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管事的盘问,李修诚的眼中凝出些寒意来。
李修诚面色不虞地问:“邹家一家所做的恶事是他们亲手所为,又与神鬼有何相干?”
王管事皮笑肉不笑地说:“然而小的听说,所谓邹庄头用私蓄的武力胁迫其他两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让其他两庄先莫要听从那位神女之命建神庙。”
李修诚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当堂发作,道:“王管事倒是对本衙门的机密案卷了如指掌。”
王管事面色不改道:“过奖,过奖。”
李修诚“啪”的大力拍了惊堂木,木块与桌面相击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李修诚呵斥道:“大胆刁民,窥探府衙案卷,干扰审判公堂,拖下去!”
“我看谁敢!”王管事瞪大了眼睛,高声威胁道。
立在下面的衙役一方面被坐在大堂正中的铁面判官所威慑,另一方面又畏惧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宰相的权威,左右为难。
簿记连忙附到李修诚耳边说:“大人,三思啊,这可是当朝宰相的近身管事。宰相如今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莫要冲动。”
李修诚听了,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出声和动作,只是与王管事无声地用眼神对峙。
王管事却没有与李修诚对视太久,他笑了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李大人何必动这么大火气,宰相大人只是听说最近整个汴都都在传言郊外有座‘盛世直播间’,其间神女通晓百事,可谓神农鲁班在世,很有些好奇。又问这邹家一案与这神女有牵扯,这才差小人来问个明白。”
李修诚闻言,看着王管事,语气冷漠道:“若是你家大人好奇,亲自去看看便是,又来我这里求证什么?”
王管事的眼睛骨碌碌在李修诚的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问题的答案,笑说:“我家大人毕竟心系天下社稷,自然不如李大人这般有空闲求神拜佛,还在鬼神指点下才能破案。”
“你!”李修诚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来。
然而王管事却立马行礼道:“打扰李大人审案子了,小的这就回去。”
王管事说完,转身就要走,腿却突然被人拉住,他低头一看,竟然是眼含祈求与恨意的邹五少爷。
邹五说:“王管事,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王管事见状,瞥了一眼四周,连忙要把邹五扯开,邹五却不放手,还面露狠色低声说:“若宰相不救我家人,我便把你们让我做的事都捅出来,我们都不得好死……”
听了邹五的话,王管事圆滑的一张脸顿时变了颜色,他一把将邹五拉近,悄声说:“闭嘴,现今你们只是打板子流放,宰相有的是机会救你们出来。若是你敢多嘴,明天你们就全死在牢里。”
邹五听了,惨白的脸上这才出现一丝松快,他咬着牙说:“你们最好守诺。所有的事情我都写成书信寄给友人了,若是我死了,宰相做的事,天下皆知。”
王管事闻言,啖了口痰在邹五身边,踹了他一脚,转身便走。
看着王管事离去的背影,李修诚与身旁的簿记对视了一眼,疑窦丛生。
b城二环内的旋转餐厅中,虞寻身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坐在陈设奢华的餐桌旁,身侧巨大的玻璃幕墙外,霓虹夜景随着她脚下环形地板的缓慢转动变换着视角。
她的对面,坐着覃毅。
远眺玻璃幕墙,整座繁华的城市仿佛都在他们的脚下流动,旁边来往的服务生举手投足都受过精心的训练,令人宾至如归。
【李修诚:不好意思,来晚了。今日遇到些麻烦,神女娘娘,邹家的案子已经审完,均按刑律判罚了……这!神女娘娘是在天上用餐不成?】
【白秋月:瞧你,没见识了吧?神女娘娘所在的地方叫旋转餐厅,建在高耸入云的大厦顶楼,不过这般看起来,确实像是身在天庭。】
【餐桌外的流光溢彩好生漂亮,比中秋节的汴都还美十分……】
【啊啊啊,神女又和覃公子同桌进食了,我好激动!!!】
热闹的弹幕所称的“神女娘娘”本人,看着面前数字惊人的菜单,假笑着问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你让我请你吃饭,就专门挑……这种地方?”
覃毅看着太阳穴狂跳却假意微笑的虞寻,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嘴角噙着笑说:“是虞博士口口声声说要谢我帮你解围,还清人情。没想到还嫌我挑的餐厅太贵,看来你道谢的诚意也不过如此。”
虞寻闭上眼,努力说服自己,眼前这个人和自己的消费观不是一个维度的,他这么想也正常。
睁开眼,清冷的脸上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她问:“所以这位恩公,你想吃什么?”
看着她回到了公事公办的状态,覃毅垂下了眼睑,似乎突然有些失去了兴致。
“随意。”
虞寻深呼吸一下,觉得既然覃毅不为她的钱包考虑,她也不用为覃毅的胃考虑,于是把餐厅里辣味重的菜点了个遍。
上菜后,覃毅看着每一道红红火火的菜式,太阳穴狂跳的换成了他。
他看着虞寻说:“你知道我不吃辣的。”
这男人的语气明明是在兴师问罪,但是虞寻却没来由的听出了些委屈的意味,不过这个念头一滋生就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强行压了下去。
“我管你吃什么。”虞寻道。
覃毅看着这样的虞寻,眼神有些晦暗下去。
她好像……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曾经的她,记得他所有的忌口和偏好,为数不多的几顿共用的餐食,都是她精心安排准备的。彼时的他,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也从来没有思考过她的口味。
然而现在看着面前对着沸腾鱼大快朵颐的虞寻,覃毅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好像很爱吃辣,和自己恰恰相反。
于是不知为什么,他也把筷子伸了过去,夹起一块裹满红油的鱼片,放到口中咀嚼。
虞寻看在眼里,有些意外,却并未作声。
覃毅一双丹凤眼渐红,饱满的喉结因太辣不住吞咽口水,直到喝下一整杯水,微喘了一会,辣劲才缓和许多。
他说:“看来……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辣。”
虞寻:“……”
好家伙,这嘴硬得都能去开啤酒瓶盖了。
虞寻叫来服务生,点了份价位最低的阳春面,放到覃毅面前,解救他于水火,然后继续大快朵颐自己的。
在这样高端的环境之中,她的胃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她却浑不在意。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管什么别人的目光?
覃毅对面前的阳春面似乎也兴致寥寥,他吃了两口,突然开口说:“其实,我也想请你帮个忙。”
“嗯?”虞寻咽下一枚芝士小龙虾,用探究的神色看向覃毅。
覃毅正色道:“希望你能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和我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啊啊啊啊,我听到了什么?覃公子心里果然有神女!!!】
【神女好像告诉过我们,娱乐圈里的西瓜皮,就会这样发糖!】
【什么西瓜皮,是西皮!】
“咳、咳……”虞寻呛到了,连忙喝了口水,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覃毅,你疯了?”
覃毅说:“我没有疯,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虞寻看着覃毅,实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是为了覃爷爷吗?”虞寻问。
覃毅摇摇头,眼神阴郁道:“不,我是为了保住老爷子和我父母经营两代的心血。”
虞寻闻言,放下了筷子。
覃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家里成分不好,成为了下乡知青,也是在乡下与虞寻姥姥相遇相爱。然而覃老爷子回城的时候,并没有把虞寻姥姥带回城里,虞寻姥姥将自己关房间里两个月,两年后顶着风言风语,嫁给了同村的青壮男人。
覃老爷子回了城,按着家里的意思相亲娶妻,下海打拼,博出了自己的商业版图。
而覃毅的父亲也稳扎稳打,接过父辈的基石,不断地扩大覃氏的资产至今。
因而覃毅小时候,可以说是人人艳羡的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是覃家众星捧月的独子。他顺遂人生中唯一的意外,就是覃老爷子给他和大山里的虞寻订的娃娃亲。
但是,在覃毅成年之际,打击接二连三。
先是母亲癌症病逝,后是父亲迅速再娶,名义上的新母亲沈静只比自己大两岁。
在沈静诞下弟弟后,覃毅父亲也很快意外身亡。
虞寻知道,这个沈静并不简单。覃老爷子和覃毅防了她多年,可是从来没有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今,覃老爷子很快就要走了。
虞寻开口问:“沈静有什么行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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