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还没触及门扉。紧闭的门扉就开了,季笙歌因为出招惯性。持剑一下冲了进去。房间里门窗紧闭昏暗的很,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季笙歌衣袍袖子上覆着寒霜。袖袍摆动之间,寒气肆意。
随着她进来脚步,地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霜。
屋子外面一切如常,屋子里面魔气肆意翻涌。
季笙歌踏进屋子的瞬间,骤然感觉肩上像是压了一座山。她像是踏入血海当中,魔气漫过口鼻。被人扼住咽喉,极沉闷的压抑让人喘不上气。她微薄的灵力,在谢殊压倒式的魔气威压面前。
脆弱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纸。
不堪一击。
“谁叫你进来的?”随着她进门的动作的,身后门扉砰一声重重关上。谢殊压抑的低声斥责,清冷的声音暗哑难听。
修长的身形伏在桌上,长发凌乱的披肩。谢殊没有束发,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大半张脸笼在阴暗中,让人有些瞧不清楚他的轮廓。
只能,感觉到。
那双紧紧盯着她的寒眸,亮的惊人。含着憎恶,恨意,杀意,还包含着炙热的执念,复杂的很。
定定的,钉在她身上的,叫人汗毛直竖。
“你堕魔了。”季笙歌从屠人归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像是被抡了一锤子,脑袋里嗡的一声。
如今亲眼见到,心里更不是滋味。
“怎么会这样?”季笙歌将寒蝉收回,提着裙摆顶着谢殊翻腾的魔气慢慢往前走。她身上像是压着千斤,每一步背上都透出一层冷汗湿透衣衫,顺着背脊森然直下。
谢殊没有说话。心中执念之人朝他走来。他像是极不耐烦一样,闭上眼,像是在抗拒她的靠近。
“别过来,滚出去!”
谢殊捂着半张脸,声音隐隐有些狂躁。
他其实有些控制不住暴走的魔气,他的身体在战栗,眼中魔障幻象从生。此时他眼中季笙歌也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那一夜双臂攀着他脖子,昂着索wen的娇媚模样。只要闭上眼那些记忆,就会悄然浮现。然后睁开眼,就仿佛看到她披着轻纱款款走到面千娇百媚。
皮肤很白,白的刺眼。
可惜,谢殊的抗拒,对季笙歌没用。
她像来不是个安分的人。谢殊越是不让,季笙歌就越是寸寸逼近。
季笙歌顶着谢殊狂暴的魔气,咬牙坚持着走到他面前。她在他身前半蹲下来,青衫铺散了一地。
伸手撩开他散乱的长发。
谢殊伏在桌子上,呼吸不稳,眉头紧蹙。看起来似乎是难受到极致。笼罩在阴影中的脸,看起来惨白,但是薄唇诡异的鲜红。
这让他那张清隽的脸,多了几分se气。
像是落下神坛被人攥在手中的天之骄子,有些说不出的诱人。
季笙歌抖着手,慢慢轻抚他的脸。男子的面容,皮肤略有些粗。质感很好,谢殊瘦了。摸起来脸颊弧度略微小了些,下巴尖的骨头也微微有些硌手。
季笙歌抚着他的脸颊,顺着侧脸弧度往上,指尖划过眼角眉梢,最后撩开他额前散乱的长发。
露出眉间魔纹,红的刺眼,红的像血。
“你这是何苦,我不值得。”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季笙歌说话都感觉沉重的很,她没有料到她离开,会招致如此后果。
季笙歌当初走得时候,觉得自己与谢殊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权se交易。
她图生路,他贪图虚假的‘爱慕’。
那时,季笙歌知道谢殊喜欢她,利用他对自己异常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用谎言与欺骗,构建着两人之间虚假的关系。
但是。
她是假的,可是谢殊是认真的。
与她不一样,他先一步沉沦。
爱,便是倾注所有。
谢殊不说话,长臂一伸。
季笙歌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炙热的胸膛。谢殊瘦了,但是男子的身体还是更坚实。他略微粗暴的动作,拽的季笙歌她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
“疼?”
“就该你疼”她再痛,难道有他疼?谢殊的手牢牢压着她的背,下巴死死顶在她肩膀。呼吸炽热喷洒在脖子上激起片片战栗。声音暗哑艰涩说的咬牙切齿。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的算的。”他在努力压制杀意。
抱着季笙歌的手都有些颤抖。
谢殊靠在她肩膀上,一低头鼻尖就是她泛着馥郁熏香的脖颈。有节奏跳动大动脉,只要稍稍一低头,凭他的力气,很容易就可以咬断她的动脉。
那样的,就不用再忍受她的欺骗,她的薄情。
谢殊钻入了思想的怪圈,他抱着怀中娇人儿,偏执的感情叫嚣着倾泻的出口。
“是。”
“是,该我疼。”季笙歌纵然是铁打的心肠,也捂热了。她原本觉得她是不亏欠谢殊的。但是谢殊炽热的感情倾泻而出。
就像是牌桌上穷途末路的du徒,猩红着双眼一再加注。她逃脱不掉,被迫承受着他付出的炽热真情。
季笙歌其实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无动于衷。
如果无动于衷,她就不会担心自己泥足深陷。不用担心失去谢殊之后自己即将面临的落差。
所有的回避,漠视,都是因为她不确定。她想得更多,衡量的也更多。走的时候铁石心肠,实际上分离的每一天。
她总是噩梦缠身,总是梦到他清隽的脸,恨意交错的寒眸,掐着她脖子声嘶力竭的质问,神若癫狂的恨意。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你别乱想,我哪里都不去。”季笙歌捧着谢殊的脸,一双杏儿眼含着水光,似乎要看到谢殊那双凤眸的深处。
心里酸涩丰盈的几乎要溢出来。“我承认。”
“你赢了。”
谢殊其实不太懂,她这话的含义。
只是不等他反应过来,季笙歌便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她身上很香,嘴唇很软。盈盈一握杨柳细腰。被她亲吻的时候,谢殊下意识去所求。
喜悦充盈的时候,谢殊其实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他现在魔气主导意识,行动间没有往日克制。她施以垂怜,收获便谢殊十成的真心。
耳鬓厮磨,呼吸炙热。
像是熬鹰一样,足够的耐心。用十分的温柔,若即若离的冷静,编制出束缚的锁链套牢了他的脖颈。
季笙歌多狡诈。
她给谢殊下的死套,给自己留了个活套。
若是他真够执着,她便回头。若是两人没有缘分,便相忘于漫漫山水之间。她算的精准,看的清醒。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待到谢殊稍稍察觉到异常,从她的编制陷阱中抬起头来。掐着她下巴,狠狠亲了一口,抬起脸来。“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他似乎不确定,呼吸略显急促。薄唇泛着暗光,寒眸中猩红盛大。言语中隐隐夹杂着不安。迫切寻求她的答案。
“没有。”气氛拉倒极致,他一颗心,起落就在她股掌之间。季笙歌确定了自己在谢殊心中的位置,极其温柔的,亲了亲他凤眸。“你赌赢了。”
“我心悦你。”
我心悦于你。
不是仰慕,不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托词,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是异常肯定的言语。
给这场爱情角逐,最终以完美的答卷收尾。
谢殊抓住了她,季笙歌也给他套上了枷锁。
只是谢殊未必不知道她在欲情故纵。季笙歌也清楚自己玩的招数,阴险了些上不得台面。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她未必驯服了谢殊,但是他爱她,甘愿为她收起獠牙。
就够了。
屠人归在门外信心十足的等着,它等着房间里那丫头濒死的□□。谢殊濒临崩溃癫狂。然而它满心欣喜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两人惨烈厮杀的场面。甚至连个响动都没有。
屠人归突然感觉手脚一束缚,身上猛地一紧。
艹!死丫头,骗它!
可惜来不及屠人归细想了,手脚一束缚。它就变回黑烟,被符文包裹的魔剑收了进去。屠人归跑出来是因为谢殊魔念翻涌叫它趁虚跑了出来。只要重新把符文盖回去就好了。
季笙歌这是第一次,真正拿着屠人归。
屠人归的本体非常重而且长,而且手柄粗糙而滚热。会给人一种活物的错觉。跟寒蝉那种入手冰凉的轻巧截然不同。只要握着剑柄就会被魔气影响,只是季笙歌第二次接触屠人归。
“别乱想,它身上带着符咒封印,控制不了你。”谢殊站在季笙歌身后,扶着她的手。屠人归魔气比他的还重,谢殊怕季笙歌的陷落下去。他额间魔纹未褪去,眼前幻象也没有完全消失。
他握着她的手,将屠人归取出来。
漆黑剑柄上松开一个角落,露出手柄上漆黑的饕鬄兽头。
虎牙,人面,铜铃眼,狰狞万分。
季笙歌其实没有谢殊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她将屠人归收回剑身又将封印碎布重新盖好。从身上抽出准备好的绳子,一道一道将符咒包裹屠人归捆的结结实实。
这才转过身来。
而此时,谢殊其实已经到了极限。他魔气抑制不住即将在暴走的边沿。让他踉跄,陡然到了的下去。
季笙歌连忙伸手扶住他。
谢殊重,大半截中身子压下来。瞬间压得季笙歌差点倒下去,“你没事吧?”堪堪扶住,稳住身形,关切的询问。
她是真的担心。
因为谢殊本来就心魔重,现在心魔翻涌的更厉害。季笙歌清楚,谢殊魔气难消,一部分是被她折腾的。还有更多,就是她不在的时刻,被屠人归趁虚而入挑拨的。
季笙歌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屠人归是弑主的魔剑。
所以谢殊堕魔,很难说它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季笙将缠好屠人归塞入乾坤袋,咬着牙扶着谢殊站起身。因为他重,还踉跄了几部险险稳住身形。
“江州城,凡人太多。”万一谢殊控制不住崩溃,魔气暴走。
季笙歌只能保证自己不死,但是她护不住那么多人。
这一地生灵,得血流成河。
“你不许走。”听到她的话,谢殊下意识反手抓着她的手。力气很大,捏的季笙歌骨头都咔咔作响。
他情况不好,急需修养的地方。
“我不走。”季笙歌与他十指相扣,“我们要寻个僻静安宁的地方修养。”她贴在谢殊耳边轻语,难得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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