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谷疯了。

    乌丸集团上上下下都在传这件事。

    但中谷的疯魔也不是毫无踪迹可循。

    先是疑神疑鬼总觉得身后有人,  紧接着开始出现鬼压床和幻听。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后竟然开始写日记,试图通过手写的方式记录当天发生的事情。

    连续两次赠送转运符,错乱的时空概念和间断出现的鬼影让中谷快要发疯,  他必须以文字记录的方式确认记忆的正确性。

    但身为灰色地带业务的处理人,  怎么可以形成记录日常生活的习惯。一旦日记曝光,很可能会把乌丸集团拖进不必要的大麻烦。

    但真正让贝尔摩德决定把中谷处理掉的真正原因不是日记,是他在酒吧见到井上千束时的疯狂表现。

    在安室透对中谷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精神状态调查和评估后,他发了封邮件把中谷约到poles  tara酒吧。

    正午的太阳很是刺眼,  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安室透把见面时间约在了午休时段。

    这个点酒吧不会开张,  中谷也可以从乌丸集团繁忙的事物中暂时抽身。

    时间紧迫,中谷甚至没能吃上一口热食就匆匆驱车从乌丸集团离开。

    踩着油门赶往指定地点,  在被红绿灯拦停时,  中谷随意瞥了眼窗外,却看见井上千束背对着他站在街边的香奈儿店橱窗外。

    天气转暖,井上千束也脱下大衣换上白色吊带长裙,长袖防晒衫遮住她曼妙身材,  绑着蝴蝶结的女式草帽遮住了她的脸。

    乌黑秀发被盘起来塞进帽檐里,从中谷的角度只能看到几缕遗漏的碎发。

    刚好同时休假的两位机动队小队长正一身休闲装一左一右站在井上千束身侧,看上去似乎是在争吵。

    井上千束则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  缩着肩膀站在两人中间低头一言不发。

    圆点组成的红色倒计时跳转为零,绿灯亮起。

    中谷揉着眉心用力眨眼,长期睡眠不足让他眼睛酸涩发干。

    踩下油门不再去看街边三人,  中谷头也不回地驶离了路口。

    他现在精神状态很糟,  大脑已经近乎快要停止运转。

    最近财务厅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说乌丸集团上报的税务有问题,  三天两头就往集团跑。

    光是应付乌丸集团杂七杂八的事物就耗费了中谷大量精力,  他实在分不出多余的脑力再去思考其他问题了。

    一路上疲惫不堪,甚至险些撞到道路护栏。中谷强打精神赶到酒吧时,安室透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眼下不属于营业时间,昏暗的酒吧只开了一盏灯。

    安室透坐在最角落的长沙发上,白衬衣手袖被折叠堆到手肘处,领口第一颗扣子大开着,黑色西装长裤勾勒出修长的腿型。

    能把西装这种充满禁欲感的装束穿出彼岸花般妖冶危险的感觉,大概也只有安室透了。

    只是安室透身侧还蜷缩着个女人。

    对方像只猫儿般缩着身子侧身卧在长沙发上,头部枕着安室透大大腿,温顺乖巧。

    似乎是怕从空调机中吹出来的冷风冻坏了身侧的小猫,原本应该和西装配套的男式外套被安室透脱下盖在女人身上,遮住了她的身子和小半张脸。

    中谷只随意扫了一眼沙发上的女人就迅速收回视线。

    他记得贝尔摩德的警告——波本不喜欢别人窥视他的东西。

    中谷深知如何在黑色地带生存,不管井上千束是不是被眼前的男人迅速抛弃,都与他无关。

    收起不必要的好奇心,不该看的事别看。不合时宜的窥探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特别是当对方的地位权势和实力都比自己高出很多时。

    中谷甚至没敢看清枕在安室透腿上睡觉的女人的模样

    中谷在安室透对面落座,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桌面的高度刚好遮住了沙发上的女人,中谷更辨别不出女人的脸——他也不敢去多探究。

    安室透一手托腮,一手如同给猫顺毛般抚摸着侧卧睡下的女人。他眯起眼用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盯向对面的中谷。

    向来老奸巨猾的男人在安室透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缩紧肩膀,露出一个讨好意味十足的谄媚笑容。

    “听说你前些天在乌丸集团有些失态?”

    话说得留了三分薄面,但安室透看向中谷的眼神却冷到骨子里。

    中谷瞬间就明白了安室透的意思,这是在暗指他前些天失控掀了桌子的事。

    虽说眼下安室透腿上躺着另一个女人,但中谷摸不清此时对方对井上千束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他只是搓手笑道:“最近财务厅骚扰得厉害,也不知我是哪里没表现好,还望波本先生指点一二。”

    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把话题转移到财务厅,绝对不可以承认自己暴跳如雷指着井上千束的鼻子让她滚的事实。

    不管是身为管理者却无端情绪失控,还是用热茶泼了「波本养的猫」一身并大骂着让对方滚,哪件事都足够让中谷吃不了兜着走。

    听完中谷的回答,安室透一言不发地看向他。

    安室透勾起嘴角,笑得轻蔑。

    很多时候,沉默往往比审问更能带来压迫感。

    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人眼对周围事物的辨认清晰度,被调至28c的空调吹得中谷背脊发凉。

    中谷望向对面挂着冷笑一言不发的男人,唾液在舌根处聚集。吞咽口水的动作在空旷寂静的酒吧发出咕噜一声响,反倒让中谷愈发不安。

    扣紧的衬衣扣子勒得中谷脖子有些难受,感觉就快要喘不过气。

    他想用手指勾住衣领往外拉扯,想解开领带和扣子给自己意思喘息的余地。

    但他不敢。

    对面金发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如有实质,如滚滚黑云铺天盖地压城而来,压得中谷直不起背脊。

    中谷垂下视线,甚至不敢抬头和安室透对视。

    安室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敲打了两下,他挑眉一边眉:“中谷,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中谷低着头,浑浊的眼珠顺着镜片往上瞥,他快速打量了一眼安室透的表情又垂下视线。

    疲惫的思维早就被鬼影折腾得半数断裂,如今在安室透的逼迫审问下,仅剩的最后一根琴弦被再度绷直拉紧,发出崩裂前咯吱咯吱的警告声。

    冷汗悄无声息地在对峙中爬上额角,中谷咽下再次在舌根汇集的唾液,坐立不安。

    中谷开口试图为自己解围,但不管他说什么,对面的男人都只是眯着眼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安室透除了偶尔一脸不耐地闭上眼活动颈部,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冷汗越聚越多,中谷已经是筋疲力尽。疲惫困顿的大脑已经跟不上快速运转的思维,除了紧张忐忑的情绪,极致疲倦后的困意也悄悄攀缠住神经。

    他笑得谄媚,试图讨好安室透:“波本先生,您听我说,我……”

    “唔……”

    中谷未说完的话被一声轻哼打断,枕着安室透大腿的女人颤着声带发出声哼唧。

    她用脸在安室透腿上蹭了两下后用手撑着沙发爬起身。

    披在女人身上的外套也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向下滑落,露出她从先前起就一直被半遮的面容。

    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笑得轻蔑的安室透终于舍得出声。他扭头看向爬起身的女人,声线变得柔和——虽然算不上温柔,但起码没有面对中谷时的压迫感。

    安室透:“醒了?”

    “嗯。”

    女人半眯着眼,像只没睡够的困顿猫咪。她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只是上身被双手撑起,仰着头任由安室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在被亲吻时,女人短暂地顿住了动作,脖子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只是抗拒的动作太过细微,中谷完全没能注意到。

    中谷只是呆坐在原地,瞪大双眼目眦尽裂。

    为什么井上千束会在这里!?

    他开车从乌丸集团赶往酒吧时明明就看到井上千束和机动队的那两个男人在一起,就在米花街有香奈儿店的十字路口。

    那里离酒吧至少有两公里,除非井上千束会瞬移,不然她不可能比中谷先到达酒吧。

    但井上千束就真真切切坐在这里。

    她就躺在沙发上,在中谷到来前一直枕着安室透的大腿在午睡。

    思维再次陷入混乱,中谷瞪着眼睛露出大片眼白,红血丝布满眼球,模样骇人。

    “唔,中谷先生?”

    井上千束揉着眼睛扭头看向中谷,她挂起个无害的笑,道:“您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透的吗。”

    说罢,井上千束又回望向安室透,低眉顺眼的模样甚是乖巧:“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们谈话。”

    安室透只是笑着抬手把井上千水垂落的长发捋至而后:“没事,你不用回避。”

    得到肯定回答,井上千束笑得开心。她坐直身子歪头看了中谷一眼,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中谷先生,您怎么头上全是汗,脸色也好差。您还好吗,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事还请尽管吩咐。”

    不等中谷回答,井上千束便歪了下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翻出个黄色转运符。

    “这是上个月我特意去求的,中谷先生要是不介意,还请收下吧。”

    中谷:“!!”

    又来了,似曾相识的经历,一模一样的转运符。

    在第二次收到转运符时,中谷在崩溃过后有认真把转运符拆开检查。

    第二个转运符的样子已经彻底烙印在中谷脑子里,它被油污弄脏的角落和眼前被井上千束捧在手心里的转运符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

    恐慌的情绪让血压迅速升高,爬满额头的冷汗多到像刚淋了一场小雨。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四肢降温变得冰凉。

    井上千束却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样,自顾自扭头看了安室透一眼,继续道:“多亏了转运符,我才能在神社再次遇到透。”

    “说起来就连这款转运符都是透亲手帮我挑选的。”

    中谷浑身颤抖个不停,像穿着夏装被丢进雪山的受困者,就连牙关都开始打抖。

    “不……这不可能!”

    他双手抱头,手指收紧时用力到经络都在手背凸起。指腹用力扣弄着头皮,中谷捂紧脑袋像一个偏头痛发作的患者。但无论再怎么用力,彻底陷入混沌的思绪都无法再整理清晰。

    “中谷先生,您还好吗?”

    井上千束伸出手试图安抚中谷,但她凑近的手指在中谷看来如同催命的枯骨,从是从地狱攀爬而来的鬼手。

    井上千束询问的声音也如同电影特效般变得忽近忽远,回音一层叠一层,叫人听不真切。

    “中谷先生?”

    就在井上千束的手掌拍上中谷的肩时,他吓得原地弹了一下,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又似刚从炼狱中恶鬼缠身的困境挣脱。

    但下一秒,中谷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翻过桌子扑上前直接一把掐住井上千束的脖子。

    “你到底是人是鬼!?”

    “唔…中、中谷……”

    井上千束被按倒在沙发上,她用手指扣弄着中谷掐住她脖子的手,试图出声却只能发出沙哑变音的微弱呼救。

    但糟糕的困境没有持续太久,中谷被安室透从身后以掌重击后颈。他闷哼一声,松开手软着身子滑倒在地。

    “没事吧?”

    “咳咳咳,我没事……”

    但沙哑的声音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估计伤到了声道。不过只要接下来几天注意饮食和作息,三五天时间应该就能调养回来。

    但安室透没有再管井上千束,他扭头朝着吧台道:“贝尔摩德,你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贝尔摩德从放酒的柜子后面走出来:“已经完全疯了呢。”

    她走上前踢了一脚已经晕倒在地的中谷,用高跟鞋鞋底踩在中谷小腿肚上碾了两下:“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做得干净一点。”

    “他这期间做过或说过什么对组织不利的事,你可得好好从他嘴里挖出来。”

    “当然,你就尽管放心。”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抬头瞥向眼前挽着安室透一副受惊模样的井上千束,转身离开。

    用绳索把昏迷的中谷绑牢,安室透在确认贝尔摩德是真的离开后才一脸关切地拉着井上千束在沙发上重新落座。

    他示意井上千束仰头,俯下身子仔细打量她脖子上的掐痕。

    “真的没事吗?”

    “没事。”

    “这家伙下手真重。”

    “不过比起这个,”井上千束清了清嗓子,哑声道:“透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吻我吗。”

    “我们说好的明明是我醒来后亲我额头吧。”

    “咳……关于这个……”

    心虚的安室透假咳一声默默挪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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