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儿子对他有一点父子温情。
姜远看着眼前这个稳重, 端正,说话条理分明又懂事的儿子,跟曾经他印象中那个只知道闯祸的儿子截然不同。
如果当初在发妻早逝时他没有因为逃避痛苦逃避现实, 那儿子也不会受那么多苦,他们父子俩之间也不会如此生疏,仿佛形同陌路。
一念之差, 他这个父亲逃避了十多年, 也给儿子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如今他想要弥补, 可看到儿子这种淡漠的态度, 又不知该从何做起。
发妻去世的时候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口子,经年过去,已渐渐愈合, 只在心上留下了一道疤。
而儿子如今视他如陌生人, 好似在他心上又划了一道口子,那道愈合的疤痕又再次裂开, 流血不止,却又没法子止住。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一个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手边泡的茶早已凉透。
姜子延忽然开口道:“关于我在庄子上遇袭的事情,我想有必要告诉你一些情况。”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大伯母派来的人,但很明显, 那些不是普通的下人, 有些像打手。不过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想要我的命,只是把我囚禁起来严加看管。后来我逃出去后才对我动了杀心。”
姜子延还说了一些记忆中的画面,包括有哪些人脸上有比较明显的特征, 说话口音, 身量之类的。
“你放心, 我回去一定仔细查清楚。”姜远说道。
有了姜子延提供的线索,他又在骁骑营任职,利用职务之便应该更容易查到真相。
说完了这些,空气又是一阵静默。
姜远手指握紧又松开,不知怎么,说话有几分紧,“以后,我能常来看看你吗?”
他并没有说让姜子延回侯府的话,毕竟侯府如今连他都不想回,也不想让儿子回去受委屈。
姜子延如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有几分于心不忍,可他真正的儿子已经死了,如今的这副身体里是另外一个灵魂,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以后姜远经常过来,他也很难和他培养出什么父子之情。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告诉他真相。但又不敢直接跟他说什么异世灵魂的事,毕竟是古人,把他当成妖怪就不好了。
于是姜子延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的儿子姜瑜已经死了,死在逃亡的西南山林之中。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人,他不叫姜瑜,他叫姜子延。你明白吗?”
姜远心里更难受了,儿子连他这个爹都已经不想认了。逃亡的山林,想来他还是过不去那个坎,等回去后他便重新调查这件事,将背后的人揪出来给儿子报仇。
于是姜远点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吧,那些追杀你的人我会查清楚的,到时候把他们抓来给你报仇。”
姜子延一听这话,有点疑惑,不是说你明白了吗???
“不,你不明白。”姜子延看他并没有往他希望的方向想,想着干脆把事情和盘托出算了,若是他觉得他是妖怪也无所谓,左右他也查不出来什么。
然而不等他开口,姜远生怕他再说什么无情的话,赶紧抢先一步开口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姜子延觉得他解释了个寂寞。
此时的侯府,大房的柳氏正在房间里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生怕姜子延会查出什么来,关于他差点丧命的事说来也是弄巧成拙。
本来柳氏只是想把姜瑜关起来教训一顿,虽然对他很是苛待,但一直没想过要弄死他。只是后来他跑了出来,怕他回来生事,就让人一路找他。结果姜瑜被迫进了山林,死在了里面。
她害怕这些事会东窗事发,十分害怕。一旁的奶娘是个眼神毒辣的,经历的事情又多,她安慰道:“夫人别怕,那些人已经被老奴派人处理干净了,他们查不出什么来。”
柳氏终于镇定了下来,奶娘又道:“夫人,红雪那边该加把火了。”
“奶娘说的对,今夜我把她叫过来再交代几句。”
“还有,夫人得去上门接小公子回来。”奶娘提点道。
柳氏眼睛一横,“我前几天不是才去过吗?你看他那样子,我有心示好,可你瞧他并不领情,我又何必上赶着热脸贴上冷屁股。”
“我的夫人哪,他怎么样的态度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的态度。他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可却一次侯府的门都没有登过,京里不少人在等着看咱们侯府的笑话,这个时候咱们这个姿态得做足了,到时候京里人议论起来,那也只会说他不懂事,不会怪到你这个当家主母的身上。”
柳氏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她点点头,拍了拍奶娘的手道:“还是奶娘想的周到,赶明我就再让人备着礼去一趟。”
然而第二日柳氏来得不巧,姜子延不在,他一大早就跟着张虬他们出去寻摸适合建酒厂的地皮了。
门房告知她姜子延不在,她执意要进去等。
因为上次来过一次,姜宅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位是宁安侯府的当家主母,也是姜子延的大伯母,所以她这次来底下的人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将他请到了茶厅等候。
林昭听说柳氏来了,怕她出什么幺蛾子,就过来看看。
结果柳氏见到他后本能的不喜欢他,又想起她让人调查到的消息,心里觉得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人姜瑜才一直不肯回侯府的吧。
于是她十分轻慢的道:“你就是寄居在阿瑜家里的穷书生吧?”
她特地咬重了寄居二字的音,想让他知难而退。
没想到林昭脸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难堪。
林昭泡了茶,像是这屋子的主人一般,喝了一口,说道:“所以您今日来,就是来奚落我的?”
柳氏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正了正脸色,扯出一抹笑,说道:“这姜瑜呢,年纪小不懂事,但终归是我们侯府的人,日后迟早是要回侯府的。至于你,带着个拖油瓶弟弟住在人家的家里,还真是好意思。听我一句劝,还是赶紧另谋出路吧。”
她这话的意思仿佛是林昭在巴结着姜子延似的,赖在人家家里不肯走。
然而林昭并没有生气,反而以此为荣,“还真是感谢大伯母替我操心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子延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这里就是我的家。他还说了,像大伯母这种,都是外人。”
这句外人属实气人,柳氏气的都要呼吸都在颤抖。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人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若是姜子延在,定然是要惊讶的。是啊,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他也不知道呢!
柳氏明里暗里嘲讽了林昭一波,可以没什么用,还把她自己气的不轻。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开始出言挑衅是个十分蠢笨的决定,几个话锋后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毒舌又危险。
她在茶厅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姜子延回来,她的耐心也被磨没了,说话也不是那么客气,除了劝他回家的一套说辞,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不少林昭的坏话,活像是个跟家长告状的孩子。
柳氏说林昭不敬长辈,毒舌傲慢,辱骂他人……
姜子延歪着头看向林昭,林昭眼神一紧,低下头,仿佛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不敢吭声,连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
姜子延当时就生气了,他们家阿昭自从将他捡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乖乖少年郎,从来不做出格的事,不说辱骂他人的话。
这个柳氏为了挑拨离间,编出这些谎话也真是难为她了!
“大伯母,我今天把话给您说明白点,这侯府我是不会回去的,想必您也不是真心实意来找我回去的,何必假惺惺的在这里故作姿态。”
姜子延这话说的重,柳氏刚才就很生气,如今听到她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叫嚣着说管不了他了,说他不孝等等,姜子延都没听她说几句就让人送客了。
柳氏很生气,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如此不客气的请出门。那个男人,她还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竟然是个心黑的。
柳氏走了之后,姜子延问林昭:“刚才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林昭摇摇头,眼里有过一丝闪躲,“没有,她没为难我。”
这话配上他的表情,姜子延是怎么都不信的。
“肯定为难你了,大伯母嘴上一贯不饶人。下次她要是再过来,不用请她进门,直接赶她走就是了,出了事我担着。”
“好。”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就是你大伯母她……好像很生我的气。”
“不管她,她爱生什么气生什么气,跟我们没关系。”
“今天你大伯母说,你早晚都会丢下我们回侯府的。我有些生气,所以顶撞了她几句,她可能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吧。”
姜子延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像路边没人要的小狗,看着怪可怜的。于是当即拉过他的手,一手放在他的肩上说道:“你别听她瞎说,咱们才是一家人,我不会回侯府的。”
听见他这么说,林昭仗着身高的优势,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下巴埋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在姜子延看不见的背后,他眼底划过一丝温柔又狡黠小心思得逞了的笑意。
…………
又过了两天,到了春闱放榜日子。
一大早陈勉就拉着杨肃过来了,说是来找林昭一块去看榜。
即便他们自己不去,也可以派个小厮去看盯着,但总归想要亲眼去看,毕竟想要知道结果的心情十分迫切。
一大早张贴案榜的地方就来了好多人,纷纷等着张榜。
林昭被陈勉拽着挤进了前排,一颗心紧张的等待着,除却第一次考试,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如此紧张的感觉。
很快,官差拿着案榜出来了,开始往上面张贴。
林昭是从前往后看的,榜单一贴出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醒目的两个字,就在第一行第一个,上面写着林昭。
陈勉是从后往前看的,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再往前数也看到了杨肃的名字。最后一只看到第一页最前排,看到了林昭的名字。
他们三个都榜上有名,只不过相对于林昭和杨肃来说,陈勉的名字不是很靠前,不过考中已是极大的满足。
当看到林昭考了第一时,陈勉比林昭还兴奋,一连说了三遍:“三弟,你考中了这次的会元!”
一旁的人听到他的话纷纷看过来,原来这就是本次春闱的第一名啊……
林昭眼睑下垂,唇角勾出一抹笑,很快了,他就快能出人头地了。
得知林昭考中了会元时姜子延比他本人还高兴,当即就决定要在酒楼摆宴好好庆祝一番,不过被林昭制止了。
林昭道:“不过才两元而已,现在庆祝太早了,而且马上就要殿试,再等等,等我给你捧个状元回来。”
姜子延没想到林昭如此有信心,说要捧个状元回来。而且一旁的岑夫子也这么说,说等拿个三元回来也不吃。
于是酒楼摆宴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了,姜子延亲自下厨在家里做了一桌,在家里小小庆祝了一下。
殿试在三月中旬,是在金銮殿进行的。会试时的前几名的座位都安排在了最前排,方便皇帝随时查看。
题答完了之后会由主考官先审一遍,挑出几个好的给皇帝呈上去,由皇帝亲自在其中择出前三名。
他翻了翻,一眼就看到了林昭写的策论,写的是农策,很得皇帝心意。当叫到他上前抬起头来时,皇帝觉得他有些眼熟,想起来是当日赛诗会上被姜子延拉着说学问好的那个举子。
随后又翻了翻他会试的答卷,最后大笔一挥,定下了状元。
当林昭连中三元的消息传回来时,姜子延还在吃饭。听闻喜差来报喜,当即高兴的把碗筷放下,很是大方的给了赏银。
随后又问道:“你们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喜差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乐呵呵的回道:“怕是还早着呢,状元郎正在游街,沿着中央大街要绕三个圈,约莫还得一个时辰。”
送走了喜差后姜子延也顾不上吃饭了,直接出门看状元游街去了。
林昭此时穿着一身白色修身的长袍,腰间束着白色的腰带,上面还斜跨着一朵大红色的花,身材高大颀长,又生的俊秀。
他打马过长街,无数小姐们给他扔簪花荷包,看起来似是比那俊美的探花还要受欢迎。
姜子延寻了一处酒楼二楼的雅座,从上往下去正好是长街。
他看到林昭骑着马过桥时,不禁想起了一句话,三月风吹桃花谢,杨柳岸边斜,少年打马倚过桥,满楼红袖招。
姜子延看着马上的林昭,不由得一阵恍惚,仿佛自己比他还大了两岁,怎的他瞧起来比自己还稳重些。
不知是不是有心电感应,经过这里的时候林昭忽然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和姜子延直直的撞了个对眼。
姜子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在林昭看过来的时候有几分慌乱,本来在栏杆前倚的好好的,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姑娘。他手里被忙的姑娘赠的簪缨就那么意外的砸向了楼下的那人。
林昭伸手接住了,然后认真地将它別在怀里,笑看了姜子延一眼,骑着马继续向前游街。
林昭已经走了过去,街边围着的姑娘们还在议论,“哎刚才那是谁扔的簪花?状元郎竟然接了!”
“我也想知道,刚才从朱雀街过来,一路上那么多世家小姐给他扔簪花他都没接,这个到底是谁扔的呀?”
“谁知道呢?大概是他心仪的人吧!”
“状元郎竟然有心仪的人了?他长的如此俊俏,又中了状元,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这么有福气。”
……
姜子延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还有几分红霞铺上了脸颊,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了许久。
这种心跳加快的情况一再出现,姜子延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对林昭抱有别的感情。
可是怎么会呢?他一直都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啊,现在怎么变基佬了???
林昭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对他抱有别的想法,万一他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恶心?难以接受?
姜子延忧心忡忡的回了家。
林昭一直到傍晚才回来,游街之后这一届的主考官请前三甲吃饭喝酒,这个没法拒绝,饭刚吃完没多久林昭就借口有点醉了回了家。
他回来之后先去看看林星,小家伙已经睡着了。然后他便去找姜子延,今日他殿试很成功,成为了大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的状元,可今日一直在游街,后面又被叫去吃饭,现在才有空与他单独分享自己内心的喜悦。
然而到了门前敲了三声,都没人应声,按道理这个点儿姜子延还没睡,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睡这么早。
左右他要说的话也不急于今晚,于是便也回去洗洗睡了。
姜子延一个人在屋里躺着,他吹了油灯,并没有睡着,而是反复想着这段时间自己奇怪的感觉。
越想他越发确定了一件事,他好像喜欢上林昭了。
姜子延藏在被子里捂着脸,他真的弯了,他再也不直了。
接连几天,林昭发现姜子延好像有意在躲着他,这让他有些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疏远自己了。
林昭觉得事情不能再拖了,他要尽早把话跟他说清楚。即便是他难以接受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也不要紧,他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这天林昭终于堵到了姜子延,邀请他去茶楼听戏,说有事要告诉他。
说的这般清楚,姜子延不好推拒,而且林昭又摆出了他那副看起来委屈可怜的表情,他脑子一抽就答应了。
这个茶楼十分典雅,林昭订的是一个雅间,楼下可以听戏,还有瓜子水果供应,生意十分不错。
林昭说了些以前的回忆,似是很怀念曾经的日子。
然后他道:“子延,我知道,我在你心里、”
一壶茶刚上来,林昭话还没说完,结果姜子延突然起身,不小心撞到了小厮,半壶茶直接泼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虽然是三月,但穿的并不是很薄,没烫着皮肤。但是衣服湿了一大片,一会儿该冷了。
林昭担心的走过来,“烫着了吗?严不严重?冷不冷?”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姜子延披上。
今天这个茶会暂时喝不了了,他揽着姜子延的肩膀带他直接回家了,得赶紧换掉湿衣服,不然容易着凉。
姜子延听着他过分关心的话语,愣愣的跟着他走了,丝毫没有发现肩膀上何时放着他的一只手。
回了房间,姜子延开始换衣服,他没有男男避嫌的意思,在他二十多年受的教育里面,男生和男生一同洗澡都没什么害羞的。
潜意识以为他们都是男的,以至于他换衣服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林昭还待在他的房间,并没有出去。
他将左肩上的中衣脱下来,这半边连带着半个袖子都是湿的,身上的腰带也解了,直身的衣服没了腰带的束缚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林昭没有半分要出去的自觉,他的目光从那白皙的手臂落到那袒露的胸膛,他只觉得那身肌肤白的耀眼。
姜子延的身材并不算太过瘦弱,将近一八零的个头显得他瘦,但实际上他属于那种长相比较匀称的。宽肩窄腰,侧面的腰线和后背的脊线都十分好看。
大概是天气还凉着,姜子延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衣服,就忍不住打了声喷嚏。
林昭虽然也想多看两眼,可到底顾及着他的身体,忙拿起旁边的衣服往他身上套。
“赶紧把衣服穿上,小心别着凉了。”
突如其来拉近了距离,姜子延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下巴,还有那饱满干燥的双唇,顿时脸红了。
他在心里默默哀叹,他真的再也不是前世的那个笔直笔直的直男了,他弯的彻底。
林昭替他披上了中衣,手指从他的肩膀上划过,他忽然觉得心口传来一阵燥热,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他听见林昭问道:“你这几日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姜子延不禁想到,如果林昭知道他对他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会是什么样,可他实在是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如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告诉他实情算了。
姜子延支支吾吾的说着,“我没想要躲着你,我、我只是、”
他的外衣已经穿好,林昭从一旁拿过腰带,伸手像是拥抱他的姿势将腰带从后面穿过来,给他轻轻系上。
就在那只手从他腰间收回去时,姜子延一把抓住了它,他下意识的看了林昭一眼,然后又奇怪的放开了他的手。
“那个、我想说的是、”
姜子延吞吞吐吐,一个没站稳身影晃了晃,他一只手扶在林昭的胸前,双眼直直的盯着他,脑袋里快速思考着该如何把自己对他别样的心思说出来。
林昭低头看他脸颊泛着红,双眸像碎碎的星子正仰头看着他,又联系起来这几日他总是躲着他,终于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如此别扭。
原来他也是喜欢他的。得出这个结论后,林昭心里的欢愉掩都掩不住,从唇角一直伸到眼尾,都在诉说着他的好心情。
林昭此时忽然出声叫了一声,“姜子延。”
姜子延本能的应了声,“嗯?”
林昭附在他耳边,呼吸的热气只值得吹向他的耳窝,让他有些发痒。
然后他听到他轻声道:“我喜欢你。”
姜子延听见这句话,脑子像炸开了烟花,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昭。
林昭拿起他放在他胸前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将他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又道:“所以,别撩我了,不然我会忍不住亲你的。”
姜子延脑子里还一团懵,都没太听清楚林昭在说什么,只模模糊糊的听见说什么要亲他。
于是他仰着头迷迷糊糊的,以一种疑问的语气说道:“亲我?”
林昭放在他腰间的手稍微紧了紧,呼吸有几分粗重,整个头低下来将姜子延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姜子延眼看着他离他越来越近,可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就是迈不动腿,也不舍得把人推开。
林昭的头离他越来越近,鼻尖挨着鼻尖,两人呼吸的热气彼此都能清楚的感知,姜子延只觉得连唇间都在冒着热气。
林昭在他鼻尖蹭了蹭,一只手悄悄放到了他的后颈,声音有几分压抑,“是你说的,亲你。”
姜子延想反驳他,他那明明就是疑问的语气!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说完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压了下来,堵住了他即将说出口的一些话语。
林昭像对待珍贵的礼物一样,轻轻地在他双唇之间研磨,时而轻轻地试探,时而猛烈的进攻,不管是哪种方式,母胎solo到现在的姜子延都招架不住。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轻飘飘的,脑子也懵懵的,连呼吸都不会了。
一吻结束后,他听见耳边有人在轻声笑,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林昭,不太自然的道:“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你、可爱能是形容我这么个大男人的吗?”
“嗯,不是。”林昭嘴角憋着笑,这大概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他喜欢的人正巧也喜欢他,多么美好又万里无一的事情怎么刚好就被他遇上了。
果然,从前那些吃苦受难的日子都是为了积攒好运气来遇见他。
林昭没有放开他,而是把将他扯进了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但我怕吓到你,而且从一开始就是在靠你养着我和星星,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表白。我本想着,等我三元及第,考上了状元,就来跟你表明我的心意。”
“可等我如愿考上了状元后,你却开始躲着我了。我又惶恐又不安,害怕我的小心思被你知道后,让你感到恶心,但又不想一直拖着。我想着,哪怕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们还可以当好兄弟,我会一直守着你。”
“结果没想到你却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我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谢谢你,子延。”
说完后林昭轻轻在他耳朵上舔了一下。
姜子延的耳朵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起来。被迫听了这么多情话,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大概连身上的皮肤都羞红了。
林昭像极了一只黏人的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等他给予一个回应。
姜子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水润润的眸子仰头看着他,轻轻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不客气。我也喜欢你。”
这是林昭第一次从姜子延的口中听到如此确切又直白的情话,饶是向来稳重的心也不由得有几分颤动。
像清风拂过了山岗,像喜鹊飞上了枝头,像杏花穿过了微雨,像山里的姹紫嫣红。
姜子延心里也开心,原来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早就看上自己了。细细想想,从前有许多细节都能看出来这一点,只是他未曾在意罢了。
想到这他又有些心疼,林昭一个人默默喜欢了他这些年,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他悄悄凑了上去,再次送上了自己的双唇,四面唇瓣相抵,他觉得有些凉凉的,忍不住伸出口腔中的柔软轻舔。
林昭放在他腰间的手更紧了,二人紧紧相贴,姜子延发现他如此卖力都撬不开他的唇,佯装怒道:“你这是才告白就嫌弃我了吗?”
林昭叹了口气,将他轻轻地往自己身上按了按,声音暗哑道:“别闹我了,一会儿我真的忍不住了。”
姜子延感受到某处凸起,眼神躲闪的不敢看他,神色讪讪,赶紧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急匆匆的出门了,活像是后面有狼追着他。
林昭一个人站在屋里无奈的笑了笑,真好,这是他的人了。
他在屋里冷静了会,等身上的反应下去,便转身从屋子里出来了。
结果刚出来就看到林星站在门口,只见林星笑眯眯的冲他打着手语,“我都看到了,你们在亲亲,像爹爹和娘亲一样。”
向来淡定就算泰山崩于顶都不太动声色的林昭,忽然将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脸上不太自然的问道:“你怎么看到的?”
林星指了指旁边的窗。
林昭扭头一看,怪不得,原来是窗没关。可是连林星都看到了,那其他人呢?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林星又乖乖的打起手语,“放心吧!只有我看见了!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林星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和姜哥哥是不是在一起了,那姜哥哥以后就不会离开我们了,是吗?”
林昭摸摸他的头,笑道:“嗯,以后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不会让他离开我们的。”
“好耶!”林星十分高兴,林昭仿佛也被他的笑容所传染,一整天都笑容满面,这让前来找他出去吃饭的陈勉十分惊讶,总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好似被喜神附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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