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回到陶宅时,陶思远和谷雨芬正在吃早餐。

    她匆匆打了声招呼就上二楼。

    谷雨芬垂着眼,不大不小地声音说:“老的小的都没好样,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陶思远大力咬着面包片,叉子搅合在巧克力酱里咔嗒想,声音烦躁刺耳。

    蒋南压根没在意,脚步轻快回到卧室。从柜里里拿出包,她看了眼门口,确定没人后,才谨慎地从二层的拉链伸处掏出两张银行卡。

    她把卡放在心口,深呼吸后,开始迅速换衣服,又把手机充电。

    一件又一件,每次换好,意志满满地站在镜子前时,她都会在脑海里幻想周杨站在她旁边的样子。

    她的衣服都是规规矩矩,颜色也是厚重或浓烈的单色,虽然穿上气质斐然,但年纪也上来了……

    眼下穿着一件绿色大衣,释放气场,配红唇是完美的。

    只是,如果周杨和她站一起,就像年长的姐姐去为弟弟办入学证明。

    早上好不容易攒起的激动,就这样被几件衣服打破了。

    她不死心地翻衣柜,恨自己大多数衣服都留在另一个家,那里虽然衣服也大多这种风格,但数量很多,总会找到时下年轻女孩流行的样式。

    她专心挑选,全然没注意门已经开了。

    陶思远抱着肩膀靠在门边,表情耐人寻味,他认知的蒋南从来没为穿什么这样烦恼过。

    他忽地轻笑,吓得蒋南一抖。

    她看了一眼放在窗台上的卡,窗帘刚好挡住,陶思远大概率不会看到。她定神,随意地说:“笑什么。”

    陶思远走进来,脚步像放慢了三倍速,他一只手还不能动,拆掉石膏换了木片,这样更轻便。

    他穿着西服,看上去和常人一样,只是脸上浅浅青紫,眼眶颜色最深。

    “昨晚又跑回娘家了啊?”

    他靠在床头,用夫妻寻常聊天的语气说着。

    蒋南拿了件黑色大衣出来,站在镜子前比量着,镜子里倒映着他探究的视线,眉间的川字纹预示他此刻心情不佳。

    她懒得看眼色,专注对比今天要穿的衣服,随口说:“是啊,我回来听到你和妈吵架,挺凶的,就没进来打扰。”

    她对家里的所有毫不关心,甚至不掩饰,陶思远咬牙,眼神更压抑。

    “看来还是我打得轻啊。”

    他幽幽的,并向她走过来,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蒋南确定她今天就要穿这件黑色大衣,剪裁合身流畅,下摆到膝盖上方,下面再配个长靴就很美了。

    而且穿长靴的话,裤子就能穿薄一点,冬天少穿一层,视觉上要瘦十斤。

    她不自觉对自己的身材苛刻起来。

    镜子里被黑暗覆盖,陶思远的脸靠在她耳边,从镜子里看她的眼睛,一只手抚上她的腰。

    蒋南应激的汗毛倒竖,脸瞬间白了。

    她躲到一边,满是戒备,“你干什么?”

    陶思远姿势没变,还是拥抱爱妻的姿势,他忽然笑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就是打的轻啊,看看这只猫儿要爬到你头上了。”

    蒋南觉得他精神越发不正常,心下紧张,抱着衣服往后退。

    直到腰抵到窗台,她迅速把手伸后拿卡,小心地塞进裤子兜里。

    陶思远转身,又恢复精英模样。

    他目光巡游,固定在她怀里的大衣上。

    “这件不错,穿上吧,车在门口等了。”

    蒋南心一沉,冷着脸说:“我有事,今天不能陪你了。”

    走到门口的陶思远转身,拉起标准微笑,眼里却黑得像幽深海沟,“打你丈夫的人已经找到了,不想去看看吗?”

    说完,拉开门把手,消失在蒋南视线。

    什么意思?打他的人已经找到了!她精神涣散,腿也不自觉发软,顺着墙壁瘫在地上。

    不会的,她刚和周杨分开不到两个小时,怎么可能被抓到。

    怎么办?他以后怎么办?要坐牢的,陶思远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会把刑罚压到最重,他无依无靠,背井离乡,认识的只有她一个……

    对,只有她。

    蒋南抖着,几乎是爬到床头,手机划了三下才开,她脑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深呼吸,从通讯录里找出洗车行电话,拨打过去。

    心里祈祷着,他要在,他还没事,他还有机会。

    耳边的忙音宣告她的祈祷无效。

    完了,她想。

    蒋南习惯性的做最坏的打算。

    她以为在警察局能看到穿着橘色囚服的周杨,或者关在十几人的□□室里,被早进来几天的流氓欺负。

    可是,眼前只有一台电脑,警察歪着身子,悠闲地点开一个个的监控。

    陶思远坐在椅子上,脸几乎贴在屏幕上。

    “这个背影就是。”警察的食指指着一个模糊人影,监控很短,人影一闪而过。

    蒋南只看一眼,就确定是周杨。

    不合身运动服,白边匡威鞋,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

    她控制呼吸,尽量保持冷静。

    陶思远很有耐心,坚定要把整个城市的监控都要看一遍,警察碍于他身份,只能不厌其烦地一个个点开。

    不一会儿,蒋南就觉得眼花。

    她想离开,去找他,他一定在店里等她。

    “看着需要很久,我想回一下我妈家。”

    她做出焦虑的姿态,可惜陶思远连头都没回,冷冷地说:“不行。”

    “为什么?妈身体不舒服,我今天就是要回去看她的。”

    陶思远眼睛不离屏幕,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掌心把玩,像逗她似的说:“我给她打电话,你猜她是让你回去还是在这陪我?”

    他自始至终都没看她,说话的功夫还看完两个路口监控。

    蒋南好恨他,恨他那么了解她的一切。

    不用费神,就能知道殷凤娇的选择,她的一切都能为陶家让步。

    她不敢让他打电话,殷凤娇三句话就能把她老底揭穿。只能沉默,垂眼看鞋尖。

    陶思远冷哼,满是鄙夷。

    监控不知看了多少个,终于定格出正脸,蒋南提着一口气,直视屏幕,却发现这是陶思远的正脸,他旁边的是……

    沈清?

    好像是在酒吧门口,灯光像调色盘,整个氛围像九十年代电影封面。两人身形不稳,靠在一处广告牌边深吻。

    警察凑过去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看蒋南的脸,欲言又止。

    “是他!”

    陶思远指尖按在屏幕,有一个他们要看烂了的身影,他隐在路人里,侧头注视深吻的两个人,脚步没停,一直盯到看不到他们。

    蒋南攥紧拳头,指尖扎进掌心,很痛,很清醒,她又开始祈祷。

    警察固定屏幕,放大,人影几乎摆在眼前。

    蒋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要顶破肋骨冲出来,她抓紧衣领,害怕他们听到。

    周杨的侧脸清晰,鸭舌帽下是高挺的鼻梁,他看不出情绪,完全是个路过的行人。

    谁能想到,一个小时后,他就把陶思远拖到暗巷,打到住院。

    警察说:“确定是他,你们认识吗?”

    陶思远支着下巴,脸色冷峻,仔细回忆这张脸,半晌,他摇头说:“不认识。”

    警察转着笔,看了眼蒋南,又看了眼屏幕,“会不会是那位女士认识的人?毕竟你们唯一交集的画面就是…呃,这样场面。”

    他不知怎么说,只能双手虚无在空中绕了几圈,最后耸肩。

    “你应该明白。”

    陶思远表情阴鸷,死死盯着那个脸,咬牙说:“不可能。”

    蒋南站在旁边,心里凉凉,他竟然这么相信沈清,他很少表露这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他很难相信别人,沈清是唯一一个。

    可惜,沈清说只想要他的钱。

    有点讽刺,恶人自有恶人磨。

    陶思远相信警察,做好笔录后,他轻吁一口气,搭着蒋南的肩膀,念念有词,“烦心事终于了一件。”

    蒋南躲避黏在肩膀的手,跟他隔开一步距离。

    “事办好了,我要回家一趟。”

    车停在门口,陶思远笑着举起受伤的手,说:“你觉得,我能自己开车回家吗?”

    蒋南要急疯了,可面上只能平静,平静,再平静。

    她说:“等我一会,我去个洗手间。”

    坐上车的陶思远甩给她一句:“真麻烦。”

    蒋南窝在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

    听筒里一阵嘟嘟,在她鼻尖沁出汗时被接通了。

    【云太太?】

    【唔,陶太太啊。】

    蒋南深呼吸,压下颤抖的语气。

    【沈清在吗?】

    【不在的,她搬出去了。】

    蒋南握紧电话,指关节因为用力变得发白,她说:【那…能不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

    她出去时,停车位置空空如也。

    她拨通陶思远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车呢?】

    陶思远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听筒里隐隐传来烦躁的鸣笛声。

    【你回你妈家吧。】

    【什么意思?】

    蒋南走到路边,眼睛盯着来往的车辆,搜寻空的出租车,一边和他抱怨。

    【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我现在不去了,你回来接我。】

    【南南,你别找事儿。】

    听筒里传来刺耳的急刹车,陶思远的声音也更加暴躁,【让你回去了还矫情什么,想回来自己打车!】

    蒋南迅速挂断电话,钻进停在脚边的出租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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