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婵原以为马文才会害羞得转身就跑,都做好松开他腰带的准备了。谁知道他虽然红着脸、滚动着喉结,一副被“温柔体贴”迫害得窘迫至极的样子,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倔强地站立在原地,“邱玉蟾,你当真不是女儿身?”

    邱玉婵没想到他还在怀疑她,“当然不是。”

    如果现在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不是梅仪婷眼下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们,邱玉婵都准备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来打消马文才对她的怀疑了。

    但马文才的本意似乎并非是为了质疑她的性别,象征性地问完这个问题以后,他脸上的红晕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他看上去非常的羞耻,好像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十分难以启齿似的,“既然你并非女儿身,那你、那你还……你总是这般花言巧语,难不成、难不成你有断袖之癖?”

    邱玉婵震惊至极,险些直接在原地化身成一座石膏像。

    这个时代的交友方式真诚而热忱,邱玉婵在外云游的时候,经常遇到那等一言相合就要跟她抵足而眠的憨憨。

    令人面红耳赤的夸奖更是张口就来,是以邱玉婵从不觉得自己的说话方式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几句走心的夸赞罢了,她又不是没有听过更肉麻的。

    谁知道马文才竟然误会至此!

    邱玉婵抚额,无奈地解释道,“文才兄,你误会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只是我同朋友相处的方式罢了,如果你觉得不适应的话,以后我会尽量注意的。”

    “同朋友相处的方式?你跟你的每一个朋友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其实邱玉婵伸手抚额的时候,马文才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误会了。他正打算开两句嘲讽,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就先一步听见了邱玉婵的解释。

    于是本应讥讽刻薄的语气,突然就变得酸了起来。这种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话,他竟然还对不止一个人说过?

    ——其实并没有。

    邱玉婵的朋友其实并不多,刚开始云游的时候,她付出了大量的心力在隐瞒自己的性别上。跟人相处的时候,难免有些拘谨。

    后来的故事她曾经也提到过,这个世界等级制度分明,想要跨越阶级地交到朋友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一些跟她同样出身于世家的公子哥,他们很多人的身上都有着邱玉婵无法苟同的三观。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真正承认过的、以心相交的朋友,其实只有一个祝英亭。偏偏因为祝英台的关系,她同他生气发火迁怒,远比跟他交心的时候多。

    后来邱玉婵知道了祝英亭对她的心意,没有相关想法的她更是对他敬而远之了起来。

    进书院以后,勉强多了一个对她胃口的孔书易,偏偏又跟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人有了牵扯。

    唯有一个马文才,山下初遇时就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虽然最初多是颜值加分。

    后来阴差阳错地成了室友,更是多了相处的机会,让邱玉婵了解到他甚至可以称之为可爱的一面。

    长得好看、性格别扭、容易害羞、经常傲娇,简直是把“快用直球打我”几个字刻在了身板上。

    邱玉婵能忍得住不逗弄他才奇怪呢!

    谁知道眼下竟然被他反将了一军?

    为求稳妥,邱玉婵此时本应赞同这个说法,承认自己对待朋友的方式都是一致的。

    可当她抬头看见马文才隐含期待的眼神时,嘴里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鬼使神差地就拐了一个弯,“不是,文才兄你是第一个来着。”

    马文才警惕地竖起并不存在的耳朵,眼睛里仿佛写着“你还敢说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几个大字!

    而邱玉婵之所以敢顺应自己的心意,采取这样的说法,肯定是因为她已经想出了不会被发现的理由,“此次临行之前,叔父他曾嘱咐过我,说我的性子客气有余而亲近不足,让我加以改正,在书院里多交些朋友。

    之前我也没试过对谁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文才兄你还是第一个。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把话说得让人误会吧。”

    马文才觉得略微有些不可思议,“你就打算这么跟人交朋友?”

    这跟口嫌体正直的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也难怪他会觉得难以理解。

    邱玉婵她就简简单单地点了头,“原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她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既然文才兄你的反应都告诉我了,我这样说话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妥当,那我当然不会再继续用这种方式去跟大家交朋友喽。”

    马文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说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我也就罢了,毕竟我没有那龙阳之好。

    可万一你要刚好就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呢!还交朋友?像你这种净会在口头上撩拨人家却不打算负责任的家伙,你们之间能不结下仇怨就不错了。”

    有那么一瞬间,邱玉婵恍惚以为马文才这是在内涵她!但是她定睛观察了一会儿,又感觉他还是老样子,贯是喜欢用这种不中听的说话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别人的关心。

    邱玉婵歪了歪头,最终还是决定接受他的好意。

    她正儿八经地向马文才行了一个揖礼,“多谢文才兄提点。”

    这下当真是客气有余而亲近不足了,马文才瞪大眼睛、咬紧牙关,“你叔父说得还真是没错!”

    “什么?”邱玉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马文才却再不肯多说半句了——显得他有多渴望邱玉蟾的亲近、对那些不着调的话有多留恋似的。

    马文才拾起地上最后半支残箭,“走了。”只冷冷地招呼了这么一句。

    邱玉婵却琢磨过味儿来,“文才兄、文才兄?”

    “干什么?”声音虽然还是冷的,但他竟然肯回应……

    邱玉婵笑得就像是薅到了一大颗瓜子的小仓鼠似的,“所以你并不讨厌我这样对你说话是不是?”

    “哼,男子汉大丈夫,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出乎意料的,马文才竟然否认了。

    可是邱玉婵却笑得更加开心了,“我只问你讨不讨厌,又没问你喜不喜欢。”

    这回马文才连回应都省略了,拎着收拾好的残箭转身就走。

    “诶诶,”邱玉婵自然而然地缠了上去,“文才兄啊,你也知道我叔父对我说的那些话了,可我实在是掌握不了交心跟误会之间的分寸。

    反正你也说过‘我也就罢了’,而且眼下应该也不会再误会我同你说的那些话了。若不然,日后我独独跟你相处的时候,就继续吐露那些‘肺腑之言’?

    你说怎么样,反正你也不讨厌嘛。”

    到这里为止,邱玉婵的口中的那些问话早已变成了单纯的调侃。

    而马文才对邱玉婵恶劣的、喜欢逗弄他的性格,也终于有了点初步的了解。所以此刻,他来了个出人意料的“反杀”。

    只见他行云流水地将手中的箭矢整合在一起,然后空出一只手,出其不意地转身——他竟然伸手捏住了邱玉婵的脸!

    他原意是想让邱玉蟾闭嘴,顺便欣赏一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免得他一天天的,逗他上瘾似的。

    谁知道这么伸手一捏,竟然把他的大半张脸都捏在了手里。

    手底下的肌肤白皙滑腻,是跟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肤色和触感。

    不过此前马文才也没有伸手捏过别人的脸,不知道大家脸上的皮肤是不是都会相对娇嫩些。

    这个念头一起,马文才心里就满心的不自在,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伸手捏其他人脸的画面。

    反观邱玉蟾呢?一张带着点肉感的小脸蛋都躺在他掌心里了,马文才非但没觉得恶心,甚至想得寸进尺地正儿八经地捏捏看。

    还有那一张小嘴,本就颜色浅如花瓣。

    这会儿因为马文才的动作,微微挤在一起,变得就好像是时辰正好的、待人品尝的、花样漂亮、又弹又软的糕点一样。

    马文才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无意识地微微凑近了些许。但是马上,他就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念头一般,狼狈地撤下了掐住邱玉婵小脸的那只手。

    “聒噪。”然后欲盖欲彰地谴责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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