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月,自那日进宫禀报后,灵雪至今不曾进宫,就是小太子习书也是托万佳捎去课业,再由小颜子将三人文章送往镇国公府,批阅之后再送至万佳府上,由他次日带去。

    朝中众人只当祝灵雪失了帝心,私下揣测祝灵雪这太子傅的位置还能顶上多久,各有个别提前向万佳致喜。万佳最是放浪形骸,一并受了道贺,到了镇国公府,还要额外笑话祝灵雪,灵雪只不理他。

    这日万佳朝罢又随祝耿元来了镇国公府,灵雪正在院中抚琴,见他二人,便让夏兰夕雾准备茶水。

    趁着祝耿元更换朝服的空隙,万佳打趣道:“祝大人再不进宫管训咱们太子殿下,他怕是要将我闭门拒入了。”

    灵雪低头泡茶,头也不抬道:“万大人有本事怎不当着我父亲的面议论这事?”

    “咱们的体己话怎好当着镇国公的面说?”

    灵雪轻笑不语,将泡好的茶水递与他道:“尝尝可合口味。”

    万佳抿了一口,仍旧放回去道:“现下宫里都说祝大人体弱不堪重任,接下来淑妃娘娘可该有动作了。”

    “时机未到,丽贵人那边可有人传去消息?”

    “让每日送膳的宫人带去消息了,据说丽贵人盼着祝大人姑侄遭报应。”

    万佳抬头看她,等待祝灵雪的反应。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如此期待,我更该回赠份大礼了。”祝灵雪面色淡然,姗姗落座。

    万佳噙着一抹笑定定看着她,祝灵雪坦然回视,待听到祝耿元动静,万佳才悠然收回视线,重新执起茶盏。

    祝耿元人未走近声先到,一手一个,按住欲起身的两人,自己也坐下道:“雪儿,你二人聊到哪里了,可商议妥当?”

    祝灵雪便道:“这事急不得,晚些还须给咱们家娘娘递个口信。”

    祝耿元点头:“自然。”

    万佳也表示赞同,将剩余茶水一口喝尽,祝灵雪就着他端着杯子的姿势添水,万佳笑着道句“有劳”,祝灵雪便揶揄道:“万大人喜欢便好。”

    万佳哭笑不得。

    祝灵雪同他玩笑完,转头见祝耿元一脸慈爱的瞧着他二人,又以探寻的眼神审视万佳,当即便知其意,立马使眼色示意万佳离去。

    万佳对上镇国公看“姑爷”的视线,哑然失笑,连忙起身拜别,走时还不忘挤兑灵雪一眼,惹得灵雪羞恼不已。

    “爹爹!”

    见万佳离去,灵雪无奈地看着祝耿元,作势甩袖回房。

    祝耿元忙安抚道:“好雪儿,爹爹知错了,看你与那状元公相谈甚欢,爹爹也觉得欢喜。”

    祝灵雪不得不叮嘱道:“灵雪与万大人性情相仿略有交情罢了,莫要起那心思惹得我二人不自在。”

    祝耿元惋惜道:“与你年岁相仿的姑娘家都定了亲,你形影单只的,爹爹放心不下啊。”

    “紧要关头爹爹还有这等心思,皇上知道可该怪罪了。”

    “你莫要拿皇上唬我,再耽搁几年,皇上都得替你急。”

    祝耿元说的认真,祝灵雪哑然失笑,只好又说几句软话,哄得祝耿元暂且放下这个盘算。

    又过七曜,宫里传来消息,丽贵人寝宫丽华轩处发现巫蛊小人,上头写着的生辰八字乃是淑妃娘娘祝思柔的。皇上仁厚,念往日情分,只将其封号褫夺,将为才人永久关禁,又将祝灵雪宣召进宫宽慰淑妃。

    玉明阁

    祝灵雪穿着一身紫嫣纷月裙给淑妃行礼,据说这是胡才人最喜欢的颜色,祝思柔拉了她转入内室于罗汉床上落座。

    祝思柔伸手点她道:“你这丫头,穿了这颜色的衣裙,是要存心碍她的眼了。”

    祝灵雪淡然一笑,并不反驳,只道:“今夜凶险,姑妈千万当心,凡事以自己要紧。”

    祝思柔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你只管放手去做,本宫必不让你分心。”

    随后又当着她的面调来宫里巡夜的侍卫,祝灵雪又将夏兰留下,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要告退。

    祝思柔担忧的叮嘱了几句,目送她离去。

    灵雪带着夕雾出了玉明阁,便要朝永宁殿走去,行了一半路程,却又踌躇起来,夕雾刚要相问,就见远远走来一行人。

    梁译尧穿着宫袍急匆匆而来,迎面撞见她受宠若惊道:“你莫不是要去永宁殿?”

    灵雪不便直说只含糊称是,梁译尧见她心事重重,直接屏退伺候的人,“小颜子留下,其余人回宫,本太子送送太傅。”

    小颜子打着灯与夕雾走在前头,灵雪使了个眼色,夕雾点头,梁译尧见她主仆二人打哑谜,出声道:“现下皆无外人,你有事直说便可。”

    祝灵雪淡淡出声:“微臣不知是否应该牵连殿下。”

    梁译尧咬牙扯住她,气道:“你若是这样,以后也不必见我了。”

    祝灵雪拂开他的手,两人面向站立,过年以来,梁译尧又长了不少身量,祝灵雪如今只到他的颈侧。初见时乖张顽劣的小太子现下已是琼林玉树,锐意果决。

    祝灵雪微微仰头,温和问道:“殿下全然信我吗?”

    梁译尧凝视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觉得撩人入怀,心头鹿撞,脑中什么都不愿多想了,犹如被蛊惑般低声道:“是,我全然信任太傅。”

    眼前之人神情认真,剑眉星目里盛满了深情,心下咚咚作响,祝灵雪慌乱地眨了眨眼,转头避开了视线,低着头向前走,镇定道:“那便请太子随灵雪而来,莫要追问许多。”

    梁译尧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转而跟上,两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闷着头往前走。

    待祝灵雪停了脚步,梁译尧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儿离胡才人的寝宫丽华轩甚近,刚要开口又记起方才灵雪的话语,只好按捺不提。

    谁知丽华轩竟传来一阵嘈杂,伴有女人的尖叫,而祝灵雪却早有预料似的静静等候在最显眼的空处,夕雾接过小颜子的灯笼站在其身侧,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梁译尧心中不安,刚要抬脚走近,骤然听得一声尖利的嘶喊,胡才人疯了一样冲撞出丽华轩宫门,恍似回光返照般猛地扭过头来,死死瞪着祝灵雪一角。这画面太过惊悚诡异,没等梁译尧回过神,胡才人已经跌跌撞撞冲这边疯跑而来。

    “小心!”

    梁译尧惊慌万状伸手去拉灵雪,谁知她竟推开了梁译尧,夕雾更是直接拦在太子面前,小声劝阻道:“太子殿下凝神,切莫坏了大人要事。”

    “什么?”

    梁译尧不知所以霎时呆愣在原地。

    小颜子“啊”了一声,魂飞魄散的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胡才人伤人了,快来人啊!”

    梁译尧遽然看去,胡才人扑倒祝灵雪,尖锐的指甲胡乱掐在她臂上,发狂地扯住她的衣襟拼命摇晃,嘴里还不住咒骂着,而祝灵雪不闪不避,只蜷缩着身体尽量护着要害处。

    梁译尧看得心惊肉跳,一把打开夕雾,骂道:“不知深浅的奴才!伤了她我拿你是问!”

    夕雾顾不上疼痛,死死抱住梁译尧大腿,跪求道:“太子别去,主子为这费了许久神了,奴婢求您了,别去……”

    未等说完已经流了满面泪水,梁译尧看看倔强不放手的婢女,又看着眼前遭受折磨的祝灵雪,心下从不曾如此无力过。

    待侍卫赶来拉开披头散发的胡才人,夕雾立刻松了手,踉跄着跑上前,与侍卫七手八脚扶起衣衫不整的祝灵雪,梁译尧解了上衣罩在她身上,转身不再看。

    “传太医,立马通知父皇!”

    胡才人这才瞧见梁译尧,又转头看了看跌跪在地的祝灵雪,忽然笑了起来,笑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原来,又是如此,是本宫栽了呀。”

    戌时已过,梁帝先行截了皇后将其劝回去就寝,怕她误事特命宫中好生看顾,又从玉明阁唤了焦急不已的淑妃才一道行至丽华轩。

    梁帝端坐主位,淑妃没好气地守在一侧,右下座太医正在给灵雪包扎伤口,索性都是些皮肉伤,伤口虽多却都在明处,见血处极少。

    太医包扎结束嘱咐几句,便前往太医院煎药,兰叶得命一道跟随而去。

    梁译尧眸色不悦抿唇坐在灵雪下首,对于身边动静一概不问,只一味瞧着安静跪在地上的胡才人。

    祝灵雪看了他一眼,手中不自觉攥紧身上衣衫。

    “胡才人,你违抗圣旨,夜半私闯宫门,殴打朝廷命官,目无王法,可曾将朕放于眼里!?”梁帝开口质问道。

    胡才人笑嗤了一声,朗声道:“臣妾敢问皇上,又何曾把臣妾放于眼里。”

    梁帝被她毫不在乎的语气激怒,拍着扶手怒道:“放肆,你可知罪!”

    “知罪,”胡才人冷冷看了眼上首之人,“臣妾罪在醒悟太迟,明知皇上容不下臣妾,却自以为与皇上情分深厚。”

    见此,梁帝也知她明白祸事骤起的源头,便也懒性与她多扯,直接命道:“来人,将胡才人押下去,等候发落!”

    来了两个侍卫要压她出去,胡才人挣开二人道:“放手!本宫自己会走。”

    临了经过祝灵雪梁译尧,胡才人深深看了太子一眼,笑了,轻声道:“太子且看看,你身侧坐的可是蛇蝎美人啊,哈哈,可千万当心啊。”

    梁译尧面不改色,冷眼瞧着她笑着走出去,才转头看向祝灵雪,灵雪微侧了侧头,又面向另一侧。

    解决了最重要的一环,梁帝如释重负,畅意道:“灵雪贤臣,此事你功不可没,可受苦了。”

    灵雪起身欲拜,梁帝立马命高林扶起,灵雪便揖礼道:“微臣不敢,为皇上分忧乃是微臣分内事。”

    “好一个分内事啊,”梁帝起身瞧了瞧她脸上伤口,不忍道:“眼下不是好时机,你今日便歇在宫中,明日再细赏此事。”

    “微臣谢皇上爱护。”

    梁帝点点头,走在前道:“爱妃,咱们走罢,尧儿也该回宫了。”

    众人皆俯首称是。

    梁帝携淑妃离去不久,兰叶便端着汤药而来,灵雪一气饮尽,兰叶告去,夕雾小颜子守在外头。

    灵雪转头看着一直隐忍不发的太子,上前两步,“殿下?”

    梁译尧抬头看着眼前楚楚文弱的美人,开口时音色有些许的沙哑,“你可称心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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