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马太守内心剧震!

    他一生骄傲、半生叛逆——以目前十多年的人生来说——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  卑微到了这样的地步!

    “你、你你,”马太守瞠目结舌,  “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  愿意做到这样的地步……”

    “嗤,”马文才发出一声冷嘲,“这算什么?今天七夕,  那家伙收到了不下二十个的荷包,  差不多有一半,都是男人送的。

    哦,  对了,  包括但不仅限于书院的学子们。”还有书院的夫子们。

    “你儿子做得还算隐秘的了,七夕非但有学子分明正大地给他送荷包,还当着众人的面表示自己愿意……呢。”

    中间那几个字,  马文才说得有些含糊,  但是结合他们刚刚的话题,马太守可以说是秒懂。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自己说不出来的震撼的状态中,  “一、一个男人,被、被那么多男人喜欢……你们书院的夫子,  他就不打算管管?”

    马太守不仅说话语无伦次,  甚至完全失去了逻辑。

    马文才愣是听不出,他前面那句话和后边那句话之间,  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

    从来都是被他爹的阿谀圆滑和固执己见气到的马文才新奇地眨了眨眼睛,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  他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的身影。

    你说巧不巧?这里分明不是什么大众化的地方,跟他们寝室更是截然相反的方向。可是那两个人,一脸优哉游哉、好似闲逛的模样,却正好就这么巧地逛到这附近来了?

    不管他们俩是不是故意的,  马文才都决定当他们是故意的。

    只见他状似纯良地开口道,“夫子管天管地,难道还还管门下学子们心里喜欢谁?”

    马文才当然知道他爹的意思,事实上,书院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风气不好的事情,哪怕只有个苗头,陈夫子也会把它摁死在摇篮里。

    可那学子告白的那一天,不是正好赶上七夕了么?邱玉婵就毫不犹豫、不给人家留下一丝余地地把人给拒绝了。

    简直是可怜得让人传起他的八卦来,都觉得心上分外不忍。

    所以这件事情,除了他们这些当场撞见的,其他人知不知道都还是两说呢。

    就算知道了,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陈夫子也不一定会去跟那名学子计较。

    刚刚马文才的话里模糊了重点,他爹八成以为,邱玉婵是在书院里外都有众多的相好。而且不知收敛,寻常有人跟他告个白,都会闹出极大的阵仗。

    马文才有心不让他爹好过,又不希望心上人背上这样的名声,这个时候,梁山伯和祝英台不就来得正好了吗?

    于是内心惊呆的马太守只听到他儿子的口吻平淡、语气平静,“爹,您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这种事情在如今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别说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男子和男子之间,就是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别人也不会置喙什么。

    会介意这些的爹您,看来是真的老了啊。”

    马文才发誓,自己说得这些话里全是真心,没有技巧!

    男子和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在一起而已,大家都是同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谁对因此而置喙些什么呢?

    他爹要是想歪了,那只能证明,这是他内心的想法过于龌鹾了!

    龌鹾的马太守只觉得自己被连环暴击!男男相恋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这么寻常的事情?

    这怕不是这个逆子为了得到他的同意,所以故意编瞎话来骗他吧?

    还有!他怎么就老了?

    如今他不过四十出点头的年纪,这个逆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人四十一枝花啊?他竟然敢这么嘲讽他!

    要说马太守的承受能力也算是够强的了,但是他先是被这个逆子轮番刺激,然后有气也没有地方发,只能暂时憋在心里面,然后好声好气地劝他。

    结果这个逆子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继续出言呛他,让他气上加气!

    马太守气啊!马太守怒啊!马太守只觉得一股子急火窜上了自己的心间,他郁闷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准备好好缓缓,然后再继续跟这个逆子战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捂上心口的那一瞬间,他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马大人!马大人,您没事吧?”

    ——什么情况?

    马太守循声望去,其实他对这个时候有人打断他们父子二人的交流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非常不满了,但是这里是万松书院,谁知道这里走出去的学子,日后会不会变成官场上的哪位大官?

    马太守也就勉强保持住了风度,准备敷衍来人两句,然后把人给打发走。

    谁知道他的反应太快,来人的反应却太慢。

    大抵是梁山伯也想不到,自己跟祝英台刚到,眼前就恰好出现了一个这么恰当的、适合他插话进去的时机吧。

    所以当时,他的胳膊还被祝英台挽在手里。

    他和祝英台在书院亲密惯了,这次又是借着随便走走的借口出来的,要是分得太开,反而显得他居心不良。是以梁山伯很是纵容地让人挽着自己。

    刚刚发现马家父子就在这附近的时候,梁山伯还先跟祝英台打了个底,“咦,是文才兄和马大人?”

    “晦气,”祝英台不开心地揪着梁山伯的衣袖,“怎么随便走走也能碰到他们两个?”

    “英台,你怎么还是那么看不惯文才兄?”梁山伯笑得宠溺。

    “哼,跟邱玉婵玩在一处的,能是什么好人?”

    按理来说,她和邱玉婵经历了一次身份险些被拆穿、“姊妹”二人联手共渡难关的戏码以后,关系怎么也应该变得更好才对。

    可惜二人性格不合,甚至还没出事情解决的当天,她们就因为马文才和卢鸿远二人吵了起来。

    祝英台觉得自己是好心提醒,好女孩不应该跟这样的坏家伙混在一起。

    邱玉婵觉得她多管闲事,并且毫不犹豫地警告她,别以为一起处理过一次二人共同的难题以后,二人就是朋友了。

    现在事情解决了,以后她俩就可以更好地桥归桥、路归路了。

    两个都是极其自我,被周围人宠得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邱玉婵一明确态度,祝英台也跟着即刻翻脸。甚至因为翻脸落后一步,心里有气,所以变得比以前更加厌恶她了。

    梁山伯“劝”过她几回,在险些因此被她迁怒上以后,就再也不试图让她和邱玉婵恢复关系了。

    眼下他听了她的宣言,也只是用了一句,“你还真是小孩子脾气。”一笔带过。

    然后便针对眼前的场景发言道,“说起来文才兄和他爹应该也好久没见了吧?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往前走,就把这地方留给他们俩叙旧好了。”

    祝英台本来确实是想要转过身去、一走了之的,可她一听梁山伯这话,心里瞬间就觉得有哪里变得不对味儿了。

    祝英台皱眉道,“这里是书院,又不是他们马家的后花园!凭什么他们两个待在这里,我们就连路都不能走了?他们不想让我过去,我还就偏要过去了!”

    “英台……”梁山伯“无奈”了,“罢了,你要是实在是想继续逛下去,那我们经过他们的时候就绕得远一些、动静小一些,这样总行了吧?”

    这决定大体符合她的心意,却又没有完全顺着她;同时又巩固了他在祝英台心里老好人的印象;更是给了祝英台一个只需要“嗯”的一声,就能显得她也不是一些看不惯她的人的口中那样“小性儿、无理取闹、不知体贴”的形象的台阶。

    无怪乎祝英台总是离不开他,跟他的关系更是愈发亲密。

    可是两人相处时,最后的决定和结果,却总是“无奈妥协”的梁山伯心里想要的。

    就比如说是这一次,从道路的这边到那边,中间不管怎么绕,都要从马文才和马太守待着的那个小亭子处路过。

    就算是他们两个绕了远路,只肖那二人随便一个的眼角余光的扫过,明礼懂事的梁祝两位学子能不停下来给他们俩打声招呼?

    招呼都打了,按照马太守的性格,能不留下他们两个寒暄几句?

    就算他们不知道他们父子二人有矛盾,可是祝英台和马文才总归是相互看不顺眼吧?

    一会儿他们俩万一要是吵起来了,马太守要是个爱子心切的,他就可以帮祝英台诚恳致歉;马太守要是一个惯爱做表面功夫的,只要能给他一个接触的机会,他也可以尽快摸索出最好的跟他交流的方法。

    这一来二去的,马太守对他的印象不就深了吗?而且不出预料的话,大概率还会是好印象!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

    原本梁山伯还在心里感慨自己的幸运,一来就撞上了马太守痛苦地捂住心口的一幕。

    不管他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被儿子气得不舒服,这都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

    为了不显得刻意,梁山伯并没有刻意地挣脱出祝英台的手。

    只是在“情不自禁”地关心和呐喊之后,才自己也没注意到地把祝英台的手挣开,然后焦急地感到马太守的身边。

    甭管他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不舒服,他总不能对一个古道热肠的年轻人抱有坏印象吧?

    ——马太守还真能!

    原本他是不讨厌这样“积极进取”的年轻人的,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他来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

    可是他刚刚才从儿子嘴里听到了那些匪夷所思的话——万松书院,他们杭州的第一书院!竟然会有男子和男子光明正大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搂搂抱抱?

    这可能吗?这肯定是这个逆子说出来气他的话啊!

    马太守承认,自己被这个逆子深深地给气到了!他当他这个太守是白当的,一点儿属地的民风都不了解吗?

    就在他这么想着、并且被这事儿气到捂着心口不说话的时候,就在他的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两个携手走来的学子!

    说是携手走来,那都是他的美化!

    这两个学子,一个壮得像头熊,一个秀气得堪比青楼里当家的花魁娘子!

    马太守可不是在夸祝英台长得漂亮,主要是那股子讲究劲儿,这身上的味道,怕不是玫瑰香露?

    这乍一眼看过去香嫩白皙的双手,怕不是从小娇养成的?

    这一摇一摆的姿态、这喊着“山伯”二字的娇嗔劲儿,说他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马太守他老人家都不带信的啊!

    如果说刚刚捂上心口的时候,马太守还带着点夸张的成分。那这会儿,他的惶恐可就是真心实意的了,“你们两个!”

    梁山伯在奔赴赶来的路上,祝英台在娇娇怯怯地追着梁山伯跑来的路上。

    感谢他们刚刚升起的想要绕远路的想法,让梁山伯没办法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马太守的身上。

    马太守几乎用了他放上太守以后最惊慌、最失措地语调,对着这两个人怒吼道,“不要过来啊!”

    “噗——”哈哈哈哈哈!

    场上,只有马文才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

    那一天,马太守到了最后——所谓的最后,其实也就是在原地坚持着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免得把可能的青年才俊给得罪死了罢了——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没办法,他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

    在风月场上,也是有不少男子是想要傍上他的,可惜他对此道是真的没有兴趣。那些个人精,不需要他把话说出来,自然就能看出这一点。看出来以后,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人家也自然不会纠缠了。

    可是这里不一样啊!大家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学子!

    万一哪个就行差踏错、看上他这个权势不低、年纪不也算太大、长相——能有马文才这个儿子,怎么也算不上太差的长辈了呢?

    不是他自恋,实在是梁山伯那日的神情,是真的叫他胆战心惊啊!

    他们又没有什么旁的关系,他不过是他们的考察官罢了,要是他眼神里的情绪是阿谀奉承,那当时的他只会觉得心中欣慰、心里放松。

    但是他不是啊!眼神里满满的情真意切!

    可是他又没有发生什么事!只不过是捂了捂心口而已啊!他的脸色没有发白、他的人也没有昏过去!

    怎么了?难道是他捂心口的情境让他联想到了西子捧心、让他兽性大发、让他难以自拔地爱上了他?

    马太守心里怕啊!

    尤其是他都表明自己没事了,可是那名学子还是环绕在他的周围,见缝插针地对他表示关心。

    马太守在心里安慰自己吧——年轻人,可能只是耽于他的财富权势和他此次书院考察官的身份,所以在这里放下身段来讨好他呢?

    可是没等他留下来确认这番情况,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恐惧,那个秀气得好似一个女人的小子却忍不住了。

    他就差没有明着嘲讽他,说他把黑脸学子的十分真心当歹意,真以为这世上人人都想讨好呢?

    那名黑脸学子一边制止白脸学子,让他别再说了,一边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马太守——他!更加!害怕了啊!

    原本是想在书院里多留几天的,最好还能搞点小动作,拆穿儿子和他下定决心要在一起的未来情人。

    现在——就还是算了吧。

    年轻人可以行差踏错!当他已经老了啊!他可不能晚节不保啊!

    不就是拆散一对有情人吗?何况现在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呢,目前就只是他儿子一个人的单相思——妈哒,听着还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

    反正这种小事,完全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嘛!你且等他回去想想办法!

    马太守在心里跟亡妻说了一声抱歉——对不起,清儿,现在我管不了这个逆子了!

    然后火速改变心意,决定尽快结束这一次的考察。

    不快点不行啊,那个年轻人他又双叒叕“真诚”地前来道歉,想要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了哇!

    简直是玷污他老人家的清白!他和他之间能有什么误会!

    这一次的考核,马太守没有动一点儿手脚,大家该是多少分,就是多少分,包括他的儿子!包括他儿子的心上人——毕竟人家不止是他儿子的心上人,还是书院山长看好的人呢。

    唯有这个梁山伯,马太守在沉思过后,给他打了合理区间里边的最低分。

    ——看清楚了,年轻人!

    我对你没有半点想法,我们之间是没有好结果的!

    然后他就火速骑着马下山了,连陈夫子的挽留都没有将人留下。

    望着马太守远去的背影,陈夫子不由感叹道,“马太守可真是贵人事忙啊!”

    “是啊。”亲眼目睹了他爹在梁山伯几天的围追堵截下差点崩溃失控的马文才忍不住赞同道。

    可不是忙吗?寻常人至少七天的工作量,愣是让他爹压缩到了下一个休沐日到达之前。

    多少年了?他没见他爹顶着烈日工作了?

    书院当然不可能为考察官特意改课表,所以这文课在室内,考察官当然可以不分上午下午地考察。

    武课可是要出门的,要是正好赶上了下午,考察官就只有先稍作休息,等到什么时候有上午的课程了。

    偏偏梁山伯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怒了马太守,这些天见缝插针地想要跟他解开误会。

    被他吓到的马太守真是片刻也不敢耽误,甭管文课武课、上午下午,总之只要是能让他尽快离开这里的,那就是好课!他就一定要当场参与考核!

    不到五天的功夫,人是肉眼可见地晒黑了一大圈!

    马文才都没有想到,当初他随口编造的那番话搭配上梁山伯的性格,竟然能造成这么好的效果!

    这些天里,他跟他爹和梁山伯罕见地没有了隔阂。

    也愿意关心他爹了——见天地打听他爹最新的行程和下落。

    也愿意跟同窗友好相处了——但凡是梁山伯上来向他打听他爹的下落的,他绝对没有二话!为他指路的时候,那鼓励的眼神简直不要太真诚、看好他的态度简直不能再明显!

    反差大得连邱玉婵都忍不住发问了,马文才就毫无保留把前因后果都给她说了,于是这两个缺德冒泡的家伙,就这么一路吃着一枝花马太守跟老好人梁山伯的瓜,一直到马太守离开书院为止。

    马太守临走的时候,邱玉婵还有点遗憾,“唉,这个梁山伯,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里,他对马太守的关怀和照料肯定是发自内心的啊!

    怎么成绩一出来,他就连送都不来送人家一程了?

    我们这些知道他本性的好同窗当然不会误解,可万一别人要是误解,那可怎么办呀?”能说出这番论调的,一听就是瓜没吃够的样子。

    “不妨事,”她是如此,马文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等将来我找个机会,请大家一起到杭州游玩,到时候他乡遇故知,惊喜程度岂非更上一层楼?”

    邱玉婵和马文才对视一眼,默契地伸手击了个掌。

    ***

    考核结束以后,摆在大家眼前的、最要紧的事情,就成了即将到来的九月的比赛。

    临近赛点,所有的文课都为他们停了下来。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再搞那些大规模的练习,只需要每天骑骑马、练练剑,保持一□□感和手感就好。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祝英台险些又跟他们发生了一次冲突。

    她本来就因为团体狩猎赛的事情,跟书院的其他学子有些不睦,甚至险些因此牵连到单人的马术比赛。

    当时有梁山伯在一旁劝着她、哄着她。

    如今梁山伯考核成绩不佳,没办法再哄他。反倒是她,也想如法炮制地哄人。

    只是这最后几天吧,虽然不用正式训练,但为了保证几天以后的比赛不出错,很多确认参赛的学子依旧会到演武场和马场上练习。

    甚至是一些没有参与比赛的学子,因为集体荣誉感,也会跟着到这两个地方,去为大家加油鼓劲或者陪同练习。

    来是为了书院,不来的话,严格来说大家也没办法谴责她些什么。

    可是书院的文课都停了,就为了他们能够好好练习,祝英台却拿着这段时间来谈情说爱?

    法理上大家没办法惩治她,但是道义上大家真的觉得接受不了她。

    祝家小小姐多么敏感的一个人?这些人看她不顺眼,她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心里同样觉得这些人多管闲事。

    武师兄都没要求他们一定要到场训练,而且这么几天时间,难道她训练了实力上就能有质的飞跃?

    反观山伯,刚刚被马家父子俩背刺。她要是安慰不好他,让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可怎生是好?

    也就好在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双方虽然各自看不惯各自的,但是在这最后关头,到底也没有爆发出什么大的矛盾来。

    三场比赛,第一场比的是剑术,日子就定在九月初三。

    初一那天,所有学子就在书院的安排下来到了杭州的白云书院。

    不错,万松书院不愧是杭州第一书院,不提朝廷的嘉奖、有出息的学长们的回馈、甚至是就读的这些富家子弟的赞助,美人山长自己就是一个不缺钱的。

    于是他在征得大家的意见以后,就让梅仪婷把所有人都安排上了。

    好在白云书院是杭州的老牌书院了,地方大、自带马场不说,书院周围的客栈更是不小。

    跟他们比赛的松落书院很是看重这场“友谊赛”,早早地就派人将这次比赛的消息宣扬开了。

    白云书院的院长突然之间收到了许多的拜帖,他合计了一下,索性和周围的客栈合作,让感兴趣的书院都能派出一定数量的夫子和学生们来参观这场比赛。

    这里就能看出万松书院在杭州众书院中的地位了,类似的比赛,其它书院的其它书院之间也举办了不少了,能请到他们附近的几所学院的夫子或学生们来观赛,就已经是赛事盛大的表现了。

    可是万松书院要和松落书院比赛的消息一传出来,杭州大大小小的书院都表示自己想要派人来。

    不管他们是来参观比赛的,还是想要见证万松书院的卫冕或松落书院的加冕的,反正这都是其它书院没法拥有的排面。

    相较之下,万松书院这个即将要参加比赛的书院,内里的学子却是比他们还要放松许多。

    这些人初一的时候就下了山,傍晚时分赶到白云书院和白云书院周围的客栈,晚上就表示自己要出门闲逛、不是、是参观一二。

    没有分毫比赛即将开始的紧张。

    从松落书院到白云书院的距离,可比万松书院到白云书院之间的距离近多了,但是他们一律表示,自己要等到第二天正午时分才能到。

    一来就为了保持纪律的严肃性,二来也是为了队伍里的“秘密武器”不被曝光。

    虽然这些个所谓的秘密武器,早就被武师兄这个二五仔打听出来了也就是了。

    剑术比赛上,他们书院要注意的是他那个天赋出众的表弟。

    据说他的这位表弟,是他们闻人家天赋最高的人。

    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打败过武开泰一次吧。但是武开泰这么多年也没回去过一次了,谁知道他如今进步到哪个地步了?

    而且据传这小子年纪大了,还学人家时髦地来了一个离家出走,不对,是出门历练。

    这小子的运道倒是不错,真让他在外头遇上了一个世外高人,归家以后,剑术简直是突飞猛进地进步。

    据说这小子尝到了甜头,天天跃跃欲试地想要往外跑。

    武开泰他舅、这小子的亲爹,是既想打断这皮小子的双腿,心里又觉得舍不得。

    结果他爹不知从哪儿得来了这么一个消息,就写信给他的大舅哥,让他放心地把这皮小子放到自己的书院里来。

    这本就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事情,武家和闻人家要是有适龄的小子——成绩又没好到能上万松书院,就把他们通通都赛到他爹的松落书院里。

    家里的皮小子们有人管教了,也不用担心他会被书院里的其他人欺负。

    只是他舅舅家的孩子,那个少年天才闻人瑾,他的年龄一直都没到,所以才一直没进书院来着。

    如今他天赋显露,年纪也差不多了。武三羊心里盘算着他们松落书院跟万松书院的比试,可不就抢先把人给捞来了吗?

    只是这小子一心惦记着他的高人师傅,刚刚入学的时候颇有些不情不愿,也不知道他爹使了什么手段,最后竟然叫他心甘情愿地代松落书院参赛了。

    这条消息友情提供自武开泰的娘亲——闻人瑾的亲姑姑。

    武开泰向他娘打听这个天才表弟的具体实力的时候,曾经问过他娘亲,美人娘亲答曰,你现在再来跟他比试,可就不见得能赢他了。

    当时武开泰心里就觉得稳了:什么?他爹准备的秘密武器,实力竟然已经达到了能跟他这个万松书院的武夫子五五开的地步了?

    ——那没事了,他打不过邱玉婵来着。

    参加剑术比赛的其他人,他娘就不好帮着打听了,怎么说松落书院的院长也是她的亲亲丈夫不是?

    不过武开泰从他娘的话里,倒是大抵听出了,他那个天才表弟的剑术水平,应该是他们松落书院顶尖的战力水平了。

    武开泰转念想到他们书院至今也没测出真实水平究竟有多高的邱玉婵,在几个月的特训中进步巨大的马文才和孔书易,只觉得剑术比赛这一整局都是稳稳的了。

    然后是马术,他爹这个不要脸的,竟然高价收入了一个学子。

    那名学子很早就放弃学业,进了青松马场做小工,谁知道他在马术上,竟然有非同一般的天赋!

    他在杭州去岁举办的马术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的佳绩!还没想好以后的出路在哪儿,他爹的招揽就先一步到了。

    有了平州太守之子的支持,他爹请一个马术大师进书院读书,竟然给出了一笔他平日里一年也挣不到的收入!

    注意!划重点!是他得了马术大赛的冠军、身价暴涨以后的一整年的收入!

    只需要他今年入学,培养一下书院里的学生。再在今年九月的时候,和万松书院的学子们比试一场。

    以后不管他是想继续留在书院,还是想辍学回去,通通都由他。

    当初两家书院规定,不准结业以后的学子回来帮忙,不准招收超越年龄的学子来帮忙比赛。

    可是这名学子的年龄,刚好最卡在松落书院年龄要求的最后一年。

    再加上他确实没在其它高等书院上过学,也不算结业出去的学子,但是让松落书院钻了这个空子。

    而且他们松落书院招人一向没有成绩要求,这样操作,也是不怕被人笑话。

    武开泰本来还有点忧心,毕竟人家的马术老师可是专业的,他们书院可别是因为他这个不专业的夫子而输掉比赛的。

    谁知道许茂松听了这则消息以后,他抬起一张无辜的奶狗脸,“哦,你们说的是他呀。先前他在我们青松马场放过小工,他的马术还是我教出来的呢。”

    武开泰就有点懵,“人家几岁开始学马术,那时候你才多大?”

    许茂松羞涩挠头,“他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和我哥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呢。”

    武开泰就问,“那去年的马术冠军怎么不是你?”他发誓,他真的没有要质疑的意思!

    他就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所以有(相)点(当)震惊!

    许茂松就还是轻描淡写道,“哦,我年龄不够来着。”

    武开泰:“……”

    许茂松:“……?”怎、怎么了吗?

    武开泰:“……”没、没事。

    武开泰震撼地抹了一把脸,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爹啊!亲爹!您听到了吗?儿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您了,您千辛万苦找回来的秘密武器,这、这……唉,不说了。【怜爱jpg】

    武开泰自认自己是一个“知人善用”的好夫子,他非常光棍地就把教导学子们马术的任务丢给了许茂松。

    反正他兄弟也是这样做的!他这是在延续他们那一届学子的光荣传统!

    许茂松果然不负众望,相较于邱玉婵,他甚至更加适合做好一个夫子。

    万松书院所有的学子,不管是有天赋的还是没天赋的,在他的教导下,他们的马术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马术比赛备选的那两名学子,可都是他的得意学生。要不是马文才的实力过硬,祝英台的风格独特,最后鹿死谁手,结果还有待商榷呢。

    团体比赛更是没有什么好说,他们有卢鸿远这样的大杀器,还有邱玉婵和马文才这两个全能天才,再有周卜易这个奇奇怪怪的、静态打靶已然出众、结果动态猎杀更是精确得吓人、真的就好像是蛇一样的学子……要是这样都不能战胜松落书院,那也是活该他们要输了。

    不过比赛讲究的是三局两胜制,松落书院该不会一场也赢不下来吧?

    ——武开泰已经真情实感地担心起他的亲爹来了。

    在这样的实力、这样的阵容、这样的心态下,万松书院的学子们真的很难紧张起来啊!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武开泰,比赛开始的前几天,他就不强制要求他们训练了。

    都有了这样的实力了,放松调整一下心态不比努力训练有用啊?

    提前来到白云书院以后,他更是对这些皮猴子们有求必应——什么?当天晚上就要在城中游玩?武师兄请客!咱们走起!

    他们就这样优哉游哉地度过了赛前的倒数第二天,赛前的最后一天,松落书院的学子们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万松书院的校服颜色多变,外出见客的时候,多以白灰色校服为主。

    你说巧不巧?白云书院的院服亦是以白色为主,只不过白云书院的院服偏白一些,他们万松书院的院服偏灰一些。

    可谁让松落书院那些人的院服,是青天白日下显得异常扎眼的黑色呢?

    松落书院未必没有打听到万松书院的动静,只是他们可能想要保密、可能想要压轴、可能想要表现出自己宠辱不惊的样子,所以即使他们早就打听到万松书院的学子们昨晚就到了白云书院,也没有要提前来到的意思。

    可是就这么一晚的功夫,那些万松书院的奇葩们,就和白云书院的学子们混得不要太熟。

    他们本来想营造出两院对峙,他们压轴出场的效果。

    结果现在可倒好!万松书院的学子们根本就不如他们的愿!

    别说是对峙了,别说是碾压了!他们三三俩俩地分散站在昨天才混熟的白云书院的学子们的身旁,身上的院服乍一眼看上去还是一样的!至少是同色系的!

    如果要比人多,他们松落书院绝对可以以碾压的优势战胜万松书院!

    可坏就坏在松落书院的学子实在是太多上了,除了正式参加比赛的学子和备选学子以外,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人带出来。

    拢共就这么几个参赛人员,还要减去在三场赛事中重合的部分,现场就算加上夫子,撑死了有二十个没有?

    可是万松书院呢?全院出动,现场还莫名地拉上了白云书院的学子。

    好家伙,别说是碾压了,松落书院的学子们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误入了猎人窝的大灰狼。

    本来嗷呜嗷呜地为了追逐白色的小绵羊而来,结果到了现场,小绵羊们把羊皮一掀,拉着在场的东道主冲他们喊道:嘿嘿!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真t喜极了!

    松落书院的学子们由楚峰青领头,他们本来阵容齐整、秩序井然,就等着万松书院的学子们走到他们面前来,他们好让他们领略一下他们的风貌呢。

    结果他们竟然混进了围观群众的人堆里?

    好家伙,这是把他们当成是什么来看待了?混迹在人群里边耍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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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蝴蝶飞飞飞走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十月阅读只为原作者小乌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51章 第151章,[梁祝]蝴蝶飞飞飞走了,十月阅读并收藏[梁祝]蝴蝶飞飞飞走了最新章节 伏天记十月阅读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