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军中权利有限,哪能做得了主安排得了什么好差事,若给许大人的弟弟安排个跑腿打杂的活计岂不是委屈了他不如就随我一同去见洪太尉,洪太尉位高权重,再由我引荐,定能给许大人的亲弟弟安排一个满意的差事!”
那奴仆听得脸一阵发白,不住地用袖子擦着额角的密汗,这汴京城里谁不知道洪太尉刚正不阿那可是个连皇帝都不赏脸的主儿……能看安一缓那几分薄面吗?
今日自己若真是抬着这两箱珠宝跟安一缓进了太尉府,只怕即刻那老爷子举着剑便将自己押到了刑部,要告自己一个贿赂公行之罪……
几十个板子是逃不了的,难说还要下狱流放……
正当他越想额角汗越多之时,安一缓却说着便要拉着他走,“时辰不早,咱们再耽搁下去,太尉便要用午膳了……那时过去,就怕说我们过去是蹭饭的传出去也不好听……”
这是蹭不蹭饭的问题吗?他不要走……
那奴仆扯着自己的手往后退,骨子里都透露着一丝抗拒……
“这事儿还是不麻烦太尉他老人家了吧将军您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太尉的脾性,那可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儿……”
说罢他摆手忙招呼着手底下的人将巷子抬走,“将军既要忙,我也就不打扰了……我回去自会向我家大人解释,改日他得空再来拜访……”
说着原本赶都赶不走的几人,抬着箱子脚程飞快地飞也似儿地逃了……
那等狼狈模样瞧得身后众人开怀大笑……
唯有一旁方才还在虚情假意的安一缓敛了笑,目送几人离去的背影,眸光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洛府里,时隔半月,洛黄终于再次,收到粟米召见。
前来传侍的依然是那个小太监,他眉眼高低将洛黄上下一打量,见她穿着素净,打扮简单,不禁细着嗓子道,“今日娘娘带你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姑娘你这样穿似乎不太合适吧……”
l一旁的洛克阳忙点头道,“公子说得极是,是该穿得隆重一些,黛儿,快下去换一身衣服出来再随公公进宫”
洛黄应了声是,转身向府里走去。
半个时辰后,穿着一件湖蓝色云纹团锦华服的洛黄姗姗来迟。
这身还是洛克阳之前斥巨资专门从凤予楼按照她的尺寸定制的,华丽至极,那绣着花团锦簇牡丹花样的裙摆随着洛黄移动之时引入注目之至。
好看是好看,可穿不惯如此高调耀眼衣服的洛黄有些尴尬,极为不自在,整个人立在那里左顾右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那小太监又是一阵上下打量,合体的衣衫将洛黄曲线完美地包裹着,显露出平日不曾显露出来的凹凸有致,掺着金线的湖蓝色愈发显得洛黄皮肤白皙,吹弹可破,虽粉黛未施,却别有一番韵味……
他不禁喉咙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你……还是换回去吧……”
洛克阳一脸疑问,“公公……这……”
小太监摆手,“相信我,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娘娘哪,最讨厌人家抢她的风头了……”
他伺候粟米多年,还是了解她的脾性,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们一个塞一个的粗俗蠢笨,别说皇上了,入得他眼的都没几个……要说这不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他都不信!
洛黄这身打扮去见粟米别说宴席了,连皇上都见不着,即刻便被她打发出宫了……
这洛黄这几日待他也算友善,无冤无仇的,他也犯不着去害她!
只是瞧着洛克阳那模样,显得倒好像是自己居心不良想要害他们一般……
那小太监当真觉得是有苦难言……
洛黄接触过粟米,自然知道良苦用心,笑着道,“劳烦公公费心为我们周全”
那小太监见她懂事,方才笑着道,“方才你穿的那身衣服的确是太过素净了些,参加今日这等晚宴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即是娘娘请你,你便是她的脸面,你若丢脸便是娘娘丢脸,娘娘若是不开心,只怕咱们大家都不好过……”
“只是你身上这身颜色未免太过艳丽,恐惹娘娘不悦……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换上原来那件常服,随洒家回宫后,洒家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借着娘娘的名义给你找出几件合身得体的来”
“如此,倒是麻烦公公了”
洛克阳好歹在官场混迹几十年,哪还能听不出言外之意,顿时明白过来,一脸讨好地从袖子里掏出几锭散碎银子递在小太监的手里,“多谢公公提点……这点子银子孝敬公公,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见他这般会来事,那小太监假意推脱几下便收下了,“洛大人实在是客气,咱们常来常往以后也不是外人了,以后你就叫我小廖子吧”
“黛儿初来乍到,有做的不到之处,还望廖公公多多指点”
“那是自然……咱们娘娘哪外人瞧着宠冠六宫,风光无限,只是时间一长就明白她哪是小孩子心性,凡事不要求拔尖逆着她,顺着她来就再无不妥的了……”
二人边说边向外走着,等他们走到府门外又站着闲聊几句后,洛黄已动作麻利地换好了衣服跑了来。
洛克阳目送二人的马车离去,定定地站了半饷后,方才转身回了府。
洛黄进到宫里,几句话吩咐下去便有宫人按照洛黄给的尺寸捧着几套衣服前来,洛黄指了一套颜色素净荼白色的宫服,裙摆淡紫色掺银丝线绣着夕颜花开式样,颜色雅致,又不喧宾夺主,只用一枚海棠花金步摇将一头秀发高高挽成一个髻,鬓角散下几丝碎发,低头颔首之时,入眼便是修长白皙的脖颈,如此装扮,倒还算端庄大方,中规中矩。
果然,粟米仔细打量过后,也无外话。
今日粟米一袭逶迤拖地大红色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外罩一件金黄色云烟衫,合体的衫裙完美地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显得魅惑十足,裙摆上用金线绣出的栩栩如生的凤凰两相呼映,风髻雾鬓斜插一支凤凰攒金丝金步摇,莲步轻移之时,钗随人动,举手投足之间更显贵气十足。
可见对于今晚这场宴席,她是下足了功夫的,毕竟今晚皇后身体抱恙,后宫之中她地位最高,恩宠最盛,自然风头无量。
不过……红花还需绿叶衬……
粟米望着一旁打扮得中规中矩,虽簪花描红可奈何资质太差,依旧显得粗俗蠢笨的明玲,眸光含笑,极为满意地点点头,心情愉悦,连胃口都好了几分,皓腕轻抬,捏起青花瓷碟中的一块酥酪糕大快朵颐起来……
晚宴开始,张灯结彩,皇家宴席,肉眼所到之处,皆挂着红色绸带,红灯绿酒,轻歌曼舞,热闹非凡。
安重,王崇敏一众官员早早而至,宫中许久未曾举办如此盛大的宴会,因而皇帝兴致颇高,早早便携爱妃入场,洛黄站在粟米身后,与安重四目相对,二人神色皆有些怪异,而他身边的安一禹确实面色一喜,几要站起身来,却被安重定定地按下。
只是在这等热闹的场合里,三人这点细微变化并未入得他人眼。
奉师爷带着仑将军等一众将士入场就坐,却迟迟未见安一缓。
安重要问,却知这等场合不该他先发声,便兀自耐着性子端起了酒杯,心不在焉地在手里把玩着。
在周朝当着众大臣的面举着酒杯与一旁盛装打扮的粟米耳鬓厮磨,调笑一番后,终于留意到今晚宴席上的主角未到,“奉师爷,怎么未见安将军来”
奉还忙将手里举起的酒杯放下,起身作揖答道,“启禀皇上,将军先我们一步出来,赶去太尉府想请洪太尉一同前来参加今晚的宴席”
“将军有心了”周朝点头笑道,“之前宫中举行宴席之时朕也曾派人去给太尉送过请帖,可或许是他年纪大了,三次倒有两次不来,不是病了就是不在家,如今朕也歇了心,知道洪太尉不爱凑热闹,也不叫人去打扰了……”
“洪太尉对将军有知遇之恩,将军敬重非常,初来汴京城少不得要去拜见一二……”
二人正聊时,便听见外面宫人来报,“安将军到”
席上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安一缓穿着一身黑色窄袖银色滚边绣云纹常服,墨玉束发,大步向堂前走来。
那等丰神俊朗的模样看得坐上的粟米都是心中一动,边上的明玲更是脸色绯红,一双眼直直地盯着挪都挪不开了。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穿银白色素锦的女子,如墨似的长发披散而下,只用一根牡丹花银簪挽了一个发髻,粉黛略施,气质清丽脱俗,可偏偏媚眼狭长似狐,只用漫不经心地遥遥向你一瞥,便能勾魂摄魄,叫你魂不守舍,莫敢不从了!
故而这女子一出场不论在场的适龄男子眼都不错,就连正坐上的周朝也都目不转睛,边上的粟米连唤几次才将他的魂给唤了回来。
女子的身旁其实还跟着一位长相俏丽的女子,只是因为身边二位俊男美女风头太盛,倒将那位女子的锋芒盖住。
就连身上那袭艳丽灿烂宛若夕阳的缃色烟纱长裙都在此时黯然失色,明明是人群望去最耀眼夺目的颜色,此时却毫无存在感……
那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嘟着嘴一脸不悦地走在安一缓的身后。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她这脾气自然不是向着安一缓发的……
她一脸怨愤地瞪了气质超群的白容清一眼,随后双眸含泪地挤走一旁的粟米扑进了周朝的怀里,“父皇……”
那模样竟像是一个在外被人欺负后躲在父亲怀里撒娇求安慰的被宠坏了的小女孩一般……
被她挤走的粟米暗暗翻了个白眼……
“觅欢……都多大的人了还扑在父皇的怀里撒娇……被人瞧见笑话……”
周朝共有三子,皆是妃嫔所生,乃为庶出,皇后体弱多病,膝下只有这一位觅欢公主,周朝对于这位嫡女更是疼爱有加,从幼时起便养在自己身边,感情自不是其他庶子可比。
洪太尉的夫人与皇后有几分交情,这段时间皇后缠绵病榻,她还特意前来看望,带了不知从哪寻来的冰山雪莲,这雪莲珍贵异常,传言只长在常年风雪的雪山之上,乃是有市无价的珍品,入药更有奇效。
怪道他这几日去看皇后,感觉皇后的气色较之先前好了许多,想来应该是这雪莲的效用。
皇后又素来是感恩之人,必定是派觅欢代她前去谢礼,未想倒与安一缓撞了个正着。
一番温言细语的安慰之后,方才将觅欢安排至一旁坐下。
随后笑吟吟地望着面前的安一缓二人,“太尉未来”
“洪大人身体不适,故而不能出席”
就知是这么个理由……周朝笑出声来,转瞬意识到不妥,方才拢着拳头捂嘴憋着笑干咳几声,“既如此,便让太尉好生静养……安将军还请入座吧!”
安一缓不动声色地余光扫过站在粟米身边的洛黄一眼,方才叩谢,领着白容清在王崇敏的下首入座。
众人坐定之后,随着一旁的宫人轻拍手掌,屏风后的丝竹管弦声悠扬而起,穿红戴绿的舞女们舞着长袖鱼贯而入,长臂微摆,柳腰轻摇,美好得恍若从天飞下的仙子一般,能令人忘却一切烦恼,就此沉沦在不断挥舞变换的红袖添香里。
“安将军,年少有为,老臣敬将军一杯”王崇敏率先举杯向安一缓,出声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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