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将军府大门前。

    两辆马车停靠在门口,几个小厮合力扛起蒙着黑布的一箱箱匣子抬进马车里,外头还站着几名高大健壮的士兵。

    士兵们手持长-枪,守在马车两侧,跟随着马车往南城城门走去。

    路上的更夫恰好路过,他连忙让开路来,口中也噤了声,只是默然的瞧着。

    两辆装载物品的马车就这么一路到了南城,而连停滞也没有,守城门的士兵就自发打开了城门。

    数十年来守敌的大门就这样被城内的士兵堂而皇之的打开,雄伟坚固的城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在以另外一种方式泣血哀鸣。

    城门外,横跨百里阻挡蛮人进犯的护城河,不知何时,竟已架起了一座由木头简单搭的桥梁。

    远处,有明亮的火光闪烁,由远及近,持着火把的几个陌生男子轻松越上护城河为他们搭起的木桥,一步一步走向敞开的城门。

    火把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橙色的火光中,几名戴着蝴蝶纹饰银环的异族人停在了城门口。

    这几个男人此刻并未如往常一般接手了马车就离去,为首的那名男人颇为阴冷的问:“听说你们冷朝前两日派来了一位镇边将军?那人还是皇帝的儿子?怎么?是想和我们南蛮开战吗?”

    “不不不……”负责送货沟通的老管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谄媚笑:“不是的,大人,您误会了,虽然两日前边境的确是来了这么一位人物,可那位皇子其实是个不受宠的,他这次来边境,只是被流放这儿来了,大人,您多虑了,咱们啊,依旧相安无事,互不打扰就行。”

    “不受宠的皇子?”为首的蛮人阴沉沉的问。

    “是啊,咱路老将军亲口告诉小人的,那人不过就是个皇子身份而已,有名无权,他肯定是也不敢冒犯您南蛮的。”

    “呵”,几名蛮人神色傲慢,嗤笑一声,牵过缰绳:“还以为边境来了个有骨气的呢,结果什么都不是。”

    边上站着的几名高大的士兵皆不敢出声,木然的受着蛮人耻笑。

    为首的蛮人拍了拍马车:“大王子说,你们守城的父子二人都是懂规矩的,可是这进贡的东西是一月比一月少,没有以往富足了,所以大王子很不高兴。”

    “这……”老管家为难的俯下身:“麻烦大人您回去帮个忙传个话,就说咱们这边境月月进贡,这……这附近邻里的城池都搜刮完了,宝贝实在搜不出来了,以后能不能少进贡些?”

    “嗯不想进贡了?这是谁的意思?”男人转头仔细看了看:quot你们少将军路无边呢?他这次怎么没来?”

    “不是不想进贡,是贡品实在拿不出手了,能否减些……”老管家再次咽咽唾沫:“少将军有事耽搁了,就派了老奴来,老奴是将军府的老管家”

    “还望大人不要见气,少将军嘱咐说,明早儿,他就会带十名美女亲自给大王子和大人赔礼道歉。”

    “那十名美女,个个美若天仙,倾国倾城,都是少将军花费了许多精力从各地搜集来的,保准大王子和大人喜欢。”

    老管家嘿嘿笑了笑。

    “月贡是不可能减少的,依旧按照以往的要求来……”

    蛮人带着两车丰盛的‘月贡’稍稍满意的离开。

    烛灯下,一年轻男子坐在桌边,桌面上是一沓书,男子目光定在书页上,眉头紧锁。

    身后阴影无声无息的笼罩过来,遮挡住了一角烛光,男子眉头锁的更紧了。

    “何事?”冷景明放下了书,没转头,只是压低了声音。

    “一时辰前,将军府的老管家运着两大车匣子,去了南城城门,耳后大开了城门与外头的南蛮人暗中勾连。”

    “……”冷景明抿了抿唇。

    “属下后来又寻了打更的更夫询问,据那更夫透露,原来将军府几乎每个月的月尾都会运两马车东西去往南城。”

    “哼”冷景明冷眼望向手里的堆砌的烂账,讥笑道:“一路来,人人都传边境混乱,时常有蛮人侵扰进犯,可我们进了城后却是风平浪静,扶摇城也不似想象中纷乱。”

    “可附近的马匪却极多极为猖獗,还有打着蛮人的旗号抢占百姓的。”

    “你说,这是为何?”冷景明沉声问,却是自问自答:“这一路来那些个马匪,是这路老狐狸和他那混账儿子为了掠取金银宝物,自导自演出来的。”

    “这父子二人,为了求一时安稳,与南蛮暗通款曲,没少做坑害剥削附近百姓的恶事。”

    冷景明撑着手,压下了眼皮,过会才睁开眼:“向蛮人进献珍宝,这么好的巴结机会,路无边那厮怎么没亲自去?”

    身后的暗卫冷声回答:“他正在屋里与女子厮混。”

    “……”冷景明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将领什么样的兵,果然是一路货色,今日我去校场验兵,那些军士,全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纵欲过度的模样,哼,这些人,怕都是也要坏在他手了。”

    “……”

    过了许久,冷景明蓦地转头,漠然的望着隐在影子里的暗卫,缓缓开口:“小刀,阮湘玉的那个侍女真是自己撞你刀口上的?”

    突然被点名的暗卫面色紧了紧,年轻的暗卫轻轻皱了皱眉,他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视线似乎都印上血色,他依旧不冷不淡的回答:“属下护送那侍女的途中,那侍女多次想逃,都被属下拦截,可她有一次竟假借如厕的名义再一次偷偷跑了,属下当时习惯性拔刀拦住她,那侍女便撞刀口上了。”

    “……”冷景明静默不语,眉头却皱得如同小山。

    “不过一个侍女而已。”小刀毫无惧色,凉凉的补充道:“主子大事未成,怎可因为女子而如此优柔寡断?”

    “退下吧”冷景明再次烦躁的揉了揉额角,“慢”

    他又叫住了他:“以后你的名称便不是小刀,以后就叫若隐,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在外人面前现身,更不许在阮湘玉面前露面。”

    “下去吧,继续监视这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暗卫顿住脚,木然行了礼:“属下遵命。”

    自前两日的那个夜晚后,阮思就没有和男主有近距离的接触了。

    自来了这扶摇城之后,男主越发忙碌了,阮思很少再见到男主人影。虽然都是住在同一个宅院,但大多时候,男主都是早出晚归,偶尔的见面,都是见他一副劲装利落的出门。

    阮思知道,男主这是要去校场整治军士去了。

    小说中,男主可是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才从路无边那个阴险狡诈人的手里拿到了兵权,同时,又费了许多心力才一点一点将麾下的士兵们除去一身坏骨,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归顺听从于他……

    可阮思想不到,谢文星这打酱油的男配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主动前去校场跟练。

    这日清晨,外头四更天还未到,阮思躺在床上睡的香甜,就有细碎酥痒的长发落在她的脸颊上,眉心贴上一温热的轻吻,辗转研磨,激的阮思立即清醒。

    少年不知何时又爬了起来,他披散着墨色的长发,俯下身,含笑的看她。

    “……”,阮思。

    这人肯定是故意把她吵醒的。

    因为昨晚这小子想抱着她睡,阮思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用力之大,竟一脚让他滚下了床。

    谁知,这小子从地上捂着屁股哀嚎的爬起来,被她踹的滚下床少年却并未生气,只是龇牙咧嘴的哼了两声,又继续没脸没皮的在她身边躺下,还拉过小半被子“媳妇,为夫不闹了。”

    “……”

    这一路来,两人摊牌后,本应将这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尽早断了才是正理,谁知这人,无论阮思如何说狠话,说难听的话,他像是做好一意孤行的打算,存心认定她了。

    少年只是撇撇嘴,转过头不是低头就是看天,甚至掏掏耳朵。

    等到她嗓子说冒烟了,少年就悠哉悠哉的贴过来,可恶的问她口渴不。

    谢文星见把她亲醒了,才纯良的笑了笑:“夫人,你男人要去校场操练了,等为夫日后扫除了南方的匪患后,就带你回家昂”

    什么鬼?阮思面容都扭了扭,她蹙着眉。

    少年又俯下身趁机亲了亲她,她的面上拂着热气,谢文星说:“你睡吧,别瞎跑,外头坏人多,午时,我会赶回来陪你用膳的。”

    “用不着,谢文星,你别缠着我了!”阮思使劲擦了擦额头,眼前这人简直是油盐不进!

    “我们八字不合,命格犯冲!世子另寻佳人吧!”

    上空的少年生了一张极其清秀俊俏的脸,这张面容此刻听了难听话也依旧没有多少不悦,他只是微微皱眉,随后下了床自顾自穿上银色的轻甲,背对着她小声嘀咕着:“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原来我当初说过。”

    少年束起墨发,他轻轻叹了口气:“媳妇骂的好,我当初瞎了眼呢。”

    “你……”,阮思躺在床上,干瞪着眼,一股子郁气就这么堵在胸口,上接不接下气。

    少年转头朝她扬了扬下巴,脊背挺得笔直,目光依旧温和坚定,如天边纯净的白云,少年挥挥手,轻飘飘地道:“走了啊,你继续睡吧。”

    “……”

    中午已经过半,外头才传来一阵响声。

    阮思放下手肘,起身走出门瞧看。

    男主这几日早出晚归,中午都是在军中用饭的,因而,一听外头的响声,阮思就猜到是谢文星那小子中午赶回来了。

    跨出门槛前阮思都可以想到,少年满头大汗,又要死皮赖脸故意使坏往她身上蹭汗的狗样子。

    阮思已经做好了躲闪的准备,谁知目光顿住,当场停滞。

    外头的人的确是谢文星,不过,他是被人抬回来了。

    两个士兵气喘吁吁的扛着一个担架停在院子里,急促的开口:“世子在校场准备骑马赶回来的时候,世子的那匹黑鬃毛马突然疯癫狂躁,给世子给甩飞了出去人……世子现在伤势严重,三殿下命我二人将世子带回来静养。”

    “……”

    床榻上,少年歪歪斜斜一动不动的躺着,他整个人上满是尘土,右手被布巾子包扎着吊起,右腿也被两块木板紧紧的固定着,人虽然睁着眼,却像是已经失了魂一般讷讷的躺在床上,半天都没开过口。

    ……阮思拧干了毛巾,静默的望着他,抿紧了唇。

    个把时辰,这人明明还是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样子。

    如今……阮思动作小心的给他擦了擦脸颊混着血的脏污。

    少年依旧是怔怔的模样,他双睫微微颤了颤,双目印着她的影子。

    “老马死了。”

    阮思的手一抖。

    “湘玉,你知道的,那匹老马可温顺了。”

    阮思动了动唇,却半个字也吐不出。

    “明明我早上骑去校场的时候它还好好的。”少年将头歪向了床榻里侧。

    男主前几日阴恻恻未尽的话语就回荡在耳旁……阮思心不住下沉。

    “谢文星,养好伤后你就回皇城吧,做个闲适安逸的世子多好?非要来这里受罪?”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阮思收回了手:“我说过了,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我虽然欺骗了你,可我也舍命救了你两次,恩怨相抵,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日后,我就跟着三殿下,你要么行行好写个放妻书给我,要么你就当我死了吧。”

    谢文星回过头来,本是怔愣的目光此刻满是惊愕,神情也黯然下来:“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

    阮思使着力气点点头:“是,我就是想和你撇清关系,离得远远的才好。”

    “……”,两人对视了良久,许久都再未言语,最终,谢文星咬牙先瞥开了眼:“你休想!”

    “放妻书我不会写,让你和冷景明在一起更不可能!就算是抢,我也要把你抢回去……咳咳!”少年拱起身子,说话因为太过着急而猛地咳嗽一声,却因为拉扯了手和腿上的伤而痛苦的皱眉。

    “……”

    阮思抿紧了唇,定定的站着,就这么冷眼旁观。

    少年咬牙青白着脸,强撑着平躺下来,似乎觉得自己这幅模样十分丢人,他再次动了上身,竟然将头一偏,受伤的右手和右腿都压上面,背过了身。

    少年声音闷闷的:“我手和腿已经接上了,疗养一阵子就好,还没废,你别看了。”

    “……”

    “不过,我现在受了伤不方便,你可别想趁着这个时候就干不守妇道的事情,你现在还是我的妻。”

    “如果你又给我戴了绿帽子,我就真给你沉河了!”少年忽地侧头瞪着她,充满威胁。

    阮思站在他身后,又是无语又是无奈。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轴得很。

    桌上的饭菜都早已凉透了,可是阮思才不管那么多呢,她直接端过饭碗,搬着凳子坐在了床榻旁。

    “还饿着吧?吃饭。”

    少年背对着她,动也没动。

    “世子,吃饭了。”阮思无语的瞧着他:“不吃算了,我这就去喊人撤走。”

    少年身子一动,慢吞吞的转了过来。

    这小子撇着嘴,瞧着是一副病病歪歪的狼狈模样,神情却如曾经那般扭捏,他细弱蚊蝇的说:“我吃,就是手折着了。”

    “……”

    阮思夹了根青菜塞他嘴里,又挪了口米饭给他。

    少年惨白着脸倚靠在枕头前,鼓着嘴默默的吃,眼神时不时瞟她一下。

    “……”

    谢文星就偷偷的瞧着眼前的女子,年轻的姑娘板着脸,看着很是不快,却还是小心的扶起他,端来了饭菜亲手喂给他吃。

    冷硬的米饭哽得慌,谢文星低头咽了咽,半天没咽进去。

    眼前的人就立即站起来,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茶过来,依旧没有多少好气:“算了,让人煮些馄饨给你吃吧。”

    仅仅一句话语,却如鹅毛柳絮,不知抚平了他的哪一缕魂魄,竟莫名令他心中万般郁气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谢文星仰起头,怔愣了一会儿。

    末了,见阮思杏眼一瞪,他才反应过来,抬起酸胀的左手艰难的接过。

    茶水晃出几滴来,谢文星又抖了抖。

    阮思耐心已经耗尽,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成,大爷,我来。”

    “……”,少年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嘶”谢文星哈着嘴里的热气,委屈的望着阮思:“好烫。”

    阮思嘴角一抽,舀了一勺馄饨,忍耐着着急,干巴巴的晾着它等它变凉。

    经方才一吵,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别扭的,但是阮思发现,谢文星这小子又变的奇怪起来。

    此刻,这臭小子就眼巴巴的瞧着她,又瞧瞧她手里的馄饨。

    “好饿”,他舔舔唇瓣,小声说,眼神纯良而又带着几丝可怜兮兮。

    阮思心里一麻,手一抖,勺子里的馄饨又滚进了热汤里。

    ……

    \quot你自己吹。\quot阮思冷着脸将汤勺递到他嘴前:“自己吹凉了就张嘴吃!你别指望我!”

    谢文星:“……”

    这女人怎么这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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