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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骑兵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战马和骑兵都裹着毛毡,手按刀柄,神色凝重,眼神戒备的望向周围。
中间护卫一近六十的长者,面容清矍,神色却有些疲惫。
以这种年纪在这样的天气下赶往西平,老者自然有些经受不住。
风越来越大,在天地间呜咽着,仿佛刀子一样掀开骑兵的毛毡。
战马偶尔发出一两声不安的嘶鸣。
而在这寒风呼啸声中,还夹杂着另一种声音。
——急奔的马蹄声。
骑兵百人将脸色一变,“他们上来了!”
其他骑兵立即端起弩机,朝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天空中彤云密布,终日呼啸的寒风让天地都低沉起来。
昏暗中,近千骑兵冲出,挥舞着长刀,嘴中发出类似狼群捕食的尖啸声。
“羌贼?”
百人将一眼就看出来者的身份。
出了长安,遍地都是羌人和氐人。
现在遇到一伙儿羌贼其实太寻常不过?
被护在中间的老者用深邃的目光看向冲来的羌贼,低声道:“不是寻常羌贼,不可力敌,走!”
“唯!”百人将当机立断,弯曲的手指塞入嘴中吹了一个响哨。
五百余骑兵心有灵犀的加快速度。
但那股羌骑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如狼群一般不舍不弃,咬在背后。
双方在追逐中,弩箭弓箭往来。
不断有人倒下,连人带马被踩成肉泥。
但羌骑不计伤亡,顶着弩箭锲而不舍。
百人将也感觉到这股羌骑的不同寻常,加快马速。
就在以为能甩掉背后敌人时,前面几骑忽然一脚踩空,跌落陷坑之中,鲜血飞溅,人和马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电石火光间百人将双腿紧紧夹紧马腹,提起缰绳,战马一跃而起,跳过陷坑。
刚一落地,还未庆幸死里逃生,身后又传来阵阵惨叫,脸色一变:“鲁公!”
“我、无恙。”陷坑中传来老者的叹息声。
百人将驱马上前,看到陷坑中的景象,不由得心中一震。
只见鲁公被十几个伤兵托着,将鲁公消瘦的身体送到陷坑另一边。
这些伤兵和战马全都被锋利的尖桩穿透了身体。
内脏和鲜血一起从伤口向外流淌……
百人将泪流满面,一把勾住鲁公提了上来。
两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无限的伤感。
而此时羌骑已经赶来,为首羌将纵声大笑,“鲁芝,你跑不了了!”
鲁芝拔出腰间悬挂的长剑,眼神忽而变得锐利,冷笑道:“区区贼子如此猖獗,必有人指使!”
羌将大笑,“哈哈哈,你活着,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年轻的百人将大怒,“必是那杨峥派你们来的!”
羌将的笑声更加张狂。
……
以前杨峥还有些同情曹爽。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不待见自己也就算了,鲁芝也被他一脚踢到西北苦寒之地。
忐忑的等了七八天后,一个惊人的消息震动雍凉秦三州。
鲁芝一行五百人,在破羌遇刺!
屋漏偏逢连夜雨,杨峥顿时头皮发麻。
鲁芝遇刺,最大的嫌疑人是谁还用说?
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刺……
上午消息传来,下午夏侯霸的信就来了。
直接就是六个字:兴云意欲何为?
夏侯霸的脾气杨峥太了解了。
若是长篇大论的破口大骂,说明没什么事。
越是简短,就说明他越愤怒。
夏侯霸的信刚来,夏侯玄的信也来了,不过夏侯玄倒是清醒,让杨峥稍安勿躁,查探清楚,救援鲁芝。
这信倒是提醒了杨峥,鲁芝遇刺,但没说他遇害。
破羌守将是王买,对杨峥倒也敬重,无论收粮还是征兵,从不违逆。
不过破羌的地理位置非常微妙。
北面是武威、东面是金城,南面是陇西,西面是西平。
处在诸郡的交界点上。
一时难以确定袭击鲁芝的人是谁。
杨峥亲自领着一千骑兵向东而去。
赶到破羌,王买早早出来迎接,一脸惭愧,“属下无能……”
杨峥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此人属于典型的武夫,一脸络腮胡子,满脸横肉,身强体壮,看起来不像特别有心机之人。
关键他也没什么大背景。
公孙甫的人一直盯着他,也没见他跟谁勾勾搭搭,再说他也没有害鲁芝的理由。
鲁芝在他地头出事,他也逃不了干系。
“可有鲁太守的消息?”
“鲁太守于黄柳坡遇伏,属下一一翻找过,没有鲁太守的尸体。”
“斥候呢?你没派出斥候吗?”
“已经派出,没有消息,今日属下让斥候进入武威、金城、陇西打探。”王买颇为干练。
杨峥挑不出任何毛病。
西北就是这破样子,地广人稀,现在又是天寒地冻,想找到蛛丝马迹怕是不容易。
就在杨峥沉思的时候,东面一阵人马嘈杂声传来。
远远就可望见“卫将军夏侯”的牙旗立在寒风之中。
杨峥心中一紧,夏侯霸也亲自来了。
破羌其实离允吾更近一些。
杨峥赶紧小跑过去,半跪在夏侯霸的马前,“末将杨峥拜见卫将军。”
夏侯霸一行停下,却并未出声。
杨峥觉察出一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过了几个呼吸,才传来夏侯霸低沉而压抑着怒火的声音,“都退下。”
杨峥的人马、夏侯霸的人马、王买的人马都自动退得远远的。
夏侯霸骑在马上,冷冷的望着杨峥,“李弥就算了,此人罪有应得,但鲁世英乃朝廷重臣,在雍凉素有名望,曾在大司马麾下任职,镇守雍凉之时,与你父杨攸乃是故交!”
曹真先为大将军,后为大司马。
“什么?”杨峥无比惊讶。
夏侯霸冷哼一声,“你当年年幼,人在长安,自然不知,但你可知这护羌校尉,是他为你争来的!”
杨峥全身一震。
怪不得护羌校尉这个肥缺会落到自己身上。
原来上面的人是他!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夏侯霸厉声问道。
这一年多的分隔,终究让两人生出些隔阂。
也许是当初李弥的那份信影响还在。
暗结羌人,常怀董卓之志。
刀剑之伤旬月可愈,诛心之言,却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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