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十日转瞬即逝。

    清泽日前所有的患者皆已痊愈离开了医馆,状况趋于稳定,民生恢复了九成,街上行人大有之前的盛状。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酒楼上的彩旗张扬又有活力地摇摆,川流不息的路人,街道旁玩闹打笑的稚童,那些人的脸上皆是洋溢着灿烂的笑。

    笑容没有一丝的虚假,是劫后重生的快感。

    雾霾散去,阳光正普照人间大地,就连夏日不绝的蝉鸣声也觉得越发动听。

    容柔嘉带着银画上了摘星台,在那里可以眺望到整个清泽的好风光。

    那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画面,所有人都在欢呼庆祝。

    容柔嘉从摘星台往下眺望,见百姓欢呼的模样,心中欢喜无法自已。

    阳光肆意打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一层灿黄的外纱。少女扬起一抹明媚如春的微笑,如出水的芙蓉,眼里闪着点点亮光,温柔地看向远方。

    银画面上藏不住事,心里高兴,自然面上是更高兴。银画开口,声音如黄鹂一样动清脆动耳。

    “殿下,如今清泽已经恢复太平,百姓重操旧业,稚童玩闹嬉戏,我们也算是没有辜负这些日子付出的一切。”

    她笑嘻嘻的看着容柔嘉。

    容柔嘉笑着说道:“瘟疫消散,百姓安居乐业,有谁看着这欣欣向荣的画面会不开心呢?对了,今晚的宴席如何了?”

    今夜的庆功宴就摆在摘星台。

    “已经准备妥当了,昨日便把请帖送到各位大夫手中,他们会准时赴约的。”银画说。

    容柔嘉点头,银画办事,她放心。

    “宴席上的那些酒菜皆要仔细些,别让人看了笑话,但也不能过于铺张浪费。”容柔嘉道。

    虽说民生恢复了,但仍然不能过肆地操办宴席,免得落人口实。

    “记着了,殿下。酒,是宫廷御酿的青云酒,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不会少了体面。”

    “很好。”

    容柔嘉面上又是一笑,眼底的笑意压抑不住,她真的是内心的欢喜难以言喻。

    数十日来,她心里那根弦都在紧绷着,生怕出了什么措手不及的事,她若是处理不好,朝中那群人不得借机弹劾她。

    “对了,方大人从京中出发,先是去了边城,后来再来了主城这儿,数着日子,差不多是到了。”银画说道。

    容柔嘉笑容一收,面上多了几分严肃之色。“那走吧,去见见咱们这位方大人。”

    两人下了摘星台便回了太守府,正巧方濂为一行人赶到。

    容柔嘉立于太守府正门,看着街上朝着太守府驶来的那几辆青布马车,她眸色一深,面上仍是风轻云淡。

    待到马车停稳,一只白皙的节骨分明的手掀开马车的帘子,那人踩着马车凳一步步稳妥的走下来,最后走到容柔嘉面前。

    是方濂为。

    方濂为自远处便窥见太守府门前的容柔嘉,她一身素衣,在清泽经历了这么多风浪,亦是不曾减损她半分风采。没有在京中那种张扬气息,多了恬静,但这也只是表象,容柔嘉和朝堂中人没有多大的区别,惯是会装模作样的人。

    “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方濂为躬身跪在地上,恭敬地朝容柔嘉行礼。

    容柔嘉笑着扶起他,嘴里说道:“方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礼。大人不辞辛劳,从京中赶来清泽。外面日头大,你且随本宫进去。”

    方濂为回笑,随着容柔嘉进入太守府,身后的一行人皆是他的随从。

    进了正厅,那些随从并没有等候在门外,而是跟着方濂为一同进了正厅。

    容柔嘉坐在首位,方濂为居于其下。

    容柔嘉眼色一冷,说道:“方大人平日里也是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吗?”

    方濂为心里一动,知晓她的意思,随即遣散那些随从。

    那些随从抬眼看向他,在正厅中踌躇一会后才离开。

    “殿下不必担忧,那些人中没有太师的人,他们全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他低声说道。

    出发前不全都是他的人,但是现在已经全都是他的人。

    “那方大人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吗?”容柔嘉眼中闪着寒光,红唇轻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微臣,自然是殿下的人。”

    容柔嘉闻言,秀眉微挑,眼中有一丝赞赏之色。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算是看的清。若不是她的人,他早在来的路上死过千百回。

    “我甚为欣赏方大人这种懂得弃暗投明的人,方大人先前是张铎的人,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但如今你是我的人,那你的心可要收回来。”容柔嘉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随后看向方濂为。

    她又说:“方大人既然是我的人,自然是要懂得些道理。我从来不留无用之人,若是敢背叛我,哪怕只是有这心思,我也会杀了你,绝不会让你有活着的机会。”

    方濂为心中舒了口气,脸上挂着笑,“微臣谨遵殿下教诲。臣是殿下手中的一把刀,但臣想成为最锋利的那把刀,为殿下劈开荆棘,斩尽所有敌人。”

    他在表忠心,若是不表忠心,以他目前的实力,想要反抗她,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从前是张铎的刽子手,现在也不过是换了个人效忠,没什么区别。他连尊严都不要了,还怕双手染血吗?

    方濂为卑躬屈膝,活得像条狗一样,在张铎那里受尽同僚的白眼,如今站了容柔嘉,他只希望能够捡起一些他那不值钱的尊严。

    “今夜的庆功宴你也去吧。”容柔嘉道。

    方濂为受命。

    ……

    日落月起,夜幕降临,清河海风,融融夜色。

    容柔嘉焚香沐浴后,换上了紫色蝶戏花宫缎曳尾裙,发间是凤衔东珠金冠,斜插着紫玉流苏簪,娥眉秀丽,眉宇间是珍珠花钿妆,薄唇不朱而红,纤腰不堪一握,坠着白玉凤凰佩。端丽雍容中透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妩媚,摄人心魄。

    待到众人皆已上席,容柔嘉才缓缓露面。

    她自台下走来,头上的流苏却不曾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凤眸潋滟间却凛然生威,看得众人无不惊叹。

    宴席上的人多数都没见过容柔嘉这般装扮,平日里她皆是素衣见人,清新淡雅如白莲。恍然间换上宫裙,紫色易显老,可那紫色宫裙被她穿出雍容华贵的气势,仿佛她天生便是如此尊贵。

    下方首位的萧明赫眸中暗色涌动,心竟不自觉的加速跳动,原本白皙的耳朵泛上一丝红色,目光随着容柔嘉移动。

    远处席位的边暮清一怔,他看见了容柔嘉眉间的珍珠妆,双拳紧握,心中汹涌,神色有着一丝不可置信。边暮清愣愣地看着容柔嘉,眼神追随着她,直至她走上高位。

    容柔嘉走到上方首位,高声说道:“清泽一役,诸位大夫同所有百姓功不可没,本宫代陛下特谢。愿大周同天启海晏升平,万世同昌!”

    底下席位上的人皆拱手做礼,齐声高喊:“愿大周同天启海晏升平,万世同昌!海晏升平,万世同昌!”

    声音嘹亮,激动人心,他们喊出了他们心中的美好愿景,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仿佛一切美好即将成真。

    话毕,开席!

    席间,容柔嘉总觉得有道强烈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可她不便寻找,抬眼间看到了边暮清。

    两人目光交触,容柔嘉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朝边暮清的方向饮下这杯酒。

    多亏了边暮清的药,不然她不知道要头疼成什么样。

    边暮清亦是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喝下。放下酒杯之时,他微微低头掩去了眼中的神情,双手微颤。

    他的耳朵“嗡”地一声,仿佛万籁寂静,周遭的欢声笑语皆失声。

    那珍珠妆,像极了她那时所画的妆面,他心里道。

    底下首位的萧明赫自然将容柔嘉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她在朝人笑。

    萧明赫嘴角扯出一丝笑,心道,她今日都还没同他说过话,也未曾笑过,她竟然朝着大夫笑。

    容柔嘉分明是微微一笑,在萧明赫眼里却是笑得开心,有些刺着他的眼了。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下,不带眨眼。

    容柔嘉注意到了萧明赫,心里不明白,这青云酒烈得狠,他竟然能面不改色的一口闷下。

    她低头浅笑,觉得他这副模样竟有些孩子气。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众人脸上皆浮现醉意。

    容柔嘉让人将席上喝醉了的大夫一一送回他们府上后,也转身离开了宴席。

    她步伐有些踉跄,席间上被那些大夫连着灌了好几盏青云酒,眼下已经认不清路了,银画只得搀扶着她慢慢地走回日华居。

    回到日华居后,银画为容柔嘉拆下金冠和发簪,脱下款式华丽的宫裙,洗去脸上的胭脂,替她换上了干净的亵衣。

    扶着她上了床后,银画便不再多停留,熄了烛火,关上门转身便离开了日华居。

    宴席上还有事需要她去处理,暂时无法为容柔嘉守夜。

    银画并不操心她,因为容柔嘉醉酒后皆是乖乖躺床上便睡着了,不会出现什么酒后失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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