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的蓝色校服已经清洗干净悬挂在小阳台,只是因为天气转凉的关系,还没完全干透。
刚走出宿舍大楼,井上千束就被迎面刮来的秋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一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会越来越冷,井上千束就倍感头大,她实在是太怕冷了。
球场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露珠凝在窗沿和树叶上。红色橡胶跑道上零零散散能看到几个人影。
“小井上,早呀~”
“早,萩原。”
降谷他们都只是朝着井上点头示意,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反倒是萩原,特意放缓了速度与井上并排跑在跑道最外圈。
换做别人可能会被说轻浮的wink被萩原笑着做出来,居然意料之外的有些可爱,让人有种想要捂着脸尖叫的冲动。
“今天怎么只有你,香织她没来吗?”
“她啊……该怎么说呢……稍微有点事。”
嘴上叫嚷着要把萩原研二追到手所以要把锻炼时间改到早上的女人在第一天被教官怒吼着拎出去罚站后,今天已经果断放弃了晨跑。
这种残酷又损害朋友面子的真相,井上她完全说不出口。
半个小时前,井上千束坐在好友床沿,,眼睛瞪成半月牙状地看着缩在被窝里死活不愿意大脑开机的朋友,充满了吐槽的欲望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这副松散地模样,萩原要是知道了可不会喜欢你哦。”
“萩原本来也是个松散的人嘛……”
“松散?你说萩原吗?”井上千束单手撑着下巴,她抿了下嘴唇,欲言又止,“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哦。”
虽说萩原平日里确实给人一种圆滑松散的感觉,但他绝对不是那种散漫的人。相反,不管是上课还是日常训练,萩原认真的程度不输给任何人。
如果连喜欢的人的本质都无法看透,只停留于对方给予的假象,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出要追对方的话,稍微有一点点不负责的感觉。
虽然很想把心里话说出口,但井上最终只是从鼻尖深吸一口气后,又从粉唇处重重叹出。
“那我自己去了,不管你喽。”
“恩恩,去吧去吧。”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小半年直至毕业,香织都不会再冒出类似晨跑这样自虐的提议了。
要不是觉得起都起了,回房间睡回笼觉的想法不太现实,井上今天大概也不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跑道上。
果然,明天开始还是继续换回以前的锻炼时间吧。
“小井上在想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香织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只是在考虑从明天开始把锻炼时间重新调回晚上而已。不过比起这个,萩原为什么要叫我小井上呢。”就不可以好好叫她的名字吗,为什么要像叫松田那样叫上一个「小」字,总感觉怪怪的。
“因为我都是喊香织名字,却喊你姓氏吗。那就叫千束好了~”
井上千束:……
不,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却对自己喊名字这种熟悉亲密之人才会喊的叫法。
井上千束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送资料到办公室时听到的教官们关于萩原的评价。
——是个将强悍的交流才能只用来流连于花丛中的家伙。
嘴唇抿了又抿,积攒了一早上的吐槽欲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顶峰。
井上千束扭头看向身侧的萩原,露出了个极其嫌弃的表情:“萩原君,你知道自己在同期不少人眼里一直被是花花公子的典型代表吗,特别是在你的同性那边。”
“哎~怎么这样~!”本身就是惹人怜爱的下垂眼,现在又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萩原的脸简直就是个大杀器。
井上千束:……
萩原望过来的委屈的目光都快实体化了。
完全抵挡不住对方发射过来的光波,井上千束默默扭开了视线。
打不过难道还不可以逃跑吗。
所以井上千束果断调转了目标:“松田,等等我。”
默默加快脚下的步伐追上位于前方内侧的松田阵平,试图摆脱萩原的装可怜。
但是她怎么可能跑得过萩原呢,更何况松田本身也是在慢跑,只要爆发加速的话很容易就能追赶上他。
“千束好过分~”
身后的人哀嚎一声,不过几步就追到了松田身边。
不仅打不过还躲不掉的井上千束脸上的微笑都快要绷不住了。
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打理萩原的人扭头看向松田:“松田,你和降谷的警服我都已经洗好了,但是还没完全干,等午休的时候我再给你送过来。”
性格越萩原完全相反的松田只是从喉间挤出一个嗯,便不再搭腔。脚下却默默放慢了速度,以便身为女性的井上能轻松跟上。
倒是萩原又叽叽喳喳说了好几个女孩子会感兴趣的话题。
“说起来,千束你看到了吧,小阵平和降谷那天打架的结果。”
“嗯,虽然错过了开头,不过他们两个长达三分钟的互殴全程我都看到了。”
话音刚落,萩原的眼睛仿佛闪了一下,样子更像一只毛发柔软的萨摩耶了。
他抬手搭在嘴边,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谁赢了?”
虽然压低了音量,但完全不妨碍说话的内容被松田完整的听见。
那晚长达三分钟的互殴是以双方都挂彩不少的平手为结局。
井上千束抬头看了眼身侧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卷毛男人,他虽然没有看过来,但表情却臭臭的,身上一阵阵向外散发出的黑色低气压无不表露着自己充满了威胁意味的态度。
顾虑到松田本人就在面前,井上实在无法说出下他面子的话。
“我想……应该是松田赢了……吧。”
“应该?”萩原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松田也凶巴巴地“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井上。
接收到松田看过来的眼神,井上秒怂。脸上挂起公式微笑,朝气又温柔地开始信口开河:“是松田赢了哦,把降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说完,井上甚至来不及观察松田和萩原的反应,就察觉到一股快要实质化的杀气扑面而来。
扭头朝另一边望去,正在快跑的降谷零刚好跑完一圈从他们斜后方超过去。
金发下颜色璀璨到让人惊叹的灰蓝色瞳孔此时都被气到直接变形,,没有过多表情的黑皮男人明明什么都没说,井上却感觉自己像是一直被眼镜王蛇锁定了的仓鼠,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哦豁要死。
昨天才找降谷借了衣服,今天就把人给得罪死。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可能再从降谷零那里借到任何东西了吧。
不仅如此,以降谷零的能力,毕业以后如果不幸被分到了同一课,那家伙绝对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自己顶头上司。
一想到这个画面,井上就觉得一阵窒息。自己未来的职场生涯简直是肉眼可见的灰暗了下去,她甚至已经开始提前思考提出转课申请被批准的可能性了。
面子上非常过得去,所以心情变得非常美妙的松田:“被听到了。”
彻底放弃一直以来塑造的文静乖孩子形象的井上千束:“会被听到还不都是松田你的错!而且请不要用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出这种讨打的话!”
“哼。”
“哼什么哼,难怪松田你没有女孩子喜欢!”
萩原:“千束生气了。”
“还有萩原也一样!我现在要去休息了,请你千万不要跟过来,更不要跟我讲话!”
“啊……被连带着怪罪了。”
“哼!”
被麻烦的人物记恨上的井上千束生了一早上的闷气,在把熨烫平整的衣服装进纸袋前,她还因为过于郁闷而终于失去理智,对着松田的衣服一阵揉搓。
抱着两袋衣服屁颠屁颠来到食堂,把衣服往两人怀里一塞。鞠躬快速说了句“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果断撒腿就跑。
收到东西时,刚把最后一口咖喱饭扫荡进嘴里的降谷零拉开纸袋的拉口朝里面看去,摆放着被特意熨烫过后折叠整齐的干净衬衣留着淡淡的白桃味洗衣液的香气。他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松田,那家伙正单手托着下巴一脸不爽地看着袋子里属于他的被揉得皱巴巴的衣物。
察觉到降谷零的视线,松田立马收紧纸袋封口不想让降谷零看到里面的情况。
“没用的,我已经看到了。”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得意和炫耀感。
“哦。”松田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单音节,同时还不忘带着不爽地瞪回去。
还完东西的井上没来得及吃饭就回了房间,关上门往单人床一倒,整个人像极一只被抢走了所有囤粮而难过到瘪下去的仓鼠。
早上起床的时候太匆忙所以没有留意,但中午下课后回来收衣服时,她推开门的瞬间就发现了——从降谷零和松田那借来的衣服已经从昨天鲜艳的蔚蓝色变成了如今眼前的灰蓝色。
打开手机,再次播放器几天前在窗台偷偷录下的两人打架的场景,里面本该绚烂夺目的两人已经彻底变成了能和背景融为一体的黑白灰色。
抬手用手臂挡住眼睛,井上强忍住差点要翻涌上来的委屈和泪意。
还以为自己也可以拥有艳丽的色彩了。
但即便是那五个人的东西,只要从他们身上离开,就会在井上眼中再次慢慢失去颜色。
只有被他们穿在身上、带在身边,才能长久的作为色彩被自己看见。不然不管是录像或者是借用,都会在短短几天内彻底沦为黑白。
“真是的……”
不甘地咬住下唇。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怪病!该死……这种色彩障碍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
如果想要长久的拥抱颜色,大概真的只能缠着他们中的某个人了。
「要是能和他们中的某个结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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