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词瞅了一眼那只一点都不客气吃自己豆腐的小手,饶是个在军营中长大的男人也招架不住。
“苏小姐若是手痒,本将可以帮您洗个手。”
被他一句话点醒的苏代灵猛地清醒过来,她讪讪收回手,在心里痛斥自己被美色迷惑。
真是太久没见到男人了嘛苏代灵!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着少女一脸懊恼,梁秋词憋着笑,大步向前走去。
“小姐小姐!”不远处有一道翩翩身影朝他们这里奔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阿福包扎好了伤口之后花了点功夫才缓了过来,她不放心苏代灵一个人留在前面。
自家小姐从小待嫁闺中,拿过最锋利的东西大概就是绣花针了。
她连后宅那些妇人都斗不过,又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舞刀弄枪的士兵呢。
阿福见到苏代灵被抱着送进道观,连忙扑了上去,上上下下好一顿打量。
“小姐你受伤没?那些刀有没有划到你?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呀呜呜呜……”她看见自家小姐的白衣被鲜血浸湿,下意识地以为苏代灵受了重伤。
苏代灵不想让阿福担心,她拍了拍梁秋词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梁秋词却偏偏跟她杠上了,愣是说什么也不肯撒手,甚至还坏心眼地又掂量了两下。
他成功地收获了少女的怒视,用自己那副无辜的嘴脸看着苏代灵。
苏代灵拿他没办法,只能伸手先将阿福脸上的泪渍擦去,好声好气地安慰:“哭什么呢,你小姐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嘛。阿福哭花脸了可就不好看了。”
阿福听到“不好看”三个字立马收住了哭泣声。
苏代灵深深拿捏住了阿福,她的软肋有三,好吃、好看、好玩。
也不知道祖母当时怎么就把这么一个活宝从人堆里选了出来。
“可是……可是小姐从小就没见过那些个刀啊枪啊的……”阿福哼哼唧唧,“小姐还逞能让我先走……”
梁秋词在一旁听了阿福说的话,惊讶地眉毛都要飞上天了。
他怪声怪调地“啊”了一声,用新奇的眼光盯着苏代灵看了半晌。
梁秋词说道:“你确定你家小姐从来没见过?我看她舞刀的姿势可比我手底下的兵都要熟练啊。”
阿福:……嗯?
苏代灵用力拗了一把梁秋词的手臂,展出温婉的笑容说:“什么呀,若不是梁将军及时赶到,我恐怕已经死在陈县令的刀下了。”
“还得多·亏·梁将军。”
梁秋词疼得面目扭曲了一瞬,为了维持身为将军的尊严,他强行把痛苦按了下去。
这话虽是感谢,但是他听着总觉着有那么一丝咬紧牙关的味道。
青云道长即时赶到,替苏代灵解了围:“福施主不如替苏施主备些参汤压压惊,我想苏施主应当是被吓狠了。”
阿福啊了一声,才想起来自己得去备些东西给小姐补补。
几人目送了阿福远去,气氛一下子又重归了平静。
苏代灵说道:“你还不放我下来,在道长面前有失偏颇。”
梁秋词笑嘻嘻地不肯放:“方才苏小姐还说若我撒手了,便要带着我从这里滚下去,我可不敢撒手。”
苏代灵语塞。
青云道长看着面前两人打情骂俏,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到底还是为苏代灵争取了一下。
“梁小将军莫要强人所难,苏施主既不愿意,你还是将她放下吧,毕竟苏施主还未定亲。”
听到青云开口了,梁秋词勉强算是放了苏代灵一马,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既然青云道长都如此说了,那便饶你一次吧。”他卖了个面子。
苏代灵落在地上,双腿还是有些发软,不受控制地朝着梁秋词的方向倒了过去。
梁小将军两眼弯弯地搀扶住了她的手臂,调侃道:“苏小姐还挺舍不得我的嘛。”
一生要强的少女瞪了他一眼,挣脱了他的搀扶:“梁将军,我与你可没有什么纠葛。那是祖母和陛下定下的,我可没说我乐意。”
梁秋词举双手表示无辜:“我也没说我乐意,苏小姐别误会。”
他附耳到少女耳边,轻声吓唬她:“我来可是为了报复苏小姐的,要知道苏小姐可是让我在京城被嘲笑了好几日。”
苏代灵不待见他,往常听闻他行事乖张已是先入为主的不喜欢,如今见到本人又如此轻浮,更是将好感度拉低了几分。
她慢腾腾地朝着青云的方向挪去,摆了摆手说:“梁将军应当感谢我才是,要不是我出家,咱俩恐怕已经拜堂了。”
她咧嘴一笑,笑得恶劣:“我可是‘恶人’,梁将军可是那个被·抛·弃的‘可怜人‘。可怜人总比恶人好吧?”
苏代灵特意在被抛弃上划了重点。
梁秋词气的牙痒痒,瞪着苏代灵。少女和青云结伴离开,愣是不给他开口反驳的机会。
青云好笑地看着两个人斗嘴,笑意盈盈地说:“施主和梁小将军关系似乎不错?看起来很熟络啊。”
苏代灵哼了一声:“谁与他关系不错,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在这儿……”和人厮打。
她吞下去了后半句话,毕竟在道观提些打打杀杀总归不好。
青云似洞察了一切,她颇为欣慰地感慨:“贫道先前还害怕施主会收不住手,经此一遭,贫道也算是可以确定了,施主将贫道的话听进去了。”
苏代灵听到此话一愣:“你一早便知我会武?”
青云神秘一笑,缓缓说道:“施主眼里中杀伐太甚,贫道不想注意都难。”
她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言语中充满着道教独属的那份包容:“施主太过辛苦,偶尔也该释放释放自我才是。”
少女听此言,鼻尖莫名一酸。
许是十年来,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你辛苦了”之类的话。
苏代灵顶着青云关切地目光,亦忍不住笑了:“道长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见她不愿承认,青云亦不强求。
“贫道此地随时为施主开放。”
“哦对了,施主之前派去的采买队伍已经回来了,我让他们先在后山歇歇脚。”青云突然想起,“施主等下可以过去看看。”
说来很巧,县令带着人马在起灵山前面大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那儿去了,后山的采买队伍顺理成章地溜了进来。
他们溜到一半还觉着奇怪,怎么竟然如此顺利。
见苏代灵到了,为首领队的青年迎了上去。
“苏小姐,我们按照你说的,采买了肉类、粮食还有布料等等。”青年心情颇好,他方才已经听到了县令被一锅端了的事情。
苏代灵简单查看了一下物品,东西都还新鲜,质量也勉强算是上乘。
“好,辛苦你们了。”她微微一笑,“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青年挠挠头思考片刻,灵光一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两日临县下了场雨,路上很泥泞,车马好几次都差点翻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是老问题了,我们大家伙儿都习惯了。”
“我还听说,临县最近好像不太平。”一个坐在地上啃饼子的青年开口,“好像是他们隔壁那山头有山匪,往年还好,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猖獗了起来。”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边上一个人接过了话茬,“本来我们还准备多杀杀价,他们愣是不肯松口,不然我们还能买更多。”
苏代灵细细地听完了他们的话,看来这天下也不太平啊。
“你这是在搞些什么?”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了少女肩上,梁秋词·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苏代灵躲闪了一下,她不太习惯和别人脸贴脸这么近。
“我嘱咐他们买的腌肉。”少女掀起了竹筐的一角,里面漏出了红彤彤的咸肉块,“腌制品利于保存,这样的话我们能吃上很久。”
趁着这段时间,她要将马地主收拾掉。
只有不被他手中的那些物资挟持,苏代灵才能大展拳脚。
她又想起了陈县令被带走前说的那些话,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看来马地主背后的势力只大不小。
“哦对了,有一事长公主托我传话给你,”梁秋词才想起来,“你的父亲最近被打下狱了,陛下调查后说他贪污受贿、情节严重,被罢官打下监狱。你那姨娘和弟弟妹妹没捉到,已经跑了。”
跑了?
苏代灵一挑眉。
苏永杰作恶多端,他下监狱自己一点都不意外。
倒是她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姨娘,居然让能从那么多巡逻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属实不简单。
也不知她的能耐如何,能跑出多远……
罢了,姚熙如的事情不重要,目前眼下推翻马地主比较要紧。
她瞥了一眼好奇地上蹿下跳的梁秋词,就好像这位富家大少爷从来没见过平民用的东西一样。
接收到了苏代灵眼神的青年警惕了起来,他说:“陛下说了,让我盯着你,你可别想一个人把我甩开。”
苏代灵敷衍地点头应道:“是是是,那还请梁小将军帮我们把这些东西搬到道观的仓库去。”
少女毫不客气地把一大箩筐咸肉推到梁秋词的怀里。
青年被咸肉的味道冲了一脸,有些嫌弃地偏过头,非常不情愿:“啊……一定要我吗?”
苏代灵坚定点头:“将军力气大,物尽其用嘛,加油哦~”
她吐了吐舌,没再理会梁秋词,检查下一箩筐的物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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