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周六如期赶到学校听评讲卷子，课堂上颇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环顾四周，不少同学在低头做自己的事情。熬过了枯燥的两天，背着沉重的假期作业，回家后摊在床上的时刻，才有些真正放假了的感受。

    灯亮起又暗下的时候我总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书包被随意放在房间的角落里，我并不打算假期一开始就写作业，或许等我真正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天。一想到下学期就升入高三，心中总是萦绕着一种心慌感。

    与其说担忧，不如说是害怕。所有的课程都已经学完，整个高三都是复习的过程。这种情况的设想让我从一开始就觉得索然无味，又怀着不愿意被别人超过的心情，不得不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努力。

    复杂心情交织，我第一反应想起了严浩翔，想问问他到家了吗。消息一发出去就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显示，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等不到这条消息。放下手机将校服脱下来，扔进洗衣机里按了开始键，水流滋滋地往外冒。

    整个夏天都会待在空调房里，脱了衣服顺势走到浴室，家里没有人，因此我的步履还算轻快。哗哗的热水打在身上，有一种被阳光完全包围的温暖感。

    浴室里很快起了雾气，我透过镜子看自己模糊的轮廓，想起自己洗澡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起雾的玻璃上写下严浩翔的名字，在清晰的笔画间看见自己湿漉漉的眼睛和微红的脸。一旦放松下来，他的脸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

    我又一次将他的名字抹掉，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镜中愈加清晰。不久玻璃上又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但先前擦掉的痕迹一直留在原处。洗到后来有点分不太清楚身上的水珠是水龙头放出来的水还是自己的汗，我随意地擦了擦身子打开门。

    冷气一下将周身包裹，毫不留情地钻进发丝里，让头皮冰凉。围着浴巾走到房间里的时候，刚好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应该是严浩翔回了消息。不知为何，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带着迫切的心情走近。

    划开锁屏，看见是严浩翔一分钟前回复的消息：我已经到北京了。

    “什么时候到的？”

    发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后悔，但又不愿意撤回它。从前严浩翔到北京之前总是会提前告诉我，这次走得这样匆忙，或许与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关系很大。沮丧的同时我不得不劝解自己要理解他的做法。

    “三天前。”

    我看着他回复的消息，仔细算着日子，应该是考完试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北京，应该是训练比较紧急。这样想着，我心里立刻就好受了一点。

    “那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夏季运动会的时候吧。”这次严浩翔倒是回得毫不含糊。

    “嗯，我知道了，加油。”

    “你也是，加油。”

    放下手机的时候竟产生了一种想要学习的冲动。我站在原地犹豫着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把书包从角落里拖出来，抽出作业摆在书桌上，将所有作业的封面都看了一眼，挑选了一本最想写的开始写。

    父母早上就告诉我他们已经出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留了今天的晚饭在冰箱里，热一热就能吃。写完作业后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全身的筋骨都舒展了。写到有些累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八点，这个时候天才完全黑下来。

    坐在书桌面前转头看窗外的居民楼，星星点点的灯光已经亮起。楼下中庭处的灯光围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玻璃很明净，窗外的蝉鸣有些喧闹。我在黑暗中寻找那道光。

    那道光不会再亮起，寻找无果之后我只能这样想，至少在夏季运动会之前不会再亮起。

    同桌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我家，美其名曰是放假第一天的仪式感。看见她发给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我刚从床上爬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一旦进入假期似乎就进入了另一种不健康的生活状态。

    匆匆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简单收拾了一番屋子就出门了。看见同桌的时候她站在车站处，似乎已经下了车一会。同桌脸颊看起来有点红红的，她一边用手掌扇风一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口袋，里面装的应该是零食。

    她今天带了一顶黄色的帽子，颜色鲜艳，让我一眼就认出她来。看见我后同桌热烈地向我挥手，我伸出手回应地挥了挥。同桌飞快地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一边走一边大声地说话，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你不会才起床吧。”同桌语气里面满是惊讶。

    “是啊，刚起床就下来接你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刷卡开了小区门，电子门锁发出“滴”的一声，随即弹开。同桌手中口袋里发出塑料摩擦的声音和玻璃碰撞的声音。

    “你买饮料了？”

    “嗯，拿了两瓶好喝的。”

    “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你家里有菜吗？”

    “没了，昨天就被吃完了。”

    “那我们点外卖吧，现在点的话十二点半就能送到。”

    “行。”

    我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屋内的空调还没有关，踏进屋子的那一刻真有些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身上的汗珠遇到冷气后让人心情舒畅。同桌一边将零食放在玄关处一边高兴地说“真凉快”。我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扔到她脚边示意她换上。

    同桌换好鞋子径直走到沙发处坐下，顺手将零食袋子提到了茶几上。我跟着她走过来，翻找出了袋子里的饮料：“冻不冻一会？”

    “冻！你家wifi密码是多少？”同桌马不停蹄地拿出手机，我伸手过去：“我帮你连？”

    同桌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有些贱兮兮地看着我：“八卦一下呗，你跟严浩翔进展到哪一步了。”

    一听到严浩翔的名字，本来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心中一直被遮掩着的沮丧一下被掀开：“最近……挺冷淡的。可能是避嫌吧。”

    “啊？不是说越要小情侣分开越分不开吗？”或许是看我神色不太高昂，同桌说话的语气都跟着低落了许多：“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身份比较特殊吧。”

    “嗯，他这次……前两天去北京训练都没有提前告诉我，他之前都会的。”想了想我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同桌，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如果一直憋在心里找不到发泄口的话也很难受。

    “前两天？不是今天才走吗？”同桌的语气提高了好几个调，眉毛夸张地上扬，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翻开手机点开微博，白色的页面不断上下滑动。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同桌右手拿着手机仍在不断上下划动，招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沙发被她拍得作响。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皱着眉头，嘴里嘟哝着“不应该啊”。我顺着她的动作坐过去，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感觉有些眼花缭乱。

    “有了，“同桌突然停下来，将手机递到我跟前，动作流畅地点开一个视频，”你看看这个。“

    我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只一眼，便感觉心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呆呆地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五脏六腑似乎都扭曲在一起。

    视频里严浩翔带着黑色的渔夫帽和黑色的口罩，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七七八八，在拥挤的推推搡搡的人群中行走得有些艰难。他穿着黑色的短袖和宽松的裤子，周身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拍摄的人是早上七点发出的，据说他们为了躲避人群而特意选择了最早一班的航班，可最终还是没有避开。视频里吵吵闹闹的，严浩翔走在人群中间无助得像随波逐流的树叶。同桌看了一眼我的脸色后将声音调小。

    “这个好像是今天早上拍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不然你去问问？说不定是假的呢。”

    视频已经播放完毕，同桌悻悻地收回了手机，见我不发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迅速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假装没有发生过似的点开外卖软件开始浏览。

    “中午点个什么好呢？烤鱼吗，还是冒菜。”

    “烤鱼吧。”

    “行，我下单了。”

    同桌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听起来都有些遥远，我划开手机反复看着严浩翔之前给我发的消息，仔细回味着似乎确实是少了一点什么。为什么他要骗我说自己早就走了，我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只有一个可能在心中隐隐浮现。

    难道他故意躲着我。

    可是我们近来联系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

    难道他是想告诉我不要再联系他，但又不好意思直说。

    “啊，好烦啊。”我只感觉头脑里所有思绪都绞到了一起，无数个可能这时候在我的脑海里跳跃着，灵光一现般闪过又消失了。严浩翔冷漠的态度却一直萦绕在心头，越想越感觉气愤和悲伤交织在一起。

    “好烦啊，严浩翔，烦死了，烦死了。”我一边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边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脚下的动作都显得杂乱无章。从客厅走到餐厅，再从餐厅走到客厅。同桌只是无言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的动作，待我注意到她的动作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一副好整以暇的笑容看着我。

    “你在干嘛呢。”

    “呃？”同桌的表情让我一瞬间有了出戏的感觉。

    “当然是在发泄情绪啊。”

    “算了吧，他不理你就不理了呗。要我说你们两个根本就是闹着玩的，”同桌说完之后愣了愣神，随后摆出严肃的神色，“不过，我说的话你听过了就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哈哈哈，你好严谨。”我被同桌的样子逗笑了。

    “是吧，做人得严谨。”

    外卖到的时候是半个小时后，敲门的声音响起，外卖员身着统一的艳色衣服笑吟吟地将外卖递过来：“您的外卖到了，请慢用。”

    “谢谢。”我一边接过一边轻轻地关上门，手里的重量有些沉甸甸的。瞥了一眼餐桌，犹豫了两秒，最终提着外卖径直走到茶几，顺手放了上去。同桌看见了之后立刻凑了过来，从茶几下抽出了两条小凳子。

    “终于到了，我们迅速开动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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