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柔嘉站在众人之首,横眉冷对着容宣,明明两人距离得近,可容柔嘉的声音却有些幽远而旷然,就似是从万千冰山中横裂出世的神女,“容宣,去地府向先帝忏悔吧。”
刹那间,一支箭羽穿云而来,从容柔嘉耳边擦过,发出惊鸣声。那支箭快到只剩残影,足以见得射箭之人的气力有多大,容宣尚未反应过来,那支箭便已经到了他面前,他迅速抽出腰间的软剑,方得堪堪挡下。
可谁又知,紧接而来的又是一支发出惊鸣声的穿云箭,两支箭几乎可以说是同时发出,相距不过寸毫,容宣武功再好也没法如此快地躲开两支箭羽。第二支箭势头又准又猛,朝着容宣的命门射去,容宣侧身,却也无法躲过。那只箭直直穿过容宣肩上的血肉,将容宣震退了几步方能停下。
容宣面色苍白,他用手堵住被箭穿了一个窟窿的肩膀,鲜血从他指间流出,刹那间,他半边身子的衣服都变得血红。射箭之人是发了力的,目的只为杀了他。
容宣恼羞成怒,发动所有的凶兵和杀手,“都给朕杀了!杀了他们!朕重重有赏!”
陡然间万清华惨叫一片,血气冲天。
苏宁举起泰吾朝容宣挥去,剑锋如秋日枫林孤寒,日光打在剑上,为泰吾渡上天光,那剑气罡烈,教人退避三舍。可容宣也是上过战场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抄起软剑朝苏宁刺去,直击要害。
两剑相击,发出的铮鸣声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容宣剑剑阴鸷凶狠,苏宁却能巧妙化解,闪身躲过。
苏宁自知无法击杀容宣,两人打得平手,但苏宁必须拖延时间,她在等一人,等那个能杀了容宣的人。
容宣挥剑斩出剑风,苏宁反手一剑刺过去,却被容宣准确避开要害。容宣的软剑如蛇柔软,苏宁身上已经挂彩了好几处,当然容宣也得不到好处。
苏宁拉开与容宣的距离,有一人飞身而出,替苏宁挡下一击。
那人衣袍上的黑蟒栩栩如生,凛冽如风,面容冷峻,那眉眼如往常一般冰冷,身姿如风俊秀,清霜剑光闪闪,剑锋直指容宣。
容宣眸色一敛,连连冷笑,“方才那两箭是你射的吧,萧明赫。堂堂天启摄政王竟然插手他国内政,你是闲得没事干吗?”
萧明赫挑眉,“你要伤她,那便和本王有关。”
他挥剑劈下,容宣根本无力抵挡,他肩上的伤让他的右手发不了多少力,方才同苏宁打斗已然耗了许多的力气。如今在遇上天启摄政王的清霜,他已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身边的杀手见容宣落了下势,纷纷冲上前去,可再训练有素的杀手亦是敌不过在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萧明赫。他三两招便能将他们杀了,杀手们毫无抵抗之力。
清霜是上好的玄铁所制,数百名名匠锻造,容宣的软剑根本抵挡不了清霜几击。萧明赫反身刺去清霜狠狠地刺入容宣的胸膛,又是一重击,软剑被劈成两截。
容宣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目,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软剑,他抽出袖中的短剑,短剑上淬了毒,只要划破肌肤,那毒便能顺着血脉流进全身,即刻毙命。
萧明赫冷眼看着他,“齐王,朱雀门的杀手全部伏诛。虎贲营的三千兵士已经从朱雀门进入,攻破了你们的包围,你们原想着是瓮中捉鳖,倒没成想让我们关门打狗了。”
容宣像狂怒的野兽,双目充血,“你哪来的虎符,如何能调动虎贲营?”
容柔嘉踏过满地的尸骸,走至萧明赫身旁,“自然是本宫给的。”
这便是容柔嘉留的后手,天刚破晓之时,她将手中的虎符交给了萧明赫,那是能够号召大周五十万将士的虎符,何其沉重。
虎符可以说是容柔嘉的身家性命,她之所以能够摄政,容闻之所以能够登基,全是因为她手中握住虎符,让他人忌惮。
昨日之景历历在目,她没有犹豫,从匣子中取出虎符就交给了他,她是完全信任他的,她不会计较后果。
“明赫,这是能够号召大周五十万大军的虎符,”她又从怀中取出一玉凤,“这是我的私军,有五万人,有玉凤符在手,他们亦是会听命于你。我们都不是神人,算不出明日会有什么意外。若是……我死在明日的宫变上,还请你一定要看在我的薄面上,把这些交给容闻或者是傅修林。”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萧明赫反手握住,大掌略微有些粗糙,却很温暖,“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
他说的到便能做到,从不失信于人。
容宣抄起短匕朝容柔嘉刺去,萧明赫持清霜反手格挡。
容宣脖颈间忽然一凉,清霜已经抵在他脖颈上,只要他稍稍一动,清霜便能划破他的肌肤。很显然胜负已定,容宣仰天大笑,似是疯了,他问道:“你告诉我,我究竟输在哪里?”
其实在张铎逼宫之时,萧明赫的暗卫早就发现有一支军队掩藏在东郊深林,巧逢此时宫变,而张铎早就已经带人开始逼宫,那这支军队就不可能是张铎的,其主人另有其人。他不得不防,他拿着虎符只身前往北郊的虎贲营,调动三千兵士。又让封齐两兄弟带着玉凤前往天珏堂,让宋魁调动两千兵士从玄武门攻入。
果不其然,待他回到万清华之时,他隐匿在缠龙柱后,静看这场反转的宫变。他的确等到了那支军队的主人,他所部署的每一步都没有错,都在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玄武门和朱雀门都被士兵攻破,那些杀手和凶兵拒死不降,萧明赫下了死令,不降者,杀无赦。这些人活着便绝不能让他们隐匿于百姓间,他们早就被练成只会杀人的傀儡,所以只能杀了他们。他相信容柔嘉也会这么做的,留着他们就是一大隐患。
容柔嘉看着容宣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冷冷,若是他没有参与这次宫变,他便还是她的皇叔,可事不遂人愿。五年前没参与宫变,但今日他参与了,所以他必须死。她不可能留下如此狼子野心的人,即便那人是她的至亲。
“齐王,你的下场只会比先四王更加惨烈。这是你咎由自取的,怪不得任何人。你若是继续云游,你依旧是大周的齐王,但如今你想继续云游都不行了。”容柔嘉弯腰,轻声怜悯道:“你下辈子,别再生在帝王家了,更别生得这般蠢脑子。”
容柔嘉站直了身子,接过萧明赫手中的清霜,黝黑的眸子中寒光乍现,“先帝在地府等着你。”
话落,她猛地用力,清霜狠狠地割破了容宣的脖颈,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血肉外翻,纯红温热的鲜血咕噜咕噜冒出,有些甚至溅到容柔嘉的脸庞和脖颈。
她没有擦拭,任鲜血脏污了她的脸,那一刻她就像是鬼魅,专门剜心杀人的那种。
她杀了她的皇叔,这世间与她血脉相连的只有容闻一人了,她好像一次又一次杀了她的亲人,可若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可她出生在帝王家,自小便是身不由己。
即便是上辈子,他们夫妻二人还是死在那个帝王的手上,成为皇位下冰冷的白骨,而那个帝王踏着他们的尸骸享尽万千荣华。
可帝王家就是这般无情,不是她一人能够改变的。
她瞭眸看向那些朝臣,他们见到她亲手杀了齐王,冷汗淋漓,却还有几个固执己见,仍然认为容柔嘉才是那个祸国妖民的人。士兵押着他们跪在地上,他们仰着头,“容柔嘉,你以为如此逼我们,我们就能屈服吗?你妄想!”
此人自始至终都是张铎的人,如今张铎都将伏诛,他竟然还不肯降服。既然如此,那她也留不得他了。
容柔嘉手上使力,挥剑砍下了那人的头颅,头颅咕噜咕噜的滚了一道血路,他至死都没有瞑目,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容柔嘉竟然会砍下他的头颅。他忘了,那是一个连自己至亲都敢杀的人,更何况是他。
容柔嘉很平静,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牲畜。神色狠绝,她扫视全场,扬声狠厉道:“服还是不服!”
她手中的清霜剑尖还在滴落着鲜血,她的脸亦是溅上了新的鲜血,她再问了一遍,“服还是不服!”
俨然她已经杀红了眼,红唇不像是口脂抹上去的,而是用人的鲜血涂红的。其声冷漠,教在场的人听得寒气从脚底直直往上窜,又像是把利剑一寸一寸地扎入他们的心脏。她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是杀人如麻,谁敢不怕她。
若是有人敢再不服,下场只会比方才那人更惨,所以无人敢不服。
他们皆伏地敬拜她,原以为她能放过他们。
却又听见她冷漠道:“今日参与宫变的所有朝臣,皆撤职查办,若有他罪,从重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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