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刀氏自幼像荒草一样野蛮生长,练就了超强的身体素质,也可能是卸下了沉重的精神压力,还可能是感受到了众人真诚的支持,总之,刀氏痊愈的速度远超梅妍的想象。

    刀氏“病来如山倒”,却没“病去如抽丝”,梅妍预估三日能脱离危险,在她身上硬生生成了“三日基本痊愈”的奇迹。

    于是,在刀氏强烈要求下,第四日一大早,清远县衙妖邪案第二次公审就此开始。

    县衙外的广场上,挤挤挨挨、翘首以盼的围观人群,广场四周的茶肆酒楼雅间爆满,炎热的天气也抵不过百姓对“恶有恶报”的期待。

    穿戴整齐的莫石坚在差役们的“威武”声和刑杖声走上高台,师爷和雷捕头分立两侧,马川和梅妍站在角落听候差遣。

    刀氏和一双儿女三人作为苦主上台,发现台下人群的眼神与三日前有了极大的变化,之前的担忧、惊恐和漠视,现在几乎全都成了关切。

    梅妍在台上敏锐地察觉到,仅仅三日,作为乡绅代表的石老先生明显沧桑了许多,整个人像块曝晒多年的嶙峋湖石,不仅灰头土脸,眼神还有些闪烁。

    想来,这位石老先生晚节不保是一定的,至于能不能寿终正寝,就不知道了。

    台下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还有些人不知怎么的推搡起来。

    莫石坚一拍惊堂木:“妖邪案升堂!”

    台上台下瞬间安静,夏蝉嘈杂的鸣叫声一阵高过一阵,让所有人平添两分烦躁。

    梅妍本以为还要照着上次的流程走一遍,万万没想到莫石坚开口就是:“今日公审,接着三日前继续。”

    台下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么快?

    “俞记茶肆掌柜俞长顺夫妇、说书人吴瓜、观涛楼掌柜王财四人造谣滋事、毁人名声,人证物证俱在,现判决如下,厨娘刀氏只是寻常人,并非妖邪。”

    “观涛楼掌柜王财心胸狭隘,去绿柳居谋求全营被拒,挖厨娘刀氏再次被拒,诬刀氏为妖邪在世、欲连坐绿柳居上下,心肠歹毒至极。”

    观涛楼掌柜王财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莫石坚一升堂就直接判,这是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留,就要一棍子打死的节奏!

    不对,乡绅富户们明明打了包票,会保他无事的,怎么会这样?

    莫石坚故意停顿片刻:“按大邺金钱律第一百三十四条,观涛楼掌柜王财犯非法同业竞争罪;按大邺民律第三十七条,王财诬人妖邪欲致人于死地,两罪并罚,判观涛楼即刻停业不得开业;判王财赔偿绿柳居的营收损失五百两,判王财赔偿厨娘刀氏名誉损失、营收损失五十两。”

    王财双腿一软直接瘫在高台之上,整个人连双眼都颤抖起来,情急之下,立刻起身冲向莫石坚,还没走出三步就被差役们用刑杖架住,下颌颤抖着:“莫大人!莫大人!”

    “你怎么能这样判?!观涛楼停业还要赔五百五十两!这是连我和家人的命都一起要了啊!莫大人,您不能这样!”

    莫石坚笑得冷酷:“王财,你当初算盘打得叮当响,就是要逼死刀氏,再找人去绿柳居打砸,闹得掌柜不能开店,熬到生意冷清经营不下去,你再以极低价购入。是不是?”

    王财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有,我不是,我没有!”更让他害怕的是,乡绅富户没一个站起来的,这和之前说好的完全不同。

    莫石坚冷哼一声:“眼红心黑不知头上有青天。”

    石老先生的脸色难看极了,紧赶慢赶准备的反驳人证物证,被莫石坚“接着审”给摁死了,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现在又将王财两罪同罚,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莫石坚一拍惊堂木,补充道:“王财的赔款限这个月底缴清,未缴清以前,王财家人与亲朋好友不得离开清远半步,若有敢违反者,与王财同罪论处。”

    “若赔款逾期未能缴清,抄王财家典卖筹满为止。”

    王财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莫石坚连眼皮都没抬:“来人,拉下去,给他一桶清水。”

    差役们将王财拖下高台,同时眼神凛冽地扫过俞氏夫妇和吴瓜,满意地看到他们脸色发白、大汗淋漓。

    莫石坚盯上了说书先生吴瓜:“吴瓜,站到台上!”

    吴瓜看到王财这样的下场,之前质问全场的气势湮灭殆尽,双腿颤抖地走到位置上:“莫大人,草民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找乐子……说书先生哪个不是满嘴跑马,草民真不知道那么多人会当真,更不知道他们会去找刀氏和绿柳居的麻烦,天地良心!”

    “莫大人,草民不冤,但草民真的没去找过刀氏和绿柳居的麻烦!”

    梅妍望着跪在阶下的吴瓜,之前满腔怒火早就在照看刀氏时消散了,现在只剩下敌意,说书先生确实满嘴跑马,但吴瓜做得很巧妙,还试图把自己解脱干净。

    莫石坚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吴瓜,身为说书先生,明知人言为畏、众口烁金,为了些许钱财就编纂妖邪话本,毁人名声,在公堂之上还试图诡辩脱罪,来人!”

    吴瓜嘴皮子再利落,也知道莫石坚和以往的县令都不同,要罚是真罚,要打板子也是真打,一下就慌了神:“莫大人,饶命啊,莫大人!”

    莫石坚继续:“吴瓜在公堂之上巧言诡辩,杖责十;为收钱财毁人名声,不顾孤儿寡母的艰辛,用心极为险恶,罚没自开说之日到今的所有收入……”

    吴瓜极了:“莫大人,说书是糊口的行当,平日所得都花销掉了,根本交不出来!”

    莫石坚皮笑肉不笑:“你也知道是糊口行当?高台之下的清远百姓哪个不是奔波为糊口?因为你的话本子,害刀氏没了营收,害绿柳居盈收亏损,他们的辛苦糊口找谁要?!”

    吴瓜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莫大人,您行行好,多宽容几日,草民一定交出那些日子的盈收,共计五两银子。”

    师爷站出来,绕着吴瓜转悠一圈:“吴瓜,你是斤斤计较的人,每日收入都有记帐,帐本在我这里……你靠诬蔑刀氏妖邪的话本子,赚了足足十五两银子。”

    吴瓜看到帐本时眼睛都直了,语无伦次:“不是,哪来的,这不是草民写的……莫大人,这一定是有人编排草民……莫大人,师爷!”

    莫石坚扯起嘴角:“吴瓜,若本官宣来人证,你在公堂之上诡辩不认,就是罪加一等,杖责十五……你这样精明的人,可要考虑清楚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吴瓜闭了嘴,眼神却不断看向石老先生,怎么也没想到老人家像入定高僧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的喊冤和诉苦是耳旁风,没有半点反应,更别说上前说话。

    内心一阵阵地发寒,这些乡绅富户们吹牛能上天,现在一见风向不对,都装成看官,只剩自己顶下这样的恶名。

    该死的!

    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乡绅富户!

    莫石坚虽然对吴瓜说,但是雷捕头、马川和差役们都紧盯着乡绅富户们的反应,到现在为止都安静如鸡,就知道今日四个嫌犯都是他们的弃子了。

    同时,他当然知道,吴瓜的话本子盈收肯定交了一部分出去,就算是王财把绿柳居搞到手,也不可能独吞这个铺子,一样要交相当部分给乡绅富户;俞记茶肆每个月交的例钱也不少。

    说到底,这四个人更像老翁渔船上那一排系了颈绳的鸬鹚,每日从早到晚入水上船,缴足老翁要的鲜鱼,真正能到嘴的只有几条小鱼而已。

    而现在,他们四个被水草缠了脚,不断扑腾,渔船不稳,老翁就拿起掀竿把他们赶走,鸬鹚以后还能抓,船翻了才不划算。

    莫石坚只冷眼旁观:“吴瓜,念你日常需要花销,本官改判你在这个月底前缴足十两银钱,在公堂之上诡辩之罪,也不加杖责。”

    吴瓜一听少了五板子,激动不已:“多谢莫大人,多谢大人!”

    莫石坚继续:“吴瓜,命你明日起,重编一份刀氏被诬妖邪的话本子,从早说到晚,每说一遍,自扇一记耳光。直到你攒够十两银钱上缴为止。”

    台下百姓发出一阵嘘声。

    吴瓜简直不敢相信,这,分明是让他一天天地活受罪啊,可是……就算这样进退两难,他也必须硬着头皮扛下去,咬牙切齿地道谢:“多谢大人。”

    莫石坚又拍惊堂木:“来人,带吴瓜下去,杖责十,立即执行!”

    吴瓜像个麻袋一样被差役们拖走。

    很快,台上台下就听到了清脆的板子声,吴瓜的哀嚎声,以及雷捕头不紧不慢地读数声。

    莫石坚的视线落在俞氏夫妇身上:“俞记茶肆,俞氏夫妻,道听途说,颠倒黑白,每人杖责五,罚没十日盈收,交到绿柳居和厨娘刀氏手里,明日缴清,否则杖责加倍。”

    台下爆发出一阵振耳欲聋的叫好声:

    “莫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莫青天!”

    “莫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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