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项定邦跟宋映菡说了明天要去拜访老校长的事，宋映菡觉得是这个道理，不论如何老校长之前都对项定邦不错，宋映菡之前经营的食堂也是老校长牵头让想参加的家属都一起参加，给了刚来的宋映菡适应这里的机会。
她给项定邦准备了水果篮和帝都带回来的几件纪念品，要是项定邦自己可想不了这么细。
项定邦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差别，还是一样大大咧咧，但是在宋映菡又跟他唠叨跟别人要客气一点的时候，他再没像之前一样每句话都想抬杠。
项辛夷在电话了跟郑容与说了今天的事，因为担心随时可能更换身体，她说得很细，也说了明天去见老校长之后的打算。
她要确定项定邦是真的改了一点脾气，情绪稳定理性克制的项定邦无疑会让她未来的生活轻松一些。
郑容与在电话那头认真“嗯嗯嗯”，偶尔还让项辛夷说慢点，他记一下，虽然看不见彼此，但他那种认真的态度，项辛夷都能想象得出他埋头做笔记的样子。
她挂断电话后整个人仍然感觉很轻松，项白茸在客厅里探头探脑，听到她从阳台回来的动静抱怨道：“你跟郑容与说什么悄悄话，还要瞒着我们。”
项定邦和宋映菡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就项白茸小朋友在客厅看电视，项辛夷没见到老太太，问她：“奶奶去哪里了？”
“奶奶要跟我们去帝都，菜地没人照顾了，她要送给其他爷爷奶奶，”项白茸立刻被带偏话题，“奶奶还种了南瓜呢，我好想吃南瓜苗。”
南瓜的新长出来的藤芽在边境省是一道常见的美食，可以煮汤，也可以清炒，炒出来又脆又清甜，是肉食动物项白茸少见的喜欢的蔬菜。
老太太嘴上说女孩子没用，天天也劝项定邦要男孩，但有时候她对项白茸和项辛夷又还有些惦记。
当然，项白茸的优先等级要比项辛夷高，毕竟项辛夷出生时就顶着害项定邦丢工作的帽子。
“以后帝都说不定也会有卖，毕竟是帝都呢。”项辛夷安慰。
就她在帝都生活的经验来看，还真没在市场上看到过南瓜苗，也许去几个著名的大市场可以找到，可惜她后来太忙了，不会因为这点口腹之欲满城乱跑的找某个食材。
她这么说只是想岔开项白茸的思绪，项白茸现在也对帝都充满期待呢，项辛夷这么一说，她就开心的晃动起jiojio，“听说帝都冬天会下雪呢，我从来没见过雪。”
“今年就可以看到了。”
项辛夷笑着说完，宋映菡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招呼两个小孩：“想看雪冬天有的是，水烧好了，现在先去洗澡。”
“我动画片都没看完！”项白茸控诉。
项辛夷立刻自觉举手：“我先洗！我自己洗！”
宋映菡吃完晚饭就准备给两个小孩洗澡了，不过郑容与打电话过来，她暂时放了项辛夷一马，项白茸借口要跟项辛夷一起洗，她想着两个小孩一起也省时省力省水，这才忍到现在。
项白茸穿着火车上下来的衣服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早就在有点洁癖的宋映菡雷区上蹦迪三百回，要不怎么项辛夷刚结束她就赶紧出来让两个小孩去洗澡呢。
“辛辛你为什么不给我洗？我们可以一起玩小鸭子。”项白茸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我现在长大了，要自己洗澡！”项辛夷冷酷拒绝。
她自己当然无所谓，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郑容与会过来，万一正好项辛夷在跟项白茸洗澡，那他不得尴尬死。
或者他过来以后要长时间留在她的身体里，需要洗澡，她不得提前给他铺垫一个单独洗澡的空间？
宋映菡眉毛微皱就要开始制裁特立独行的项辛夷，项辛夷早就看穿了，嗷嗷叫项定邦：“爸爸！我要自己洗澡！我长大了！”
宋映菡也知道项辛夷在跟项定邦求救，怒道：“你自己洗怎么洗干净？你自己会搓？”
“我会！”项辛夷已经蹦跶到项定邦身边，抬头一脸认真的跟项定邦说，“我要自己洗！”
她们家分明是南方人，但是莫名其妙有北方搓澡的习惯，宋映菡一直都有买搓澡巾，洗澡要搓澡的习惯，小时候的项辛夷和项白茸每次洗澡都要被搓，宋映菡手劲大得不行，每次洗完澡姐妹俩出来都跟煮熟的虾一样浑身红彤彤——完全是被搓的！
这就导致了每次洗澡姐妹俩都要闹，以前项定邦是不管的，现实今天，面对表情认真的项辛夷，项定邦罕见地对管理家庭内部事务的宋映菡提出了意见：“都上一年级了，让她们自己洗吧。”
“就她们两个的手劲，哪里洗得干净。”宋映菡的强迫症都要犯了，想到可能一模一手泥垢的两个小女孩就浑身难受。
“总要试试的嘛，”项定邦也拿出了杀手锏，“你这几个月要留在这边，姐姐妹妹难道去帝都都不洗澡了？不趁现在好好学学怎么洗，以后怎么办？”
“万一我这个小天才提前跳级去读大学，大学里面总不能带妈妈去洗澡！”项辛夷探出头来道。
宋映菡被她这话逗笑了，可再一想到项辛夷这段时间的表现，小天才、提前上大学，这些话真是比唱歌还好听，她的态度立刻就软化了：“我在旁边洗衣服，你要是洗不干净我就动手了啊！”
这已经是个进步了，项辛夷没有不答应的，这样项白茸也能先在外面看她的动画片。
项白茸是那种被搓澡就嗷嗷叫，但是洗完澡立刻就忘了疼的小懒鬼，听说可以看动画片，妈妈也没让她自己洗，于是坦坦然继续缩回沙发上。
晚上因为宋映菡又要给两个小孩洗澡，又要洗衣服，又要扫地拖地大扫除，一直忙活到十二点多才熄灯。
当然这些都是跟项辛夷项白茸没关系的，宋映菡自己喜欢折腾，但是如果家里人不帮忙，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只要别在她打扫的时候又制造垃圾，或者影响到她的打扫进程，她可以一个人搞定。
今天打扫好家里，明天再把饭馆打扫打扫，东西都准备好，过几天饭馆就能营业了，项定邦可以帮忙两三天，都顺利的话下周他们就去帝都。
拜访老校长的时间是上午，早餐之后项定邦带着宋映菡和两个孩子过去，老太太和宋映鹏在饭馆等工人过来铺后院。
还是两辆半新的自行车，夫妻俩带着两个小孩，车把手上挂着礼品来到老校长居住的公职人员小区，老校长已经等在门口。
看着两手提着礼品的项定邦，老校长一时间脚下踌躇。
要命了，项定邦都会给人送礼物了？
或许不是送他的……可能项定邦接下来要去其他地方，顺便拿过来一下而已，这也是项定邦做得出来的事情。
项辛夷看老校长这懵懵的样子就觉得好玩，项定邦可真是没少让这位老人家头疼。
她主动蹦跶过去，甜甜的打招呼：“爷爷早上好！我们带了些礼物送给您！”
……竟是真的送礼物？
老校长受宠若惊，“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去了外地一趟，带点纪念品回来。”项定邦的表述仍然很含蓄。
县城这边除了家里人，只有项定邦的三个朋友知道项定邦去过帝都，并且准备辞职了，项定邦准备跟老校长说了，下午去教育局那边处理编制的事。
老校长以为他们出去散心了，请他们进屋里坐，一边拿出水果零食，一边道：“出去走走也好，暑假里外面人也不多。”
项定邦看老校长给项白茸、项辛夷都拿来了糖果，是比普通水果硬糖都贵的小白兔奶糖，那亲热的态度，放下成见去观察的话，老校长对他和他的家人真是没得挑了。
他原本不确定的心平静下来，声音和缓道：“您别忙了，她们两个吃了早饭过来的。”
“那吃水果，”老校长把一盘红毛丹推过去，“小宋、茸茸、辛辛，吃水果。”
这是他欣赏的后辈，老校长从项定邦第一次来县里，第一次接触到他就很欣赏他了。
那时候招聘，他作为面试评委之一坐在下面听项定邦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一手粉笔字刚劲有力，整个人又有气度又有才华，那时候他就特别喜欢项定邦，是他去教育局申请把项定邦安排来县高中的。
“定邦啊……”老校长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始终是温和的，“之前的事……”
项定邦突然回忆起，这是老校长对他一贯的态度……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来。
“你……笑什么？”老校长有点懵，又有点轻松地跟着笑。
是那种有点顺从的，你笑，他也笑的状态。
项定邦曾经很讨厌老校长这种面团似的性子，没什么主见的样子……
“我是突然想起以前很多事，”他感慨道，“您对我一直都很好。”
如果说老校长没什么主见，那显然不对，他针对过很多人，比如被挤兑走的杨博涛，比如差点被县高中扫地出门的张德才，甚至一开始的洪建文。
只是项定邦总是忘记，因为老校长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架子，他说什么，基本都不会被老校长反驳。
老校长没想到会等来项定邦这样一句话，不由得有些怔愣。
“怎么突然说这话啊……”他微微垂下眉目，声音也低沉起来，仿佛喉咙有些干涩。
像一个一直被否定的人，突然被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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