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的心顿时紧张地“砰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邱玉婵激动地继续说道, “山长,您还不知道吧?刚刚文才兄说要把他自己送给我,所以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现在他可以照顾我了吧?哈哈哈哈哈。”
邱玉婵说的话和马文才方才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她说话的口吻,却像极了上辈子她哥同她说过的:大学宿舍里, 每个男生都想做对方的爸爸的样子。
只从两个人的反应里, 就可以看出她模仿得究竟有多么到位。
马文才一把按上她的脑袋, 在她梳理得规整整齐的发式上一通乱揉!
“马文才,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的头发!”邱玉婵难得失态。
为了防止影视剧里发簪一落、柔美的秀发就立即散开、主角的女性身份就立马被人发现的狗血画面出现, 邱玉婵把头顶上的那个小髻盘得可严实了。
这也就导致了,马文才这样玩弄她的秀发,她头顶上的小髻也仍旧是坚强地没有散开。于是乱发一缕一缕地乱翘, 邱玉婵怀疑自己的头发可能已经乱得可以给她牵着的红腹锦鸡做窝了。
实则不然,她的发髻确实盘得不错,马文才手上的动作也以抚弄居多。偶有几根乱发散落,反倒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稠艳的意味。
从马文才的视角上来看,正好能将邱玉婵此刻的模样尽数收于眼中。
他不动声色地放松手上的力度,好让邱玉婵能够顺利地将他安置在她头顶上的那只手拨下。
“山长还在这里呢!学生马文才, 你到底懂不懂礼数!”邱玉婵不开心地整理起自己的乱发。
“礼数?哼, 山长他老人家的头发不也散着吗?我这是在教你向他看齐。”
两个人的声音都仅仅只有对方能够听清, 不会让不远处的梅宜年感到冒犯。
邱玉婵草草地把能摸得到的散落的发丝都缠在顶上的那个小髻里,而后冷笑一声,“看齐是吧?”
她正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马文才感受一下发型被人支配的痛苦。
可是她刚一抬起头, 就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问题——她的马文才的身高差,好像有亿点点大。
在一起相处这么久,马文才怎么可能看不出邱玉婵在听过他说的话以后, 会想要干什么?
只是他才刚刚暗暗提起防备之心,就看见邱玉婵饱受打击的眼神,他下意识地伸手比划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邱玉婵是在介意什么。
他恶劣地挺直脊背,让一者之间的身高差距更加分明,然后坏心眼地问道,“奇怪?今日玉蟾兄怎的如此谦逊?这就虚心受教了?而且还不打算再教育回来?”
“马!文!才!”邱玉婵气得都恨不得跳起来打他的头了,他却仍不收敛。
“哦——我知道了。”他意味深长地停顿,“原来是因为——”马文才伸出手来,在邱玉婵头顶的位置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来回比划,“玉蟾兄你的身高啊——唔,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好像是有点大?”
“马文才!不,文才兄!我突然发现我对书院老大的位置还挺感兴趣的,决斗吧,我们!”
一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打闹起来了。
不远处的梅宜年:“……”原来这世上,除了我不懂的爱情和亲情以外,还有我不懂的友情存在吗?【虽然我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撼jpg】
梅文轩在梅宜年身边待久了,以往的泰然自若也终于回来了一些。
他往邱玉婵和马文才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就撇撇嘴道,“他们两个的感情一向好,父亲您看久了就会觉得习惯了。”
梅宜年闻言,不仅没有接着打量邱玉婵和马文才他们,反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梅文轩一眼。
文轩一向排外,他跟同届的学子相处时,都不见得他有把人当同窗看。怎么反倒是两个小孩子?跟他相处得好像还不错?
四人之间的气氛不说是其乐融融,也可以算得上是和谐融洽。
可是马文才和邱玉婵打闹之余,他俩突然发现,山门前的学子好像渐渐多了起来。
“怎么回事?”邱玉婵下意识地贴近马文才,“大家怎么都出来了?难道他们都已经知道我下山是为了山长,如今更是把人顺利地接回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甭管是因为好奇还是为了巴结吧,邱玉婵还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山门处的学子们会渐渐聚拢起来的。
可是马文才却否定了她的猜测,他先是动作自然地给邱玉婵搭了一把手,让她站稳身形。
然后他就略微有些无言地往梅文轩的方向睇了一眼,“有他在这里,谁敢过来围观他爹?”
若是马文才说的是其他人,邱玉婵定要打趣他一声,“促狭。”
可她见识过梅文轩在山长面前的种种不同之处,邱玉婵沉吟一瞬,竟然觉得马文才说的还挺有道理!
那那些学子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呢?
邱玉婵好奇地往里瞅了瞅,又往外看了看。咋了,今天书院里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热闹可以瞧吗?
“嘿!”就在邱玉婵好奇地往书院外的大路和小路的方向轮番打量的时候,瞅见她的卢鸿远兴奋地跑了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毒打和锻炼,他眼下的青黑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入学前看着有些虚的身子骨也逐渐结实挺拔起来。
只是天生的眉形还是粗粗短短、唇形在不黯淡干裂的情况倒是有几分饱满。眼型在单独挑出来看的时候,突然不算突出,但好歹没有当初被青黑眼袋包围时的那么猥琐了。
只是讨人嫌的个性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只见他看热闹似的又激动又紧张、又是跑又是跳地冲到邱玉婵面前,“邱玉蟾,邱玉蟾,你快过来看啊!梁山伯他要碰瓷你!”
“卢鸿远!”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再敢污蔑山伯,信不信我、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嗯?”就在此时,梅宜年突然一脸天然地发问,“我们书院,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姑娘?”
邱玉婵的心脏都因此而紧张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她自然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祝英台。
其实她不高声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很有几分雌雄莫辩的味道的。再加上众学子皆是先看见了她的打扮,再听到她的声音,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自然就不会仅从声音处判断祝英台是个女子。
可是山长没见过祝英台啊!
这会儿他一语道破天机,祝英台本身又不是一个特别谨慎的人,别到时候,仅仅只是因为一道声音,就被人发现了她女子的身份啊!
这件事情要真是在人前被拆穿,那邱玉婵就是装得再像也没用!书院为了弄清事实、以正视听,一定会在现在和将来的学子中严加查看的!
只是漏洞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担心也没用。
邱玉婵努力装作正常的样子,听梅师兄给梅山长做解释,“那是书院的学子祝英台……以前,好像也觉得他的声音有这么尖锐啊。”
“是吗?”梅宜年只是笑笑,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
邱玉婵却不觉得轻松,声音不是重点,重点是祝英台能不能在别的地方做到不露馅!
可还是那句话,破绽出在别人身上,邱玉婵除了事后提醒一一、以防被人连累,现在她是担心也无用。
只是心里对祝英台和又搞事情的梁山伯的烦躁之意,简直是升到了顶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邱玉婵对急忙跑来的卢鸿远这么说。
卢鸿远本来还想和祝英台对骂,这会儿邱玉婵一发话,他立刻把祝英台丢到了脑后。
“邱……玉蟾兄你是不知道啊!梁山伯他一醒过来,就哭着喊着说要见你,我们那是拦都拦不住……”
邱玉婵睨了他一眼,手舞足蹈、说话夸张的卢鸿远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嘿嘿,”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就是跟着过来看个热闹,我也不知道梁山伯为什么非得要在这个时候见你。我听他们说,是他们说的哈,梁山伯他好像是想要代祝英台向你道歉?”
邱玉婵气得拳头都要硬了,站在她身旁的马文才嗤笑一声,“拖着一具半死不活的病体来向玉蟾道歉?他到底是想来道歉的?还是想要来博取大家的同情?”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马文才把手伸进邱玉婵的袖子里,把她深陷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拨开,然后轻轻地按着她的手背,用拇指轻轻地揉了揉她微红的掌心。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一个大踏步,看样子是想要上前去找梁山伯的麻烦。
邱玉婵扯着他的袖子把人拽了回来,“没关系,这件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她眼神明亮、嘴角上翘,看起来又是一副温暖明亮、没有阴霾的样子了。
于是马文才也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就往后退了一步,和她并肩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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