽着他受伤的手臂,忘了台下还有几千双看热闹的眼睛。

    众人议论纷纷,惊讶、讽刺、指责、感慨、羡慕……诸多言论此起彼伏。但这些话一句也没有飘进她的耳朵。

    主持者不敢妄下结论,两位当事人的师父也认同这个结果吗?他察言观色等了好一阵,见两位仙尊都没有意见,便正式宣布:“本届比武大会,获第一名的是——”

    “且慢!”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主持者,“比武大会尚未结束,开阳派严弈请求一战。”

    叶若风傻了,怎么还有一人要参赛?阿隐师兄好不容易送给她的第一名,她还能保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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