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萧嫱带着古乐谱来到将军府,她想给叶青一个惊喜。

    将军府大门紧闭,守门的小厮询问她身份,她只说是叶青的朋友,问叶青在不在府中。

    小厮面露难色,“今天恐怕不行,老将军正在里面发脾气动家法呢。”

    萧嫱知道老将军脾性,他这一动怒叶青怕是要吃些苦头了,不免心疼起来,“大过年的,老将军为何动怒?”

    她亮出了公主令,“今日本宫定要进去问个清楚。”

    小厮见是公主殿下,不敢阻拦,连忙打开门,一路小跑着禀告老将军。

    一进门,就见叶青跪在院子里,灰白色外衫着了血痕,他面前散落开撕碎的书册,还有折断的笛子,见到萧嫱,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害怕她看到自己的窘样,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叶老将军亦是吃了一惊,“公主殿下,您怎会莅临将军府?”

    萧嫱并未立刻回答,先是弯腰扶起叶青,才笑眯眯的转过身来,“之前约好了要与令公子讨教功课,本宫在府里等了许久不见人来,这才想着到府上叨扰。”

    叶老将军铁青着脸,问叶青道:“你与公主有约,为何不早点说明?”

    叶青从善如流,接下了这莫须有的约定,小声道:“我若早说了,父亲也不过换个日子打我。”

    “你、学会顶嘴了是吧。”要不是公主护着他,叶老将军的皮鞭早就抽上来了。

    萧嫱捡起了地上被折断的竹笛,“可惜了,我今日特地带了古乐谱来,本想听叶公子吹奏一曲的。”

    叶老将军表情僵硬起来,“小儿终归是将门之后,当志在沙场,吹笛奏曲乃是市井伶人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萧嫱直视着他,“将门世家就碰不得音律吗?本宫怎么记得,本宫的母后,也就是叶老将军的表妹,能弹得一手好琵琶。”

    叶老将军哑然失语,若是再争辩下去,莫不是要背上不敬皇后的罪名,但他又不甘心被黄口小儿摆布,于是指着地上的书册道:“他玩物丧志的事暂且不论,就凭这些书,当父亲的理应打他一顿。”

    “那些书是本宫送给他的,老将军若是心中不快,冲着我来好了。”

    叶老将军身子一僵,差点气晕过去,“公主,你给他看这些不着边际的书可是何意?”

    萧嫱故作深沉的亮出公主令,慢悠悠道:“本宫自有本宫的道理,叶老将军莫要细究,莫要坏了本宫的好事,您且放宽心,此事对叶公子有益无害。”

    自打她亮出公主令后,叶老将军便不敢妄言了,莫非她这样做是陛下的授意,或者说陛下正瞒着他和自己的小儿子密谋什么?

    不应该啊……他低头狠狠的盯着小儿子,试图知道答案,叶青拼命的向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这小子,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见他有了动摇,萧嫱趁热打铁道:“老将军对叶公子寄予厚望,本宫很是理解,但他也是本宫的伴读,一身是伤的走进枕书院,怕是会让本宫面子上过不去,还望老将军高抬贵手,饶他一次。”

    叶老将军很是郁闷,怎么自己教训儿子,还要经过旁人同意了呢?到底谁和谁才是一家人?

    叶老夫人闻讯赶来后,安抚老将军一番,便笑盈盈的请萧嫱去府里喝茶了,她拽着萧嫱问了好一会儿家长里短,直到叶青来催促说还要进宫议事,老夫人才肯放人。

    萧嫱倒觉得新鲜,上一世因自己未能生育孩子,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从恭敬转为冷淡,像这样和和气气说家常的日子甚是难得。

    叶青却心里明,母亲是在试探公主呢,自他那日病重在梦里提起公主后,母亲虽没有细问但到底是放在心上的。

    出了将军府,萧嫱二话不说拉着他直接去了医馆。

    叶青皮糙肉厚早就习惯了父亲的打骂,本想拒绝来着,但看她一脸紧张的模样,顿时就起了私心,她越是为自己担心,自己心里就越欢喜。

    但还是要避嫌的,叶青执意不让她看自己的伤口,隔着帘子,医馆的大夫给他上药,尽管他一直忍着,药敷在伤口上时,还是没忍住吸了一口气。

    萧嫱听到了,心也跟着疼了起来,“老将军对你也太苛刻了,今日我若不来,你还能囫囵着身子过年吗?”

    听到她怒气冲冲的声音,叶青竟觉得分外可爱,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想生气的时候便生气,想开心的时候便开心,无需因为公主的身份而有所顾忌,甚至委屈自己。

    他回道,“爹爹下手是重了些,不过他也有他的苦衷,我既然选择与他对着干,就应当承受这样做的后果。”

    他说起了一段往事。

    五年前,叶家三公子爱上了一位歌女,为了他不惜退掉与贵族小姐的婚约,与那歌女远走高飞,从此杳无音讯。

    父亲大失所望,不允许歌舞管弦再进叶府,但凡发现都会以家法处置。

    原来还有这一层因果,怪不得叶老将军会迁怒于叶青,萧嫱心中了然,同时又有了新的疑惑,就目前来看,叶青是有决心和老将军对着干的,必然是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才会让他放下这份决心。

    她安慰叶青道,“或许再过几年,等你父亲和三哥都放下了心结,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隔着帘子,她看不到叶青脸上的悲哀,因为他知道,等三哥再回府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的母亲也是从那时患了心疾,他不愿惹母亲伤心,因而彻底放弃了这份念想,从此不碰声乐。

    自从有了前世的记忆,叶青已派人去寻找三哥的下落,只希望能在悲剧重演之前,将他带回京城。

    上完药以后,萧嫱带着叶青来到了一处酒楼,她指着酒楼神神秘秘道,“我前几天将这里盘下来了,准备改造成戏园子,专门讲干老师的戏。”

    毕竟书册是奢侈品,十二两银子一本,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富家小姐虽然有钱,但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会主动去打听干老师的书,况且这书离经叛道,就连书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卖,只敢在宣传册不起眼的地方加塞书名。

    戏院就不一样了,本就是消遣的地方,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一律只收十文钱的入场费。萧嫱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改变偏见,尤其是女子,更要学会自己相信自己。

    她的良苦用心,叶青自然懂得,但经营戏园子并非易事,他问道,“可有合适的人选?”

    萧嫱忽而从怀里拿出了一摞银票,“戏园子当然要交给懂戏的人来管,我想去醉红楼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醉红楼!叶青差点惊掉下巴,那可是青楼啊,自己上辈子没去过,这辈子竟然要陪着上辈子的夫人去,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你想聘请青楼女子?”

    萧嫱点点头道,“没有人比她们更懂戏了,况且,如果能靠自己的才华赚清白钱,她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卖身求荣呢?

    叶青却觉得不妥,倒不是瞧不上青楼女子,只是萧嫱身为公主,若是与青楼的人有牵扯,怕是要落下话柄,遭朝臣诟病,“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这样做传出去,会毁了公主的声誉。”

    “那你呢,你会因为我重用青楼女子而轻视我吗?”萧嫱忽而问他。

    叶青见她误会自己,连忙解释,“怎么会呢!臣会永远站在公主身边,为公主扫清一切障碍。”

    只是话一出口,又显得不够庄重,倒是让他莫名脸红起来。

    “这不就得了,你和父皇都选择相信我,我又何需畏惧他人的轻视,况且,我已想好了退路,那些朝臣定不敢多言。”

    叶青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有了底气,不再劝阻。

    王姨听到动静后,从二楼厢房走了出来。她是前几日接到的公主的密令,出府置办宅院。

    她是叶婉留给萧嫱的后手,在叶婉住进冷宫前就悄悄的出了宫,按照叶婉的计划,只有在公主出嫁时她才会露面,做公主的引路人。却不想公主提前联系上了她,还安排她接手戏园子的事情。

    疑惑归疑惑,公主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办好,她是个手脚麻利的人,很快就办好了差事。

    “殿下,您让我准备的衣服都在二楼了。”

    萧嫱点了点头,拉着叶青去了二楼,此去青楼,还是要乔装打扮一番,省得被人认出来徒增麻烦。

    可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今日恰好是花魁迎客的日子,全场座无虚席,数不清的权贵子弟齐聚一堂,备好了金银竞拍怀柔姑娘的第一夜。

    这其中不乏有熟人,萧嫱眼角一抽,拉着叶青找了个角落窝着,“怎么李允也在这里?”

    父皇宠爱她,反对声最强烈的就是李丞相,他人虽然不坏,但是太过于板正,尤其反对后宫干政,因而李允也受了父亲影响,刚入枕书院时,还出言不逊对她说过风凉话。

    他的风凉话换来了叶青的一顿胖揍,后来大家渐渐熟络,李允没再找过萧嫱的麻烦,甚至愿意配合萧嫱做事。

    虽说二人已前嫌尽释,但在这里遇见,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叶青也看了过去,比起周围雀跃欢呼的公子哥们,李允却将烦心事都写在了脸上,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他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台上蒙面弹琴的怀柔姑娘。

    叶青灵光一闪,“他是不是害了相思病啊?”

    萧嫱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二人很有默契的摇头叹息,李允那样的家世,怎会接纳一个青楼女子,即便他今晚为怀柔姑娘赎身,也无法与她相守。

    再说了,赎人需要银子,李允怕是没有那么多私房钱可以挥霍。

    萧嫱心里有了主意,“你说,我们若是替怀柔姑娘赎了身,能有几分把握拉拢李允?”

    “那要看李允对怀柔姑娘有几分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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