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日暮。
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润物无声。
慕少煊步行走出医院。
拦了辆出租车。
最后还是报了褚悦家的地址。
到了龙泽雅苑。
细雨还在下着。
他扫码付款。
这里是高端住宅区，没有门禁卡无法进入。如果是找人，那就需要登记，亦或是打电话给业主。慕少煊几小时前才来过，抱着褚暄儿，和褚悦一起。保安认得他，登记后便放他进去了。
今天之前。
他每次都只能守在小区外面。
在车里睡了一晚又一晚。
进了小区。
他双腿不受大脑控制，径直走到褚悦家楼下。
又需要门禁卡。
他进不去楼体内部。
只能孤零零地依在墙角。
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离她近了，浑身都舒坦了。
哪怕衣服已经被春雨湿透。
哪怕眼镜模糊不清。
哪怕头疼欲裂。
……
只要心里觉得和她近了，便怎样都无所谓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小区内的路灯亮起。
细雨在灯光下，宛若暖色的细长流苏亮片，别具一番美感。
初春的雨夜冷得厉害。
好似能钻进人骨头缝里。
慕少煊白天在幼儿园就脱掉了外套，冻了许久。一路过来淋了好久的雨，依靠在墙角里，寒风将雨水不停往里刮。他全身上下都湿透凉透，头脑愈渐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
他只觉着眼皮好重。
他知道他撑不住了。
他很想守着她们母女。
尽管不能见她们，只要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守着，他便安心。
五年前的事已经发生了。
他无力回天。
他现在只怕他一眼看不到，就会有人要害她们。
把她们交给任何人，他都不能放心。
一定要亲自来守着。
可是头好痛。
痛得像是要裂开。
脑海中最后一丝的清明，让他给林烨打了个电话。
彼时林烨刚从医院回到家不久。
私人医院只是林氏旗下很小的一部分产业。
他平时很少过来。
既然来了，就稍微视察了一番。
所以到家时天都黑透了。
自从秦御和谢凝订婚的第二天，抓到林烨和韩钰睡在一张床上之后，林家老爷子就从老宅搬了过来。亲自养的花不管了，养的鸟不遛了。非要盯着大孙子去相亲，扬言林烨一天不结婚，他就一天不走。就是哪天死了，也闭不上眼。
林烨刚到家。
就瞧见她爷爷和一位世家千金聊得火热。
不知道怎么把人家姑娘忽悠到家里来的。
林烨头疼。
在林老爷子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下，硬着头皮坐下。
尬聊了十来分钟。
比在谈判桌上谈几个亿的项目还要局促，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
慕少煊的电话打来了。
一个“喂”字，沙哑到了极致。
林烨心头一跳，急道：“卧槽，你丫没事吧！”
慕少煊报了个小区名，然后就没声了。
林烨喊了他几声。
对面毫无反应。
“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抄起钥匙就要走。
林老爷子怒急：“你站住，我让你走了吗？人家姑娘还在这，你嘴巴就不能干净点？人家姑娘还没说要走，你现在走礼貌吗？”
林烨心急如焚：“哎哟喂我的亲爷爷，慕少煊都要死了，要出人命了。我哪还顾得上礼貌不礼貌？你们先聊着，聊着啊！”
“哎……你个混小子。”
“今天出了这个门，你就别给我回来。”
“白天晚上在外面鬼混，我看你是……”
“……”
林烨麻利在玄关处换鞋离开。
林老爷子的呵斥声就没断过。
门“嘭”地一声关上。
林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转眸和坐在沙发另一处的女生尴尬笑道：“他们兄弟几个从小要好，肯定是有什么急事。等他回来，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那姑娘更为尴尬地笑笑：“林爷爷，既然林少他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姑娘是被家里忽悠来的。
说是年前林家送了礼物到家里，他们家忙忘了，没有回礼，让她来送份礼品。
结果到了地方，林老爷子就不让她走了。
长辈太过热情，她没办法，只能陪着说会儿话。
这场相亲。
男女双方事先都不知情。
林老爷子留她吃饭。
姑娘忙婉拒。
大孙子都跑了，林老爷子强行把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便说让她改天来玩。
心里知道这事肯定没有后文了。
话分两头。
慕少煊报了个小区名，人就晕过去了。
手机都没挂断。
林烨白天来过龙泽雅苑，知道褚悦住在哪一栋。
在门口保安室登记时。
突然有一对小年轻走进保安亭，那男人急急说道：“我们七栋楼下有个男人晕倒了，麻烦您给查查是谁家的，让家人赶紧下来看看。大冷天的，外套都没穿一件，搞不好是和老婆吵架被赶出来了。”
这年头好人难做。
原本这对小年轻是想着，要不把人送去医院。可又怕出现碰瓷儿讹诈事件，既然事情发生在小区里，就干脆过来找保安了。
正在登记的林烨笔尖一重。
中性笔在登记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男人？
晕倒？
没穿外套？
八成就是慕少煊。
他“啪”地一声把笔拍下，看向保安大哥：“那是我朋友，刚给我打过电话，我就是来接他的。”
保安大哥一听这状况，赶紧就把林烨放进去了。
其中一位保安大哥还跟着去了。
倒在墙角的男人不是慕少煊又是谁？
林烨再次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塞进车里。
又去了自家医院。
这一天天的，慕少煊可以在他家医院开个vip了。不是女儿出事，就是媳妇儿出事，要么就是他自己出事，也真的是……
没法说！
慕少煊被送进医院。
好一番折腾。
在幼儿园就冻了一下午，之后又遭受到媳妇儿和大舅哥的连番打击，最后淋了雨，严重感冒高烧。
林烨不知道褚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褚悦和慕少煊目前是什么情况。
林烨只知道，褚悦失踪那年，慕少煊上天入地，用上了他能用上的一切人脉手段寻人。齐家报了警，可怎么都找不到人。慕少煊情绪崩溃，那段时间整个人暴瘦了几十斤，看起来骨瘦嶙峋，似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几度昏迷入院，靠挂营养液才续了命。
之后兄弟几个和慕家老爷子连番上阵。
开导陪伴。
日夜盯着。
人才慢慢缓过来，从那以后就染了烟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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