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了子时,“现在吃?”
耿宁舒双眼放光地冲他点头,“嗯!”
四爷呼吸一窒, 仿佛已经闻到了螺蛳粉的味道。
当年刚进宫不久,耿宁舒有天心血来潮要吃这个, 天真的他还以为螺蛳粉就是字面意思,用螺丝来煮粉, 哪想到她让人去小厨房煮的时候, 他差点以为茅坑炸了。臭味在翊坤宫里好几天都没散掉, 连熏香都没用,他还把会会抱到了太皇太后那边去避难。
那玩意儿要是现在吃, 这一宿都不用睡了。不过她难得有了胃口,有想吃的东西, 四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叫来核桃,“去给你们主子煮螺蛳粉。”
“还要加个炸蛋!”耿宁舒舔了舔唇。
她也知道这玩意的厉害,主动说:“煮好就放小厨房里吧,我去那边吃。”说着就要下榻。
四爷按住她, “你有身子别走动了, 就在屋里吃。”
“那不熏得你没法睡觉了?”
他认命了一般, “多闻闻兴许就习惯了。”
耿宁舒笑嘻嘻地凑过去, “那要不你跟我一块吃点?吃了就闻不到臭了。”
四爷连连摇头, “这绝对不行。”他还是接受不了。
大半夜的, 天然图画里不管醒着还是睡着的, 都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这次他们很有经验,没有再派人去茅房检查了。
这碗螺蛳粉好像开了个口子, 耿宁舒开始吃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没过两天四爷正在九州清晏批阅奏折,苏培盛快步进来,“皇上,天然图画那边来了人。”
四爷从堆得高高的折子当中抬起头来,“贵妃有事找朕?”
“不是,”苏培盛面露难色,有些讪讪道,“是贵主子点名要吃一样水果……”
“你这御前总管白当这么多年了,”四爷皱了眉不悦道,“贵妃要吃的东西,园里有就送过去,没有就赶紧出去买,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来问朕?”
苏培盛立马跪下了,“皇上息怒!并非奴才偷懒,只是贵主子说,她要吃西瓜味的葡萄。”
四爷:……
他声音拔高了几度,“什么东西?”
苏培盛苦笑着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道:“西瓜味的,葡萄。”要不是这压根就没有的玩意,他也不至于来打扰忙碌的主子了。
四爷扶额,自从怀上这胎以来,宁舒每回想吃的东西都怪得很。前天要吃什么炸鸡薯条,袁有余折腾半晌算是弄出来了,昨天要吃的汉堡包怎么做也不对,最后吃了俩肉夹馍了事。
现在西瓜有,葡萄也有,可西瓜味的葡萄上哪找去?
“西瓜和葡萄一块吃?”
苏培盛苦着一张脸,“他们已经试过了,贵主子说味儿太杂了吃不进。”
“那把西瓜削成小圆球,包葡萄皮里。”
“这个也试过了。”苏培盛还是摇头。
这下连四爷也觉得难办了,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把葡萄剥了,泡西瓜汁里试过没?”
苏培盛眼睛一亮,“这还没有,奴才这就去让他们试试。”
他快步退下,四爷心里牵挂着,批阅的速度都慢下来不少,还好苏培盛再回来时已是笑容满面,“皇上英明,您的法子管用,贵主子总算是吃了。”
四爷终于放心了,不过还不能完全松懈,这才三个来月呢,还有起码六七个月这样的日子要熬。
他就纳闷了,这小姑娘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耿宁舒又有了孩子,太皇太后听闻高兴极了,精神头儿又好了几分。
待孕吐稳定下来以后,耿宁舒就时不时去慈云普护看她,每回她都多用一些饭,连药都好好喝了。
她打趣道:“皇玛嬷最近怎么这样自觉?”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拍着她的手道:“哀家要好好撑着,等着看宁儿生的小奶娃。”
她的头上已满是白发,牙也掉了好多颗,显得嘴巴有些瘪瘪的,除去这个听起来吓人的太皇太后的头衔,她就像最亲近的外婆一样。
耿宁舒握着她的手,靠在她的怀里,“皇玛嬷定能长命无极,到时候还要帮着我给会会相看媳妇儿呢。”
太皇太后听了哈哈大笑,“那哀家不成老妖怪了?”
皇后对这件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耿宁舒专宠在身,侍寝频繁,年纪又刚好,肯定会怀上的,只不过是迟与早的问题。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被四爷揪到错处废后,所以没打算动手,毕竟还有个李氏更着急。
李氏听到消息就慌了神,耿宁舒这胎要再生个阿哥出来,那也就手握两个阿哥了。最近四阿哥经常被夫子称赞,四爷看到他的字也夸过几回,三阿哥完全被比下去了。
她心焦不已,把所有期望都放在二阿哥身上,还加重了课业,想让他为自己争口气,让四爷看到他的勤奋和努力。
可李氏没想到的是,这些还没来得及被四爷知道,一个噩耗先传进了他的耳朵,“二阿哥在练习骑射时坠马摔下来了!”
“什么?!”四爷听到这个消息,扔下笔就赶了过去。
二阿哥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手脚和胸口都裹着绷带,触目惊心,他急声问,“弘昀如何了?”
太医面色不大好看,“二阿哥手臂和小腿都有断裂,肋骨恐也有伤,现下发着高热还未醒。”
四爷厉声喝问:“怎么会坠马的?!”
天子震怒,人跪了满地,苏培盛见没人出来答话,赶忙叫起来,“跟着二阿哥伺候的人呢?还不赶紧回皇上话!”
一个小太监哆嗦着身子出声,“回、回皇上的话,二阿哥本来骑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就栽了下去。”
四爷面色黑沉,“二阿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骑马?”
李氏哭着道:“是二阿哥想要多学习,不丢皇长子的脸。”
四爷根本不听她的话,指着那个小太监,“你来说!”
小太监已经吓傻了,生怕被责罚,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都说了,“是、是李妃娘娘给二阿哥安排的课,不仅有骑射,还要背书练字,二阿哥已经好一阵子没睡个好觉了。”
四爷气得胸口疼,“李氏!又是你干的好事!朕不是不让你插手弘昀的事,你竟私下抗旨!”
李氏也是心疼孩子的,又害怕被责罚,跪在地上哭求,“臣妾也是为了他着想,身为皇上您的皇长子……”
“皇长子!你的眼里只有皇长子这个名号!”四爷怒不可遏打断她的话,“滚!”
他亲自派了身边靠谱的人来照顾二阿哥,可他的伤实在太重,没挨过三日就薨了。
四爷心痛极了,这是他养到了十一岁,马上就可以大婚成人,跟自己相处时间最久的长子啊!这痛不亚于当年弘晖薨逝。
“弘昀!我的弘昀!”李氏哭喊着趴在已经去了的二阿哥身上,头发散乱开始胡言乱语,“一定是耿氏害了弘昀,定是她怕我的孩子当上太子才害了你,我要找耿氏报仇!”
四爷忍无可忍打了她一巴掌,“李氏!朕对几个孩子从未偏心过,有任何赏赐都相同,你却总是心中不平,到现在逼死了弘昀仍旧不知悔改,还要污蔑他人!”
“苏培盛,拟旨!李氏抗旨不遵,以致二阿哥堕马薨逝,降位份为嫔。再让三阿哥搬到碧桐书院住,没有朕的口谕不得李氏和那边的下人再见他!”
李氏已遭丧子之痛,还来了这连续的一串打击,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料理完二阿哥的事情,四爷把自己关在九州清晏一整天,耿宁舒知道以后叹了口气,他因为童年不幸,所以对待孩子们都很好,就连大格格也没有因为是个女孩就比男孩待遇差。
她叫来会会,“额娘给你个任务,跟上回你安慰额娘一样,让你皇阿玛不那么难过好不好?”
会会点头,其实他也挺难过的,二哥人很好,对他也好,没想到就这样没了。
他带上了一碟蛋黄酥过去,拿两只胖乎乎的小肉爪碰了只递过去,“皇阿玛,额娘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您吃一口吧?”
四爷看着他,弘昀当年也是小小的这么一只,因为是早产身子算不得好,不管寒冬酷暑都会生上几场病,得仔细照料着,他以为大了立住了就能放心了,没想到还是失去了他。
他摸了摸会会的头,“会会乖,你要健康长大。”
会会重重地点头,“儿子乖乖每天吃好多米饭,也乖乖睡觉,很快就长大了!”
“会会真棒。”四爷将他抱在怀里,紧得他都有些上不来气,不过他没出声,还拿小手拍了拍四爷的背,“拍拍背背,难过飞飞。”
这童言童语和小奶音很是治愈,一天天下来,缓慢但还是有效地抚慰了他受伤的心。
耿宁舒也想办法用肚子里这个来宽慰他,等到孩子都五六个月会动了,她才想起来,这胎还没起小名呢。
她很大方道:“上个是我起的,这个就让你来起吧,你好好想想。”
心里还有半句没说出来,这次再不起他就没机会了,她不会再生了,之前是她太年轻,以为会跟会会那次一样怀得舒坦,这才麻痹大意觉得怀不怀都行,没有好好避孕。这回受了这么大的罪,半条命都没了,她是真的不愿意再有下一次了。
四爷这次起得很快,“就叫安安吧,安静的安。”这回肚子里这个实在太过闹腾了。
耿宁舒好笑,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过没有揭穿他。
会会也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她就问:“会会喜欢妹妹还是弟弟?”
小家伙笑得开心,“都喜欢!反正会会都是哥哥!”
耿宁舒也是眉眼弯弯,“会会真聪明。”
会会反问她,“那额娘更喜欢妹妹还是弟弟?”
耿宁舒不假思索,“妹妹!”娇娇软软的乖乖女儿多可爱呀,还能把她当做芭比娃娃各种打扮了玩。
她亲了口会会软乎乎的脸颊,“当初你在肚子里好乖的,额娘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还准备了几件粉色的小衣裳,有件斗篷你还能穿,要不要试试?”
“儿子困了,去睡了,要不然长不高了!”会会小脸蛋泛着红晕,扑腾着小短腿飞快跑了。
四爷失笑,“逗孩子有这么好玩么?”哪有什么粉色斗篷。
耿宁舒哼哼,“比逗你好玩!”
住在竹林茂密的天然图画,炎炎夏日也不觉得难熬,很快枝头落叶,秋意浓了起来。
今年秋天还有件大事,耿宁舒的弟弟终于要参加秋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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