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杯摔得迸裂,飞溅的碎片在林浅絮眼尾轻轻划出一道血痕,疼的她极快的眨了下眼。
殷柳歪着头,阴鸷面容背着光。长忆的脸儒雅俊秀,因此狰狞起来越发吓人。“你巴巴跑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重重摔了手里茶杯,定定瞧着缩成一团的林浅絮。“季笙和宗门大弟子谢殊在一块,与你有什么关系?”
“属下,属下,是担心季笙背叛。”林浅絮头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地上。女子最爱惜面容,但是林浅絮不敢迟疑。
上座的殷柳阴晴不定。她若是不能让他满意,磕破的就不只是头。
掉的就是她的脑袋。
“担心季笙背叛。”殷柳态度稍稍缓和,他提起茶壶另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饭可以乱吃,话不可能乱说。”
“你可有证据。”
“属下,属下”来的时候,林浅絮原是在心底打好草稿的。但是她高估了自己,也错估了殷柳态度。他对于她的擅作主张明显不悦,但是又没有动手。用哪种穿透人心黝黑眼眸阴恻恻的盯着她。
仿佛刺穿,她心底阴暗,让她无所遁形。
但是,但是,她不能收手。
林浅絮掌心滑腻腻全是汗,她眨了眨眼噙着泪,殷红的血珠顺着眼尾的伤口渗出滑落。
“亲眼看见,谢殊与季笙夜晚私会。”她豁出去了,“前几日,属下投诚于主人那天晚上。属下瞧的真真切切,谢殊从季笙的屋子里出来。”林浅絮把那夜踏着风雪而来的顾慎换成谢殊。她以头扣地,“属下看的真真切切。”
“这算什么证据。”殷柳嗤笑一声,笑林浅絮蠢。“男未婚女未嫁,月下幽会多正常。”
“不,不,不一样。那时候已经是临近丑时,月下幽会何必披着夜色离去。”林浅絮趴在地上,急切的说。“定是在谋划些什么阴谋。而且,季笙这段时间很奇怪。”
“哦!怎么奇怪。”殷柳眼眸转过来。
“她这些日子好像换了一个人。”林浅絮定下心神,“言谈举止与往日差别截然不同。季笙于我同门多年,虽然关系不亲近。但是作为师妹,对于她为人举止还是了解。”
“季笙是个武痴,面貌虽美。但是,但是,是个个木头美人。空有一副皮囊,在人群中却没什么存在感。永远都是一张死板让人提不起欲望的脸。十几年都未曾改变的木头疙瘩。”
“一朝生根发芽。”
“这件事情本来就透着蹊跷。”
“眉目发丝都像是舒展开了一样。她的变化从一开始不明显,到后面越来越明显。行,走,坐,卧,言辞谈吐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林浅絮像是吐豆子一样,一股脑倒出来。
林浅絮原本没有那么关注这件事。直到她被眼前这个男人扼住咽喉,发现原来长忆被调换之后。她突然福至心灵,如果人的身份,样貌是可以伪装替换的。那么,季笙是不是,也非原来的季笙。
“一个人无论性情怎么变化,习惯是不会变。季笙热衷于修行,对情爱不通,痴恋,痴恋于您那么多年都为改变,岂会说变就变。还短短时间之内与谢师兄走的如此亲近”
一室死寂。
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响声。
林浅絮眼睛睁太久,眼球干涩的疼。她跪在地上,面前垂眸的殷柳看不清楚的神色。
她心跳噗通,噗通的响,背后冷汗刷一下就下来。
上首的殷柳换了个姿势。
许久之后。
“盯着她,”
宗门试炼。
宗主闭关之后,许久没有试炼。凌霄派众多弟子,在门派内憋了许久。今日早课萧柳拂袖,立在众弟子面前。芙蓉面,美如明珠。虽然上了年岁,却不掩风韵。萧柳眉梢含笑看了下坐下弟子,“这些日子大家都关的太久了。”
自从上次试炼被魔教突袭之后。凌霄派封山门,沉寂了很久。凌霄派弟子无法下山历练。宗主顾清寒还突然闭关突破元婴。一切一切都卡在这个时间节点上。
多事之秋。
“我知道你们都盼望什么。代宗主寻到一处宝地作为试炼场所,明日辰时在凌霄大殿集合。所有弟子的,今日都回去准备行囊。”
“明日我们一起出发。”
昨日跟谢殊偷听,今日消息就到了。
速度快的季笙歌咂舌。
谢殊说邵恨秋好大喜功。那么为了保住小命,她肯定得准备万全。毕竟出了事,死了可就是白死了。
运行功法与经脉走遍全身。呼吸吐纳之间,五感清明。季笙歌今日格外勤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修为运转的更流畅。神识清透,巡视周遭的时候像是擦掉了隔着那层薄雾。她的灵力,倒是不想往日枯竭。
反而是有一些些剩余。
奇怪。
季笙歌这些日子疲于奔命,根本就没有认真修炼过。原主季笙修为增长的极其艰难,她是知道的。
季笙歌不明白,她偷懒,修为什么反而会长呢?意外?还是她启动了,身体什么奇怪的机关?仔细捋一捋,她什么都没做。除了穿越这个奇怪鸟地方。兴许是意外吧。毕竟不是她的身体。修为增长原本就看机缘。可能她看得比较开,不像原主郁结于心所以,修为增长了。
增长,不过也只是增长了一点点。
与谢殊和顾慎那样天才不能相比,但是季笙歌依旧很满足。
她带上她的乾坤袋,把派不上用场古剑寒蝉塞到里面。重新清点下她的符咒袋。除了隐身符用的比较快,其它符咒都比较多。
他妈的,亏了。
隐身符用的材料极其苛刻。她这些日子为了谢殊跑进跑出,用符咒如流水。现在反应过来,心肝疼的在滴血。她是个憨批,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没材料了,从谢殊哪里扣出来回扣估计要倒搭出去。
好在明天宗门试炼,她小心些,哪怕得不到什么天才地宝。搞点灵珠灵草也行,回头一倒手就是灵石。
辰时。
邵恨秋准备的山门试炼。他站在凌霄殿前,遥遥看着大殿前面站的整整齐齐的内门弟子。
一张张年轻的面容,遥遥鞠躬,“拜见代宗主。”
当一片人齐刷刷俯首在面前,那种众生诚服在脚下感觉,让人内心的征服欲爆炸。这就是他梦寐已久的场景,弟子对他仰望。整个凌霄派都归于他的掌中。邵恨秋昂着头,一只手端在胸前。内心骄傲感达到顶峰。
“众弟子,都起来。”邵恨秋看着眼前的一切,豪气万丈。“今日山门试炼。出去要小心安全,我让你们师尊给你们发的传音符箓,务必放在胸前。如有危险,把符箓撕烂,会有山门长老直接救你们出来。”
“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大家都记住了没。”
众弟子齐刷刷的应声。
季笙歌看着师尊萧柳递给她传音符箓。跟她用的那些下等品截然不同,虽然是张纸。折成三角形状用跟红线拴着。贴身放在心口位置,那符箓沾到衣服就像是融进去一样。根本掉不下来。
好高级,这遇到危险怎么撕。
“遇到危险,就用术法把符咒撕烂,我会速来。”萧柳重新交代,以及后续一些细节。
就让他们自行分队。
凌霄派内门弟子众多,许多人与别峰的人私交甚好。季笙歌正想低头看着胸前的符箓。
只听身后有个儒雅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声,“阿笙。”
季笙歌回头。
只见俊秀儒雅的长忆手拿一管玉笛,立在身后。
殷柳这是与季笙分手之后,第三次见眼前这女人。第一次寒池惊鸿一瞥,到第二次为了断顾慎念想,指派她勾引谢殊,直到今日再见。
昨天夜里,殷柳听着林浅絮述说。既觉得荒谬,又觉得不无这种可能性。毕竟他也不长忆,若是被人顶了季笙的身份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信。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哪怕是同卵双生子,也不可能会完全一模一样。习惯喜好,经历可以模仿,但是无法感同身受。殷柳面上带着笑,淡淡看着眼前女子。笑的如清风拂面,让人见之欢喜。不管他到底是什么货色,单轮这张脸当真是君子如玉。
林浅絮,在旁边瞧着。她躲在旁人身后,只弹出一双眼睛,心下阵阵叫好。就这样剥了季笙的皮。林浅絮就不信了,那丫头一点猫腻没有。殷柳阴晴不定,而且多疑。被盯上就像是一尾巴毒蛇盘在脖子上,定会要人性命。
见到长忆那张脸,季笙歌眉头就皱起来。
她怎么会见到这家伙。
渣男。
季笙歌表情看似没变化,但是眸子里唾弃溢于言表。只是这里人多眼杂,殷柳笑面迎人,她不好甩他脸色。极其敷衍的行了个礼,“长忆师兄。”长忆是药宗弟子,站的位置离他们有点远。出现在面前肯定不是意外,季笙歌眸子转了两圈,看向旁边人影后面的林浅絮,“长忆师兄若是找林师妹的话,林师妹在那里。”
“我不是来找浅絮的,我来找你。”
瞧瞧,叫她叫浅絮,叫她叫阿笙。这称呼两边都亲近,不愧是渣男一碗水端的平。
“你还生我气?”殷柳当初勾搭季笙,并不是刻意为之。季笙原本就喜欢长忆,只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顶替长忆之后,顺水推舟。殷柳善魅惑,即使是改头换面顶替了别人身份。举手投足依旧是魅力十足,让人很难拒绝。
“长忆师兄言重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等人。”眼前这个男人,她明明厌恶。但是那双眼眸扫过来的时候,季笙歌有片刻失神。就像是魂魄被什么东西轻微震了一下。
魅惑属于幻术。
长忆略微做了点小动作,试图想要勾起季笙的旧情。但是眼前这个曾经爱他如命的女人,微微晃了一下神,但是随即反应过来。
魅术,对她没效果。
殷柳眼眸微深,“阿笙在等谁?”
“在等我。”殷柳话没说完,清冷的声线插进来。
人未到,声先来。
谢殊从远处走来,他身着着黑色长袍,广袖,腰上带着墨玉腰带佩。胸口绣着腾云蟒纹。竖瞳,尖牙,层层鳞片用金色丝线勾勒,从背后衍生到肩膀胸前。
有些有种异样的美,矜贵又阴沉。
“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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