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卉在里间听得火大, 讹人讹上瘾了是吧?
她气得从里间出来就要往外冲,颜懿洋伸手拉住她,笑道:“妈妈, 你急什么?”
沐卉拍他的手:“松开。我出去看看那女人脸得多大,张嘴就是五百, 改口就是一套房,她咋不上天啊!”
“她也就过过嘴瘾, 爸爸不会给的。”
“我听到了,你爸那傻子方才说人家要那五百合情合理、情有可原,这不是答应是什么?他一个古人最是信守承诺, 还能赖皮。”
颜懿洋失笑:“我爸敢给,俞景现他爸也不敢让张兰收呀!你想想,他可是副营,家属讹人,什么影响?还有,张兰一看就是心高气傲, 哪会甘于平庸, 这样的人等她回过神来,怕是要跪下来求咱家把钱收回来。不然,留有这样的案底, 她这一辈子进工厂难升职, 走公更是别想!”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颜懿洋说这话时一脸平静, 毕竟人心之恶, 他自小就没少见。
沐卉听得正来劲呢, 他停了, “什么可能?”
“俞景现死了, 被人伪造成狂犬病病发。”
沐卉震了震,看向张兰的目光带了几分嫌恶:“她不会为了五百块钱或是一套房,把儿子杀了吧?”
“这就要看俞副营的工作能力和对儿子的感情有多深了,他要是侦察能力强或是特别注重亲情,张兰不敢胡来。”颜懿洋说着,扯唇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当然,就算她把这些都做了,只要我和爸爸想,她一样什么也得不到。”
“妈妈,”颜懿洋抬头看她精神不错,兴致勃勃道,“咱们接着上课吧。”
沐卉身子一僵,半晌,弱弱道:“我觉得我还是该为这个家出份力,所以……”她扯开颜懿洋的手,飞速地窜出门道,“我站在你爸身边给他助助威。”
颜懿洋笑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还不是想看热闹。
紧跟着,颜懿洋也跟了出来。
院里,颜东铮看着张兰嘴角微微勾了下弧度:“张知青对我家的情况很了解嘛。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家徐汇区的那套房子还回来了。”
连长看他:和着这位家里房产还不只一套呵!
也是这臭小子平时手头太散慢、花钱没数,不然张兰能一张嘴就是五百,这是知道他拿不出来,他家里也能很快给他寄来。
“我听我姆妈打电话说,你家房子还回来三套。颜东铮,我没多要,这套是还回来的最小的一套,你家不缺房子住,可一套房子对我家景现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生活保障。”
“行了行了,”连长无聊地摆摆手,“他家房子多也不是你讹人的理由,赶紧回去睡吧,明天我让后勤送你去火车站。”
“连长!”张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家景现被颜竟革抓伤了呀!”
“是啊,所以颜东铮当天就让人多申请了些疫苗过来,陆医生更是亲自跑来一趟给他注射。你不放心,还拉着人家陆医生守了他一夜。陆医生走时说的话,我还记得,要不要给你重复一遍?”
张兰咬着唇,愤恨地看着他:“我家老俞不在农场上班了,所以就人走茶凉是吧?连长你摸摸良心,这事要是搁在你家孩子身上,你还能这么说吗?”
这就胡搅蛮缠,不讲理了。连长烦躁地抓抓头,气道:“人家陆医生都说了,狂犬病人病发后,携带的病毒很少,颜竟革更甚,他脉博强健不比任何一个成年人弱,传染性几乎为零。四针疫苗一打,更是啥事没有。我看你是失心疯,钻钱眼里了。行,你能,明天你也别回城了,回城名额你们都能用金钱交易,一个个的咋不上天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张兰不缩着尾巴走人,还给他闹这出,这是觉得要走了,不把买名额的钱捞回来不甘心是吧。
她也不看看颜东铮是啥人,是她能拿捏的吗?
信不信她今儿拿到钱,明天她丈夫的职位就能一撸到底!
连长越想越气:“回城名额作废!”
不等张兰尖叫反驳,连长又道:“你最好别闹,不然,我现在就给俞言博打电话,让他回来处理。”
所有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里,张兰气得浑身颤抖,同时还有……害怕。老俞要是知道她拿六百块钱买了回城名额,又找颜东铮要钱要房,非跟她离婚不成。
连长见她老实了,一指颜东铮:“你给我出来!”
臭小子,还以为他老实了呢,一个错眼就给他整妖蛾子。
颜东铮闲闲地笑了下,抬步跟上,下了台阶,他回头对门口的两人道:“懿洋,数学两章,别忘了给你妈讲完。”
沐卉气得冲他举了举拳,都几点了,还让她上课。
颜懿洋笑着应了声,拉着气鼓鼓的沐卉进屋,关门时扫了眼呆立在院内的张兰,勾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沐卉低头瞅见,拨了下他的头,斥道:“别学你爸,焉坏!”
小溪边,连长气得回身要踹颜东铮。
颜东铮闪身躲过,笑道:“发这么大火干嘛?今天受欺负的是我耶。”
“你受欺负?!”连长要被他这话气笑了,“年底部队选拔,老俞有望更进一步,这个节鼓点上,你不给我把张兰摁下去,让她闹什么闹?”
颜东铮学着原主,无赖地耸耸肩:“我怂恿她闹了吗?你看她张嘴要五百,我打个壳没,立马用了缓兵计,跟她说手头没钱,让她等等。我要是有点坏心思,当场就借钱给她了,明天……急的就是老俞了。”
“你啊你!”连长虚虚地点了点他,“就跟我玩心眼吧。行了,赶紧滚。再给我整妖蛾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兰这一闹带来的不好影响,得赶紧解决。
连长想着,急急走了。他得去办公室打电话,跟营长说一声,回头传到部队,那边要是有人来问,得请他遮掩一二。
除此之外,明早上工前,最好跟今晚的知青们开个会。
颜东铮抬手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站在溪边轻笑了声,这才回去。
他是官场出身,自然知道名声对一个人的仕途有多重要。
俞言博只要想往上再走一步,这钱他都不敢接。
更别说房啦!
至于张兰……
颜东铮还真没将这人放在眼里,她要是聪明,今晚就不会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这个年代,回城后,不管是考学、还是进厂,都是要政审的。
一个不合格,原籍打回。
不然,又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名额或是一个职位,挖空心思争先进,弄个人荣誉!
“回来了,”听到脚步声,沐卉先一步打开门,并朝他身后看了看,“连长走了?”
“嗯。”颜东铮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示意儿子继续讲课。
沐卉扒着门往院内看了看,张兰回屋了,片刻,隐有哭声传来。
她啧了声:“这会儿哭了,方才多嚣张啊!”
颜懿洋绷了脸:“妈妈,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学生,那竹椅上好似有钉子,坐一会儿就想起来整点事。
沐卉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嘿嘿笑道:“我不就关心一下隔壁吗,至于这么严肃……”眼见儿子的脸越来越黑,沐卉不吭声了,默默地在颜东铮身旁坐下,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实听讲的模样。
颜懿洋无言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老二像谁了!
翌日一早,颜东铮给母子仨把饭温在锅里,载着秧宝去了镇医院。
今天陆铭的情况好多了,能慢慢坐起来。
还是陆湘施的针。
完了,陆湘抱着秧宝坐在她爷爷床边,跟颜东铮兴奋地八卦道:“颜知青你知道吗,派出所和附近的官兵这回老厉害了,一下子抓了好多人,所有拒捕的,都当场击毙了。听说,还解救出好多妇女儿童。昨天下午,镇上来了好多人,看热闹的,认人回家的。怕出乱子,街上站了好多军人。”
怪不得一早过来,总能看到老乡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对了,你们那天在医院西门不是从拐子手里救下一个小女孩吗,昨天晚上她爸妈找来了,问你们住在哪里,想亲自过去谢谢。还说,他们去了几趟派出所找人寻问你们的信息,结果派出所的人都太忙了,后勤都要看守犯人。”
颜东铮:“让他们谢派出所的民警就行了,我们只是碰巧遇上帮了点小忙,不足挂齿。”
说话文皱皱的,显摆自己有文化呀!陆湘憋了下嘴,从昨天颜东铮提议她去太平间工作,陆湘就看颜东铮不顺眼了。
“秧宝饿不饿?渴不渴?姐姐给你开瓶水果罐头吃吧?”
秧宝还没吃过水果罐头呢,闻言盯着床头柜上的玻璃瓶子看了看,一块块白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好吃吗?”
“好吃。”陆湘拿起一瓶,丢给颜东铮,“麻烦帮忙开一下。”
颜东铮伸手一拧,“啵”一下开了。
陆湘惊得张大了眼:“你手劲真大!”
用了点暗劲。
颜东铮起身用开水烫了下饭盒,倒了几粒,递给秧宝:“尝个味,等会儿爸爸带你去街上买鲜果。”
不管罐头比果子贵多少,在颜东铮看来,都没有新鲜的果子好吃,有营养。
秧宝先喝了口汁,酸酸甜甜的,好喝!秧宝双眼一亮,又咬了口果子,有些绵软,也挺好吃。
陆铭看着笑道:“来回看望的不少,大家拿了很多点心、罐头、奶糖、麦乳精,我和陆湘也吃不完,等会儿回去,带上些。”
不等颜东铮拒绝,他又道:“昨天那对夫妻来问,我让陆湘把你们农场的地址写给他们了。你也别怪,这是好事,不管有没有报酬,只要他们去你们农场把你和竟革打拐救人的事一说,日后不说对你回城有没有帮助,对竟革眼下的处境是有好处的,一个勇斗拐子解救小姑娘的事迹,能让大家放下他身为高危病人的成见,真诚待他。这对孩子的成长和他的身心健康都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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