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仪瞥了她一眼,  没跟她计较,这个妹妹是个什么样,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数的。

    “今□□上的你都听说了吗?”他问道。

    今日朝事刚结束韩仪就过来了,  加上太后还在屋里玩的起兴,所以还未收到消息。

    她道:“听说什么?”

    “娘娘啊,你怎么消息如此不灵通。今日早朝之上,  郭名章那个老匹夫重提了烈阳军一案,  言明上书请求为烈阳军翻案!”

    太后听完情绪倒是没有太大波澜,  “不过是请求而已,  就算是皇上准许重查此案,那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当年的事证据早就被毁了,他们找不到的,  兄长不必担心。”

    韩仪心里仍旧不踏实,  提醒道:“今日大殿之上,郭名章把一个证人带来了,  他是当面烈阳军左前锋都尉冯毅。”

    太后此时听到这话方才有些坐不住了,她问道:“冯毅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活着?当年的事情他知道多少?有没有其他证据?”

    “看起来所知不多,  不过武安侯应该是免不了被查了,  其他证据暂时还没有。不过娘娘,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太后紧绷着的手突然松了不少,“那就还好,  当年的事情明面上都是武誉操办的,  他对烈阳军恨之入骨,就算烈阳军被查出来是冤枉的,那到时候背锅的也只能是武誉,  跟咱们可扯不上半分关系。”

    “你确定武誉手里没有咱们参与此事的证据吗!”

    太后犹豫了一下:“这……”

    她还真不确定。

    “不过当年他那个心上人的事他应当是不知道真相的,  否则早就跟我们翻脸了。即便他有什么关于我们的证据,  想必也不会倒打一耙反咬我们一口,毕竟他如果不在了,他的一双儿女还要仰仗本宫照拂。换句话说,本宫若是出了事,那他武安侯也难辞其咎。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况他是明白的。”

    韩仪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安定了不少。

    “既然妹妹你对此事有把握,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个本知道。我会派人盯紧他们的动向的。”

    韩仪从太后宫中回去后不久,林昭这边便收到了一封密信。

    他看了之后直接烧了,姜子延在一旁问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林昭道:“不好不坏。宫里传出消息,今日下朝之后护国公韩仪悄悄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那不就是太后的寝宫?难道当年烈阳军一案跟他也有关系?”

    林昭点点头,“应该是今□□上皇上见到了冯将军,让他心里不踏实了。”

    “那密信上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有了。”

    林昭抿唇,过了一会儿朝着门口道:“陈叔。”

    陈管家一直在门外候着,此时听到世子叫他,赶紧推开门走了进来。

    “世子。”

    “今日皇上命人三司会审彻查烈阳军一案,有冯将军的笔书在前,想必很快就能查到武安侯,你提前派人通知他一声,就说时候到了。”

    三日之后大理寺的人亲自缉拿的武安侯到狱中审问,刑部尚书在皇帝的授意下亲自去武安侯搜查了一番。

    就在武安侯的书房内,搜到了和当年那封通敌叛国的书信相同笔迹的信件,除此之外还在他的书房密室中发现了两份书信,上面均有太后的私印。

    而且这信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当年烈阳军一案详细的行军路线,还有粮草押运图。

    就连林昭都没有想到武誉竟然留有这些证据,想必是早就对当年卫祈的事有所怀疑,所以一直防备着太后。

    这下搜出来的证据直接递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震怒,亲自派人去质问太后当年的事情。

    本以为此事可以尘埃落定,却没想到皇帝从太后那里出来后脸色铁青,却并没有治太后的罪。

    林昭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太后根本不承认那书信上的印章是她的。

    因为是一枚私章,见过的人极少,而且十几年过去,这些人归隐的归隐,去世的去世,压根就没人能指证这枚私章是太后的。

    这就好比临门一脚就要踏进去了,结果却有人告诉你这扇门也没钥匙打不开。

    而武安侯却是罪证确凿,如果不能证明太后跟这件事有关系,那么这件事最后只能是武安侯背了全部罪责,那太后和护国公从此就能高枕无忧了。

    姜子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他道:“这件事还有别的办法吗?那个私印见过的人真的都找不着了吗?”

    林昭摇摇头,“就算有人见过,恐怕也早就被太后和护国公灭口了,而且时隔这么多年,就算太后还留着那枚私印,恐怕也很难找到。”

    姜子延叹了口气,一旁的冯轲也有些气馁,事情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眼看着就能彻底为烈阳军讨个公道,到了太后这一步却出了问题。

    如果此事不能扳倒太后,那先前在皇帝那的承诺估计都不能作数了,就算武安侯入狱从他那里收到的证据能够证明当年的烈阳军是被陷害的,恐怕也掀不起多大的水花。

    毕竟皇上自始至终针对的都是太后,只有扳倒太后,这件事皇帝才会加重处罚,烈阳军一案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就在众人正发愁的时候,荣王府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带着一个大大的兜帽,腰间别着一把双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而且还是翻墙进来的。

    他刚一进来整个王府的暗卫全都开始拦截,不过对方并不打算和他们缠斗,一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样子:“我有事要见你们世子。”

    林昭听到打斗的声音,从屋子里出来,总觉得这人的打扮有点眼熟,让暗卫停下来,他问道:“你是?”

    云一从高处的房檐上飞下来,走到林昭面前。

    林昭终于觉得他为什么看着眼熟了,因为这人一身的打扮跟之前酒楼见过的那个小少爷身边跟着的人装扮是一样的。

    所以这个人是那个小少爷派来的?

    听说那人是云南王府的小王爷,这事还是他回来之后荣老王爷告诉他的。

    云一站定之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交给了林昭。

    他道:“小王爷让我亲手交给你的。”

    说完之后便走了。

    林昭有些疑惑,他跟这个传说中的云南王府小王爷没有任何交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方派人送来一封信,着实令人诧异。

    吩咐暗卫不必再追,林昭拆了信封口处的蜡,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份重要的人物信息。

    他越看越心惊,原因无他,因为这封信上提到了这个人名字叫做贺兰欣。

    众所周知,当年烈阳军的主帅就是贺兰庭,他有一幼女,当年也只有四岁,难不成如今还活着?

    林昭看完信之后突然道:“陈叔,你赶紧去让人到京郊三十里外一处庙庵里接一个人,名字叫兰心,见到她之后就跟她说时机已到,她会跟你走的。一定要派些好手掩人耳目,万万不可出事。”

    毫无疑问,贺兰欣便是这整件事情的转机。

    身为罪臣之女,当年她不过四岁,贺兰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她被偷偷送了出来。

    那时的她已经记事了,一直都在蛰伏着,等待时机为父亲正名,为了烈阳军翻案。

    贺兰欣不知道她的身份是怎么被别人知道的,不过当年搭救她的人跟她说过,假如时机已到,会有人主动来找她。

    所以陈叔派人去到水月庵的时候,她并不惊讶。年仅十七岁就镇定的令人钦佩,都说虎父无犬女,的确有将门风范。

    贺兰欣不仅见到过当年太后的那枚私章,甚至连着刻私章的出处她都知道。

    这便要提及当年她在京中无意间听到的一件事了,当年她年纪还小,有一次玩耍,跟着家中的婶婶们到护国公府上做客时,无意间闯进了护国公内宅的一间房外。

    她亲眼见到了刻这枚私章的人,虽然那时年纪还小,又时隔多年,但她从小就过目不忘,加上家中又遭遇了满门抄斩  ,对于这件事,记得就更为清晰。

    这枚私章如今的确不在太后那里,而是在护国公府上。

    当年跑腿为太后刻章的是护国公找的人,这人贪生怕死,生怕自己被灭口,所以当护国公让他将这章毁了的时候她偷偷藏了起来,留作以后的保命符。

    然而没想到,他都还未来得及用到这个保命符,就被护国公杀人灭口了。

    贺兰欣道:“所以这枚私章应该还在护国公府上,只怕是护国公本人也不知道它藏在了何处。”

    这时卓风突然道:“你说的那个刻章的人是不是姓曾?叫曾勇?”

    贺兰欣惊讶,“你怎么知道?”

    卓风道:“此人是提刑司的一个逃犯,当年我还在提刑司的时候他就已经叛逃出了提刑司,为此宋桀还派人找了他很长时间,没想到他就藏在护国公府上。”

    如果是他藏的东西,以提刑司的思维来找,想必不难找。

    林昭道:“既然这样,我让暗一跟着你去,夜探护国公府,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枚私章。如果找到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卓风应了之后便回去准备了,冯轲放心不下,转头跟着他一起去了。

    而贺兰欣知道的事情远不止这些,如今只待那枚私章找到,就能名正言顺的搜查护国公府,到时候想必会有意外收获。

    对于此举皇帝自然是会支持的,要知道护国公可是太后的亲哥哥,这两个人都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一次能把他们都扳倒,区区烈阳军翻案的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林昭没想到卓风进展的如此顺利,在他摸清了护国公府的院子情况后,第三天在一棵树下找到了那枚私章,就埋在护国公夫人院子里的梨花树下。

    林昭马不停蹄的进宫向皇帝请旨,而且带上了贺兰欣,指认了护国公的罪行,请皇帝下旨搜查护国公府。

    这件事皇帝没有派林昭前去,而是派了新上任的刑部尚书程绪过去。

    程绪公事公办,丝毫不给护国公情面,领了命之后就带着人在护国公府里搜查。

    期间卓风乔装成了其中一个搜查的小兵引着其他人挖出了在那棵梨花树下的锦盒。

    护国公韩仪当场大喘着粗气差点晕倒,那个锦盒他太熟悉了,是当初曾勇的东西,没想到当初他让他将那枚私章毁了,他却留了一手来防着他。

    如今之前说太后的私章却出现在护国公这里,为了保全宫中的太后,他只能咬牙认下那些信都是他写的。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用,因为在他书房的暗格里有很多他这些年与太后密谋的书信往来。

    除了烈阳军一案的证据之外,信上还提及了他们曾合谋构陷其他忠臣良将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事都不容饶恕。

    如今罪证确凿,太后却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自个的宫里夜夜笙歌。

    等到禁卫军来抓人的时候,她方才后知后觉出大事了。

    太后震怒:“本宫是太后,你们没权利抓本宫,把皇帝叫来,本宫要见他。”

    甚至那些禁卫军根本不听她的话,说道:“太后娘娘,是皇上亲自下令吩咐请您到刑部的,你也别让末将为难。”

    “你给我住嘴!本宫要见皇帝,本宫要见皇帝!”

    禁卫军统领给旁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过去两个人一人架着一边,将太后拉走了。

    阖宫的人也全都被人带走了。

    刑部大牢里,太后憔悴的不成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鬓发散乱,衣衫凌乱而且上面布满了脏污,她哪里受过这种罪?每天都是在牢门前喊着要见皇帝,然而一直都没有人搭理她。

    喊了一天之后,她安静了下来,忽然,旁边的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男子,虽然也入过狱,但周身却干干净净,丝毫不像到狱中走过一圈的人。

    狱卒打开牢门,说道:“裴子庸,你可以出去了。”

    太后满脸惊恐的望着他,这是她最近最疼爱的一个男宠了,不仅对她体贴入微,而且服侍的也周到。

    此时他却毫发无伤的出去了,太后这才觉出不对劲儿了。

    这其实她一直没收到外面的消息,现在想来,只怕是传进来的消息都被他截住了,根本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原来这人也是对方布下的暗子。

    太后自觉对待他不薄,只是满眼猩红的隔着牢门望着他,歇斯底里的问道:“为什么?本宫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背叛本宫?”

    裴子庸一脸不屑的看着她,蹲下身子,一字一句道:“太后娘娘,我这个姓氏,娘娘难道就不觉得耳熟吗?”

    太后一惊,随即喃喃道:“裴?姓裴……姓裴……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是裴家的人!”

    裴子庸双眼很厉的看着她道:“江阳裴氏,十三年前的事难道太后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十三年前江阳裴氏裴秦涛奉命为烈阳军押送粮草,却接到太后的密令,以全族人的命相逼,让整个烈阳军断送了粮草。

    朝廷问罪的文书下来之后,裴氏一族在太后的运作之下死的死,充军的充军,女的甚至被充到了妓馆。

    裴子庸没有被发配充军,而是进了教坊司。

    一般身为男儿身,在这个年纪正是读书做学问的好时候,而裴子庸学的却都是一些附庸风雅,攀附权贵取悦人的手段。

    他这辈子做梦都想报仇,所以当林昭找到他的时候,他一口便答应了。

    他完全有机会可以将太后刺杀在宫中,可是这样一想不觉未免太便宜她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去所拥有的一切,让她慢慢痛苦直至死亡,这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裴子庸走了之后,太后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靠在牢房的墙上,向来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却浑浊无比,她劳碌了半生,当初本来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却比小皇帝给占了去。

    筹谋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功亏一篑,她实在是不甘心。

    太后和护国公入狱之后,皇帝便开始在朝台上大洗牌,原先为太后一党的官员们接连被皇帝借口发配到偏远地区,查出来确凿罪证的直接收押入狱。

    如今还不到二月,春闱即将开始,这是一个皇帝培养自己羽翼的好机会,利用这次的科考选拔人才,填补朝堂上的空缺。

    烈阳军一案彻底真相大白,皇帝昭告天下,澄清了当年这件事的真相,另外追封贺兰庭为镇国侯,享超一品爵位,世袭罔替,另外归还贺兰庭原来的将军府,还赐封贺兰庭的遗孤贺兰欣为贺兰郡主,算是作为补偿。

    不过斯人已逝,整个贺兰府只剩下贺兰欣一人,爵位世袭罔替也没什么用,她身为女儿身,也不能继承爵位,虽然还有一个空有虚名的郡主之位,却都无法弥补她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如今能为父亲还有烈阳军正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武安侯是引出太后的导火索,自从长公主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整个人便瘫在了座椅之上。

    一夕之间,她最爱的母后还有他的舅舅全都入狱了,而她孩子的父亲也在狱中,甚至是揭发她母后的元凶,她没想到夫妻这么多年,他竟然会如此狠心,丝毫不顾念夫妻之情,也不顾儿女的感受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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