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这么说,倒不是害怕郭拙诚的部队会打败他的军队。要知道他手下可是有三万多中央军精锐,又有舞阳河这个天险,即使不能消灭郭拙诚部也不至于失败。

    他担心的只是自己的部队会损失多大,也担心那股突然消失的红军主力会从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杀出,接应郭拙诚的部队,从而导致他的部署被打乱,导致他很可能手忙脚乱。那样的话,就是打赢了也不会让蒋芥石高兴。

    如果有胡宗南的部队帮忙,前后夹击这支自己并不了解的部队,国军肯定就能稳操胜券了,自己的部队损失就会大大减少。

    说实在的,他这几年真是剿匪剿烦了,这些红军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明明歼灭了,但用不了多久就从其他地方冒出来,越剿麻烦越多,实在让人焦头烂额。

    特别是这次,满以为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开始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就是湘江战役前期也是很理想的,可到了湘江战役后期以后,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失去了掌控。

    现在他是不敢托大了,不敢大包大揽,只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蒋芥石对人心的把握是很有一套的,知道薛岳担心什么,但他被胡宗南提醒后也觉得重庆不能出事,而且是绝对不能出事。

    赣州城出事、衡阳城出事早就让他蒋芥石和他的中央军脸面大失,如果再让重庆给共匪给占了,或者只是在里面乱窜一下。也会让他蒋某人没有面子的。到时候其他人一定会问你蒋芥石到底是剿匪还是被匪剿?派了这么多军队费了这么多钱财。怎么把一个又一个大城市让给共匪收拾?以前红军还没有这个能力呢。剿杀这么久了,红军的力量怎么反而增加了?不会是你专门给共匪送武器装备来壮大他们吧?

    当然,让胡宗南按兵不动镇守重庆也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他也知道薛岳这三万人早已经很疲倦了,根本没有实力将郭拙诚的部队全部歼灭,必须要胡宗南的部队加入才行、才保险。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重庆是绝对不能丢滴,如果丢了我蒋某人不但要辞职而且还要自刎以谢天下。但郭匪也必须剿灭。寿山的部队还是得从重庆调出来加入剿灭郭匪的行动中。为此,我决定将税警总团调到重庆来镇守,一切以剿灭郭匪为目的。”

    听说把税警总团这支部队调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了这支部队镇守后方,还真是高枕无忧了。

    看到部下都一副轻松的样子,蒋芥石又打气说道:“诸位要对我军有充分的信心。郭匪所部远道而来,伯陵你们虽然剿匪辛苦,但总比他们休息的时间长一些,可谓以逸待劳。又有舞阳河天险可恃,完全可以消灭他们。只要你们从现在开始马上抢修工事。马上精密部署,一定能达到目的。”

    薛岳连忙站起来,说道:“学生明白。学生一定督促官兵加紧备战,绝不辜负校长的厚望。”

    蒋芥石笑了笑,说道:“伯陵,这不是我个人的期望,这是全中国千千万万革命同胞的期望,这是国父中山先生的期望,你可不要辜负了。……,还有你们都一样,要精诚团结,要以国事为重。”

    薛岳大声道:“是!学生不成功便成仁!”

    其他人也站起来,大声说道:“不成功便成仁!”

    只有王家烈有点尴尬,他在贵州当土皇帝当久了,只有别人向他效忠的时候,他可不习惯向别人表决心。看到其他人都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大声嚎叫,王家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蒋芥石似乎没看到王家烈的表情,他伸手朝陈诚、薛岳、胡宗南等人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说道:“我不要你们死,我要的是你们成功。他郭拙诚一个无名小子还不配我手下大将为他殉命。”

    说到这里,蒋芥石转头对王家烈问道:“绍武,你的意见呢?”

    王家烈趁势站起来,立正说道:“委座,我也觉得你的计划很好。可是,我有一点点奇怪。不知道我该不该讲。”

    蒋芥石听他说有点奇怪,以为是怀疑他的作战计划,心里有点不悦。

    其他将领更是把不满写在脸上,虽然有的是装出来的。

    蒋芥石却依然笑容满面地说道:“绍武太客气了,你跟我久了就知道,我蒋某人是最喜欢听意见的。你请说。”

    王家烈能够在贵州一地称王称霸,也是从血海中杀出来的,不可能真的如有的书所说的那么愚蠢,他自然知道那些将领为什么一脸的不满,就首先说道:“依我看,郭匪的动作太奇怪了。”

    听王家烈是说郭拙诚的动作奇怪,而不是怀疑蒋芥石的作战计划,几个将领脸上的不满很快消失。

    蒋芥石心情也柔和了不少,问道:“哦,请说,我们现在对这个匪徒了解太少了。他简直就是从地上冒出来的。你说说,他有哪些奇怪之处?”

    王家烈心里骂了一句这些家伙都是马屁精,嘴里却认真说道:“第一个奇怪就是他为什么裹挟那些学生娃娃长途行军?这些娃娃有的还是孩子,还是女子,根本不能用于作战。再说,他也不缺兵员,否则的话他不会将很多部队留在江西匪区。

    有人说那些女孩子是用来做他们老婆的,供他们睡觉的。可是,他的部队一直都很强调军纪,不容许有凌辱女人的事情发生。如果他们真的要找女人的话哪里没有?可以随时强抢民女随时抛弃,既可以享受又可以不拖累大部队。

    我认为不是他大胆愚蠢就是所谋很远,看到的和计划的不是眼前的事情,而是今后的事情……”

    说到这里汤恩伯忍不住插言道:“王将军,请问您这是在说书吗?我们是军人,讲的是打仗,管他裹挟学生娃娃干什么,管他是不是抓女人睡觉。而且,他的这些行为与谋划的长远有什么关系?太能扯了吧?”

    蒋芥石故意不满地哼了一声,呵斥道:“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黄埔精神哪里去了?”

    汤恩伯立正道:“对不起,校长。”

    蒋芥石笑着对王家烈道:“绍武,他是粗人,你别在意。请继续说。”

    王家烈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演双簧,又说道:“既然他是谋划于将来,那么他就不会在乎眼前的一些小胜利、小失败。可他现在的动作是不是有点奇怪?其兵锋直指薛岳兵团重兵所在地,难道他要与我们的重兵集团死磕?

    如果是我统兵的话,一定尽可能快地渡过舞阳河,迅速抢占舞阳河西岸的制高点,即使薛岳将军的重兵压过来,也可以利用这些制高点为支撑点,用火力掩护后续部队渡河,而不会像现在他这样慢吞吞地走路,到了黄平县不但不快速渡河,不在西岸抢占要地,反而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停了下来,实在奇怪!”

    汤恩伯一直不怎么喜欢地方军阀,看到王家烈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比蒋芥石还厉害,不由讥讽地说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说这个叫郭拙诚的匪徒要与我中央军在舞阳河一线进行决战?”

    王家烈居然点了点头,说道:“还真有一点决战的架势,似乎正在等待我军结集。”

    汤恩伯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决战?共匪敢跟我中央军决战?如果他郭某真有这个本事,还会跑到贵州、四川来?他在赣州的时候就可以死死坚守,在衡阳城就可以和湘军邀战。江西也好,湖南也罢,都是鱼米之乡,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他放弃那么膏腴之地跑到这里来,请问王将军,他干嘛舍近求远,干嘛抛肥拣瘦,难道在这里建立匪区好过在湖南、江西建立匪区?”

    接着,汤恩伯又问道:“王将军,你知道吗,在江西匪区的时候,这支部队有不少于二十门的重炮,而现在为了轻装,他们携带的重炮很少很少,炮弹也带得少多了。没有火炮,这像一副决战的架势吗?

    相对贵州而言,目前我们在江西兵力空虚,在湖南兵力空虚,他郭拙诚为什么反到这里来打仗。如果他在这里能打赢我们,那么他在江西、湖南早就可以自立为王了。”

    汤恩伯虽然话说得很啰嗦,也有点咄咄逼人,但也不能说没道理。

    王家烈不以为然地说道:“正因为我也存在这些疑问,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汤恩伯一愣,只好住了嘴。

    蒋芥石心里也激灵了一下,感觉郭拙诚这么做确实很奇怪,实在不合情理。可他想了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唯一好解释的就是郭拙诚这么做就是为了解救主力红军的,他必须冒险这么做。

    可是,现在主力红军已经失去了踪影,也就是逃出了中央军的包围圈,他郭拙诚还这么做干什么?难道主力红军并没有逃跑,还在中央军的包围圈中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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