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是一个水秀地灵, 人文荟萃的地方,有古城名镇、山水园林、丝绸刺绣、工艺珍品、昆曲、苏剧、评弹等丰富多彩的文化形态,及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内涵。
蒙蒙细雨间租一只小船,撑一把油纸伞坐于船头, 听着婉转深巷里传来的评弹, 遥看七十座古桥梁, 二十二处古驳岸……吃一碗船娘做的鱼丸或桂花酒酿, 坐累了看累了, 下船,走进街边的茶馆、酒楼,听着咿咿呀呀的昆曲, 尝一尝店里的盘松鼠鳜鱼,响油鳝煳, 桂花鸡米头, 枣泥拉糕,生煎,这样的生活,悠闲惬意得秧宝都有些不想走了。
从茶馆出来,雨已停, 秧宝收起油纸伞, 牵着颜明知的手,蹦蹦跳跳地跃过青石板间小小的积水, 哼唱着方才听过的昆曲:“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歌溜的圆……”
那咿咿呀呀的声调,叫秧宝唱来, 带了几分奶声奶气的甜糯。
“咦, ”秧宝看着紧闭的门板上贴的“出售”二字, 收声站住不动了,“爷爷,你看。”
颜明知扫了眼,松开孙女的手,往后退开几步,抬头好生打量番要出售的店铺,上下两层,各八间,砖木结构,原是酒楼,不知道因为什么关门了。
“同志,”颜明知走到旁边一家卖生煎的小铺前,“请问这家酒楼现在谁做主?”像这样的两层楼,56年之前不管做什么,都会参与公私合营,66年定息年限期满后,酒楼转为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
“老蒋。呐,看到了吗,桥对面那家布店门口的瘦老头就是。”
颜明知一愣,沉吟道:“这酒楼原来就是他们家的吗?”
老人笑笑:“不只是这酒楼,早年啊,这半条街都是他们蒋家的。”
道过谢,颜明知弯腰抱起孙女大步朝石桥走去。
秧宝拿着油纸伞的手往外伸了伸,以防伞上的雨水沾湿颜明知的衣服,回头望一眼酒楼,秧宝担心道:“爷爷,那张出售纸的下面写着‘带后院’,全部买下来会不会很贵?”收的定金,她还想做别的呢,不想一笔全花在这上面,可她又想在这古镇买套房子,方便日后过来游玩渡假。
“咱们过去问问。”
穿过桥,没走几步就到了布店门口:“请问是蒋同志吗?”
老蒋头是看着祖孙俩从对面自家酒楼门前过来的,倒也不废话,直言道:“看房吗?”
“是。”
“等一下,”说罢,老蒋头进屋拿上钥匙,“走吧。”
颜明知抱着秧宝跟上:“蒋同志,你家酒楼手续齐全吗?”
蒋老头点点头,没有多言。
“这么好的位置你怎么想着卖了?”
老蒋头长叹了声:“老婆子病了,家里急等用钱。”
颜明知看他面色冷凝,不是太想说话,便没在问,一路沉默着,几人到了酒楼前,蒋老头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进门右侧是个柜台,后面放着酒柜,顺着柜台往里走是一个木制楼梯,楼梯下放着几个酒坛,左手边是一个通向后院的小门,大堂里摆着成套的桌椅。
旧房子,开酒楼用的时间长了,哪哪看着都油腻腻的,又因为是阴雨天,屋里潮湿而阴暗。
颜明知抱着秧宝上楼,蒋老头拉开灯泡,昏暗的光线里,抬眼看去是成套的桌椅和前面四扇紧闭的大窗。
放下秧宝,颜明知推开格窗看了看,四扇若都打开,光线还算亮堂。
蒋老头跟在颜明知身后道:“桌椅什么都是现成的……”
颜明知打断他道:“现在又不让私人做生意,买到手也是闲搁着。”
说罢,带着秧宝下楼,穿过楼梯旁的小门去后院,四间空荡荡的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西边的厢房做了烧菜的厨房,东边三间是仓库,院内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种。
房子要用的话需得好生清理粉刷一番。
“多少钱?”
“六千。”
高了,小镇上的老房子,值不了这个价。
颜明知里里外外又看了看,估量道:“三千。”
蒋老头看他诚心要,再加上家里急用钱,而这房卖了一个月连个问家都没有,咬咬牙:“五千五,不能再少了。”
颜明知失笑:“我上月在京市朝阳门外买两套宅子才花三千四。蒋同志,你这个价要的高了,三千五,你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就去银行,我取钱给你。”
蒋老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道:“四千,这是我家的老酒楼,几辈人的经营,若不是老婆子病得严重……”
颜明知轻叹一声:“行吧,四千。”
当下,蒋老头回家拿上房本,陪祖孙俩去银行取了钱,又马不停蹄地转去房管局办了过户手续。
户主秧宝,用的是袁飞给的定金。
里里外外换了锁,颜明知看着房子直发愁,现在私人又不让做生意,这房买了,租都不好租。
秧宝跑来跑去,十分欢喜,她喜欢这门前的流水,小镇的悠闲生活和文化氛围:“爷爷,我还想在这镇上买套院子。”
颜明知揉了把孙女的头,这里的环境挺适合休闲渡假和养老:“困不困?”
秧宝摇摇头:“不困。”
“那走吧,咱们去房管局问问。”
房管局有三套要出售的宅子,一个下午,工作人员带着祖孙俩挨套看了遍。
秧宝全看中了,颜明知只许她买一套:“有一套住就行了,真要想买房投资,咱们去姑苏城买一套或是两套。”
好吧,秧宝挑了套最大的,三间正房带两耳,左右厢房各两间,各房配有简单的家具,院中种有石榴,月季和太阳花,要价三千五。
拿着两张房契,秧宝晚上睡在招待所的床上乐得直打滚。
颜明知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九点了,还不睡?”
“爷爷,我们明天回沪市吗?”
原计划是,可现在颜明知准备推迟两天:“酒楼得找个看护的,你那套院子,爷爷想租出去。”
“哦,那我明早要吃生煎,鱼片粥。”
住在这里就是好,能随时吃一口鱼鲜。
颜明知点头应了。
翌日用过早餐,颜明知找酒楼旁边卖生煎的夫妻说了会儿话,观两人面善,且做事说话自有分寸,便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房子,每月十块,只需偶尔通通风,打扫一二。
签好合同,颜明知带着秧宝又跑了趟房管局,请人家帮忙把那套宅子租出去。
这么一来,时间就充足了,秧宝想在走前再逛逛小镇。
用过午饭,两人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上,累了去茶馆歇歇脚听听评谈,用些茶水点心。
“同志,你们还收绣品吗?”
秧宝抬头,是绣坊的服务员:“什么样的绣品?”
“花鸟虫鱼,可做屏风,亦可装裱挂于墙上欣赏。”
秧宝看向爷爷:“去看看?”
颜明知打量眼女子的衣着,剪裁考究,做工精细,一看就是老裁缝或是老绣娘,点点头,叫来服务员结帐。
女子姓卫,叫红袖,说是到她爷那辈,家里经营绣坊已经百年,作为家族中的嫡长女,她自小跟着奶奶学苏绣,是这代的传人。
这十年间,她绣了一套十卷的花鸟虫鱼,一幅12米长的《清明上河图》,前者历时四年,后者六年,堪称呕心沥血之作。
秧宝轻轻抚过花鸟虫鱼和《清明上河图》,爱不释手。
颜明知沉吟了片刻:“说下你心里的价位?”
卫红袖点点《清明上河图》:“我儿子要结婚了,我想用这幅绣品给他换一套房。”
“可以。”颜明知一口应了。
“这一套,”她指指十幅高15米宽半米的花鸟虫鱼,“我要1800元现金。”
颜明知点点头,没还价。
绣品卷起来,装进绸子做的布套里,颜明知寄存在招待所,交给服务员看着,带上孙女和卫红袖又跑了趟房管局。
房子卫红袖早就看好了,正是秧宝比较中意的其中一套,正房三间带一耳,东西厢各一间,院子不大,房子比较新,三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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