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漪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就来拜访白瑾然,说是昨天看他画符很有灵感,想和他交流一下画符技巧。并且在白氏众人面前表达了对白锦辉的歉意,  姿态放得很低。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舒漪那个柔柔弱弱的面容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就算是苦主白锦辉,也不好意思一直冷着脸。

    “这是紫环章鱼产的墨汁,  对画符有一定帮助,  还请道友一定收下。”舒漪将一个玉瓶递给白瑾然,乌紫色的墨汁看起来格外浑厚,这就是昨天帮舒漪屡建奇功的紫环章鱼,  其体内的墨汁灵力温和厚重,  是画符的好材料。而且舒漪一贯给紫环章鱼投喂上好灵物,为的便是让其产出更加优质的墨汁。

    “这是筑基期的火岩蜥蜴,昨日我已将其驯服,  只需要配合驭兽环便可以驱使此兽。算作是我对白道友的赔礼,咱们小辈之间的事,  便不必麻烦长辈们了,道友意下如何?”

    两样东西摆到同一处,  即使白瑾然想要拒绝紫环章鱼的墨汁,  但也无法对火岩蜥蜴说出拒绝的话,  因为他不是白锦辉本人,而且这份赔礼是白锦辉该得的。

    舒漪的话很有意思,第一表明她有驯服筑基期妖兽的本事,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第二把这件事框定在了小辈的范围里,  那样对天湖秘境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只要白瑾然肯收下礼物,  就代表这个事情翻篇儿了。

    白瑾然看了眼白若渝,  又看向沉默的白锦辉。火岩蜥蜴虽然不值一提,但是若能与其签订主仆契约,那么在天湖秘境之行时,便是多了一层保障。天湖秘境排斥修为在筑基期以上的生灵入内,和修士结契的灵宠除外。也正是因为这样,虽然火岩蜥蜴的潜力不高,确实目前最适合白锦辉的。

    舒漪便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有信心开出这个条件。最终三人交换意见,还是白瑾然替白锦辉做了主,“舒道友如此诚意,在下和师兄便却之不恭了。”

    白、舒两家还没闹到翻脸的程度。说得深一点,白氏也不会因为白锦辉就放弃天湖秘境,这对剩余的白氏子弟来说是不公平的。有这样一个台阶下,对双方都好。

    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也就足够了。

    舒漪心中暗自点头,这一遭算是圆过来了。她自己其实对老祖的做法是不赞同的,不过是几只疑似可能会觉醒血脉的妖兽,又不是完全返祖,没有先祖的威风又怎么敢冠以先祖的名号。

    妖兽觉醒也分完全返祖和部分觉醒,说简单点儿,前者是完全和祖先一个模样,后者只能觉醒部分神通。舒漪对部分觉醒看不上眼,是因为她手里有两只疑似完全返祖的灵兽幼崽。当然这是人家凭本事契约的,其余弟子压根不敢用神识和其沟通,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痴傻。

    不过这完全返祖也要看灵兽本身的能力,就算有的血脉悠久,但它不一定就是最强的,只能说各有各的用处。

    所以即使是爱惜灵兽的舒漪,也在明显的差距下与其中一只缔结本命契约,而另一只则缔结了平等契约。或许有不想压抑灵兽潜力的缘故在,亦或者舒漪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她不是那种故步自封的人。

    不过舒漪到底不能做老祖的主,等到抽调了另一批没有血脉负身的灵兽幼崽过来时,老祖还不无得意地对她说,“那狞猫大小也有六阶的潜力,就和那血脉杂驳的蛟龙,一道与了白家吧。”

    因为好处都落在了自家,舒漪也没说什么,只是希望赶紧把这批灵兽送走,不然再蹦出一两个血脉觉醒,那与白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这妖兽也是,怎么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跶血脉觉醒,又不是全数优质,搞得和批发的似的

    舒漪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白氏的景逸老祖傍晚就趁着夜色偷袭来了。

    在纪氏呆了一个多月,各种花样的活动是层出不穷。难为纪氏费心,为了探探各家的底细,安排地如此周到。

    最后白若渝还是没能避免和向秉恬比试了一场,用向氏子弟的话来说,师姐总算是如愿以偿,挨了一顿好劈。

    在最后那几日里,纪氏作为东道主,由纪含山带着一众人等四处游玩。期间正好转到一处开阔的平底上,四周立着四根巨大的石柱,上面尽是纵横开阖的刀枪剑痕。

    纪含山便为众人介绍此处来历,“此处原为族内两位合体老祖幼时磨炼武技之处,如今后人观瞻作为勉励。”即使是过去了数千年时光,石柱上或浅或身的痕迹依旧诉说着往日的辉煌。石柱是三品灵材打磨而成,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可见当初纪氏两位老祖着实不凡。

    向秉恬眼神晶亮,走到白若渝身旁故意出声道,“若是能与同道在此切磋,一来瞻仰前辈古风,二来也能增进感情,岂不乐哉?”向秉恬这话不太好接,而白若渝因为人就自己身旁不好装听不见,故而开口道,“前辈高风亮节,向道友只怕要先问过纪道友愿不愿意将这个宝地让与你,与人切磋倒还是其次了。”

    白若渝这话完全正常啊,既给纪含山留了余地,要是人家不好借也有个说头,再者也没有驳了向秉恬的面子。

    谁知向秉恬反手就拉住白若渝的手,人站在白道友身前,“若是纪道友答允,白道友可愿与秉恬切磋一二?”不等白若渝有所反应,向秉恬侧身看向纪含山,“不知纪道友可否成全一二?”向秉恬虽是微笑,但纪含山敢肯定,他要是不答应,没准儿这个杀星当场就要拔出剑来和自己比一场,还会美其名曰瞻仰纪氏先祖之风。

    向氏子弟:她终于露出了獠牙

    “向道友有如此雅兴,含山确能做主,但这还要看白道友的意思”纪含山不愧是老祖看重,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把这个烫手山芋又扔给了白若渝。

    明显感到双手被握得更紧了一点的白若渝对上向秉恬晶亮的目光,好似自己不答应就是那抛妻弃女的负心汉一样,这个时候白若渝也反应过来了,估计人家这是挖了坑等自己跳呢。只能说有心算无心,让人家等着这个机会了。向秉恬对纪氏并不熟悉,若非她心中早有和白若渝比试一场的打算,又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反应。

    白若渝算是明白了,要不然刚才纪含山话还没说完,向秉恬就快走两步到自己身边。她还以为人家是想仔细看看,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白若渝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

    不过此时骑虎难下,不应却是不行了。

    一旁的白瑾然眉头微蹙,他倒是想替渝妹应承下来,但人家向道友又没问自己,他若是贸然出言,只怕会让向氏误会。

    “承蒙向道友赐教,只是咱们还是点到为止地好。”白若渝只希望向秉恬还记着这是纪家的地盘,不要打得太过火了。

    向秉恬眼睛发亮,“这是自然。”她满口应承道。

    两人到场地中间站定,纪含山、白瑾然、舒漪等人围在场外。

    “向氏三十六路剑法,还请白道友赐教。”向秉恬站定之后手持长剑,身如游龙一般袭来,隐约间带着龙吟之声,可谓是一剑递出,石破天惊。

    长剑带着呼啸的破空声而来,白若渝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极快地将双锏格挡在身前。

    砰地一声巨响,向秉恬手中长剑卡在了白若渝的双锏缝隙不得存进,白若渝身形未动,而向秉恬也没有被反震之力击地倒退。

    预想之中的酥麻感并没有袭来,向秉恬脸色不变,将长剑抽回,转身挽了个剑花再次递出一剑。

    就这样来来回回和白若渝过了十来招,两人都没有明显的差别。

    而楚韶华看着向秉恬与和自己对阵那修士颇有些相似的剑招,一时间心中庆幸,幸亏自己没遇上向秉恬这种煞神,不然当真抵挡不了。

    场内,白若渝和向秉恬也并不轻松,白若渝心知再不动用雷灵力只怕要伤筋动骨,说好的点到为止,向秉恬怎么越打越精神。

    向秉恬也在心里暗道,自己十六路剑法竟然都没能逼得白若渝动用雷灵力,看来还是要用全力才行。

    这样想着,向秉恬身形愈□□缈,隐约之间竟有三道身影朝白若渝刺来。

    白若渝心中警铃大作,心知若再留手只怕留在这里的人就是她了。

    “道友小心!”说着白若渝挥动双锏,锏身好似开过光似的微微发亮。

    一时间白若渝接连挥舞双锏,竟也接下了向秉恬的攻势。

    只是这一次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场中响起雷鸣般的震荡,两人兵器交接的下方被炸出一片浅坑。

    石柱是三品灵材,这石板就未见得是了。不过这石板和白是演武台好似是差不多的材质,不过两息就复原了。

    掌心处传来酥麻感,向秉恬眼神发亮,再次攻了上去。

    白若渝以退为进,闪身靠在石柱旁边,让过向秉恬递过来的一剑,随后挥舞双锏同时打向向秉恬的左右身侧。

    向秉恬抽身后退,白若渝紧随其上,再次挥舞双锏。这次向秉恬也学了白若渝,用身侧石柱掩护。双锏打到石柱上面,不过留下浅浅一道白痕,附着了些许电弧。

    不多时场内碎石乱飞,地面满是焦黑。眼看二人愈打愈烈,却又没人敢下场将两人分开。这个时候下去若是没有稳压二人的武技,只怕不能囫囵着回来。

    而且纪含山和舒漪压根没有阻拦的意思,相反两个人看得是津津有味。白瑾然也不好贸然下场,只是发了传讯给襄洹尊者,指望他老人家过来救场。

    没想到先来的却是向家那位化神尊者,这位尊者到了之后并未说什么,反而看着场内飞快碰撞又迅速隔开的两道身影,一副看戏的模样。

    向氏弟子心内发苦,您老人家倒是出个声儿啊,再这样下去,师姐都快把三十六路剑法打完了。场内这么多人,要是有人看个一招半式,家族可就亏大了。

    向家的化神尊者不说话,连带着赶过来的襄洹尊者也不好开口。实际上在两位尊者眼里,白若渝和向秉恬这只能算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是还没见血嘛?

    场内,使完了三十六路剑法的向秉恬犹不过瘾,遂想也未想,便把向氏从不外传的后几路剑招使了出来。

    场外的向氏子弟顿时咳嗽起来,好似一个个吸了太多灰尘一样。

    白若渝递出双锏,一阵碰撞之后,两人的身形首次定格。

    白若渝双锏被压在向秉恬的长剑之下,两人的距离极近,而向秉恬是单手持剑,此时空了一只手来着

    不假思索间,白若渝目光一闪,看到搭在向秉恬肩头的柔水轻纱。

    向秉恬此时终于压制住了白若渝,为此在看向白若渝时露出一抹浅笑,谁知白若渝也是同样清浅笑意,眸中绽放出别样的光亮。向秉恬一时有些呆愣,好似触电一般。

    白若渝将双锏合为一处,再借力柔水轻纱腾空而起,把自己拉到向秉恬身后,一时攻守异位,这次换白若渝腾出了一只手。

    向秉恬无法,只能撤回长剑抵挡来自后方的攻势,谁知白若渝并不趁势攻击。

    纪含山看着缠斗这么长时间的两人,一时心下叹息,想到日后要与这两人长长久久地打交道,就不由得一阵头疼。

    白氏已经有了个白瑾然,何苦再多一个白若渝呢,谁又能在自己应付白瑾然时,帮着自己挡住另一个白若渝呢。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纪含山认为自己这一代中,三家也就只几人值得关注而已。

    纪含山看了一圈儿周围的纪氏子弟,发觉竟然没有一人可以和白若渝匹敌。目光停在邈清身上,这丫头还看得津津有味,真是一点儿也不发愁。

    许是纪含山看得太久了,纪邈清转过头来,“兄长?”

    纪含山回神,微微失笑道,“前几日我取了一箱海蚌珍珠送去炼制,给妹妹做了一件灵器,那珍珠衫最是防御雷击。”知道自家妹子对白若渝有阴影的纪含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安慰纪邈清。

    纪邈清果然笑了起来,“含山哥哥最好了。”不止因为那是避雷灵器,更是纪含山心思奇巧,也肯用一整箱海蚌珍珠来为其炼制灵器。

    看了眼无忧无虑的妹妹,纪含山转而想到白若渝与白瑾然不是一房的。他在心内暗自祈祷,这两兄妹千万不能一体同心,千万千万要争个你死我活,把白氏内部搞得鸡犬不宁,这样他们纪氏就稳坐钓鱼台了。

    向氏子弟的咳嗽声愈来愈浓,向秉恬也打得尽兴一二,故而收剑,“白道友武技精妙,秉恬佩服。”

    白若渝顺势而为,“向道友剑法高超,若渝钦佩。”两人出了场地,背后的满地焦黑和坑坑洼洼不一会儿就复原了。

    两位化神尊者哈哈大笑,好似这只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一次玩闹而已,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白氏子弟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向氏的单灵根天才也不过如此,师姐不也和她斗了个不分伯仲。

    或许心内复杂的也只纪含山、舒漪二人而已。

    在纪氏又逗留了几日,等到回程之时不少弟子依依惜别,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就差掉眼泪了。

    “道友日后得闲,可要多来向氏玩玩,秉恬定扫榻以待。”和白若渝比过那一场之后,两人的关系好似更加亲近了,先前的客套疏离消失不见,隐约间倒也有几分真心实意在。

    “向道友也是,西北虽然没有临海壮阔之景,但是也有不少值得一看的胜地。”白氏地处西北,白若渝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一定一定,白道友保重。”向家来去都是御剑,很快便消失在漫天云霞之中。

    舒家的战象队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元婴妖兽的架势。白若渝打赌,要是照现在这个速度,等到天湖秘境开启舒漪她们都回不到家族。

    最后和纪含山、纪邈清等人告别之后,白氏子弟也登上了法宝灵舟。

    目送着所有人离开,纪含山心内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该探到的消息也尽数知晓了。

    飞舟之上,襄洹尊者也对这次的纪氏之行做出了总结,:“然小子、渝丫头这回表现不错,其他人也很好,辉小子受了暗算,幸好总算无碍。”白若渝和白瑾然互相配合,把事情控制在了可控范围之内。最主要的是,即使舒家赔礼道歉,还是站不住理。

    “天湖秘境开启在即,所有人都要用心修炼。”襄洹尊者提点了几句,便让众人散了。没有人喜欢领导开长会的,即便是修仙者也一样。

    在飞舟之上,所有弟子都沉浸在修炼之中。经过这一次纪氏之行,大家都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对修炼也更加上心了起来,这倒也算一件好事。而且有白锦辉前车之鉴,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么好的运气能有人发现端倪。试问若是没有白若渝在场,自己又没有分辨算计的能力,岂不呜呼哀哉?

    白若渝在和向秉恬一战之后本就有所感悟,在飞舟上修炼了一个半月有余,终于突破桎梏,晋升为炼气十一层。

    这样的修炼速度,便是襄洹尊者也要赞一声好,与他当年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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