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阮思第三次惊醒。

    她磨着后牙槽捏着少年手臂上的衣袖,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胸口拿开。

    你大爷的,一点儿睡相都没有!

    少年毫无知觉。

    她侧着身子,抱着手臂背对着谢文星,本想闭眼安睡,谁知后面的人大动静的一翻身,温热的呼吸突然喷洒在她颈脖处。

    “!”阮思身子一颤,身后的人发出平缓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的呼气吸气。

    “……”阮思缩着后颈,咬牙往里头挤了挤。

    大概天微微亮的时候,阮思就爬了起来。

    她站着抬起脚从少年身上跨过去,对睡熟的少年嫌恶的努努嘴。

    臭小子!

    外头天色还是青白黑沉的,整个侯府都是一片安静。

    阮思穿戴整齐后,梳理好了乌黑的长发,便出门自个儿打水洗漱。

    晨起的风甚冷。

    洗漱好,阮思皱着眉又回到了屋里。

    床上的谢文星睡的和头死猪一样,抱着被褥睡的香甜。

    阮思木木的坐在梳妆镜前,在烛火下,看着镜子中脸色憔悴神色不佳的自己。

    粗略算一算,她就睡了一个多时辰不到的样子。

    她揉了揉僵硬的脸蛋,从瓷盒里抹了些面脂润脸。

    时间还早,她索性敷了脂粉。

    画眉、涂胭脂、点口脂……阮思望着镜子中明眸皓齿秀美灵动的女子,抿唇笑了笑。

    女为悦己者容,阮思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转头一看,外头的天已清亮了许多。

    开了门,刚爬起来侍奉在外的紫苑一脸错愕的瞧着她。

    “小……小姐,你……”

    “紫苑,给我梳个好看的发髻吧?”

    从海姨娘那处儿请完安后,阮思慢悠悠的踩着小步子,身后的紫苑又红着眼替她委屈。

    小丫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义愤填膺:“小姐,那姨娘真够刻薄的,见你今日打扮的好看也要讽刺你两句,什么花枝招展,什么水性杨花!那是长辈该说的话吗?就是故意抹黑小姐你的名声!”

    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阮思无所谓的笑了笑。

    丫头极其委屈抹着欲落的眼泪:“小姐,下人们背地里也常常说你闲话,根本不把小姐你夫人的地位放在眼里,这日子没法过了!”

    阮思心情倒是如往常般没有起伏,她无奈的望着身后的丫头:“紫苑,你从来没有将世子当作姑爷吧?”

    这丫头,私下里,称呼她都是‘小姐’。

    紫苑一顿,有些惶恐,干巴巴的解释:“世子他对小姐一点儿都不好……”

    阮思点头:“傻丫头,我没有要责怪你,我知道你一直都为我抱不平。”

    她倏地叹口气,瞧了一眼紫苑,望向天:“其实我后悔了。”

    紫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小姐可是认真的?”

    阮思点点头,说着半真半假的事儿:“嗯,但是世子他不答应与我和离,只想休妻。”

    丫头气得直跺脚:“世子就是带着坏心眼的,休了妻,小姐以后还怎么活?他就是不想让小姐好过!”

    阮思微微点头,惆怅的说:“休妻是绝不可能的,但若要和离,他不写放妻书,那我也没有法子。”

    “唉,剪不断理还乱,我想离开皇城去远点的地方散散心。”阮思终于道出了心中憋着的打算。

    紫苑心中腾起一股子热气,她这些日子一直忍气吞声,小姐受的苦和辱笑她都看在眼里,如今一听到这么说,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立即跟着点点头:“走!小姐,您在侯府每天受气,那干脆出去玩玩,好好游山玩水一番。反正也就这样了,让她们说去!”

    “她们呐,都是一群嘴碎的老妇女!”

    阮思瞧着紫苑生动的眉眼,忍笑道:“嗯,待会回屋可以偷偷收拾衣物银钱了,就咱们俩,大概两日后,咱们就可以动身了。”

    “到时候,我会修书送到阮府,再……留封信给世子,随便找个由头吧,就说……我亲自动身前往遥远的苦泉寺诚心求子去了。”

    “……”,紫苑从小就是规规矩矩的丫头,这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她全的血滚烫躁动,她咬咬唇,按捺住激动捣鼓着头:“小姐,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人察觉出来的!”

    “嗯,记得从嫁妆里,多备些银钱,侯府里的东西咱别碰。”

    阮思回到主屋,和紫苑一对视,紫苑默默的退下来。

    厨房的仆子在食桌上摆好了早膳,阮思坐在桌旁,动也没动,看着早膳,只掀了唇:“去看一看卧房的世子,瞧他醒了没。”

    家仆还没动,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少年声:“不必叫了,本世子起了。”

    阮思回头看去。

    她不由地微微一愣。

    谢文星今日穿的极其贵气。

    他着一袭雪白衣袍,袍内露出棉质里衣,衣身绣着许多栩栩如生的云纹,袖角也是极其精美的镶边。他的墨发以白玉发冠束起,脚踏锦靴,腰系镂空的玲珑玉带,双手自然放下,一只手上还持一把象牙折扇。

    少年剑眉星目,清举俊逸,走来时清贵无双,意气风发,熠熠生辉。

    谢文星瞥了一眼阮湘玉有些出神的双眸,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别扭的坐下来,朝着贴身小厮努了努嘴。

    小厮立即上去将一个精美的邀请帖放在阮思的手边,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谢文星放下折扇,自顾自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装作淡然道:“这是慕灵公主送来的,说是请我们去郊外的翠竹山庄赏景泛舟。”

    阮思脑海里蓦然现出系统的声音:

    “叮!剧情提示,目标人物男主将会在翠竹山庄出没,请宿主做好攻略准备!”

    阮思一滞,粲然一笑:“世子,邀请的是哪一日呢?”

    谢文星专注的望着手中的热粥,装作没瞧见身侧女子明亮的眸子,故意顿了半晌,才道:“今日。”

    “……”

    阮思悟了,怎么会有人当天早上发邀请帖的?!谢文星根本没打算带她去。

    此刻临时才好心开了金口吧?

    “……”,阮思心知肚明,但站了起来,做出一脸喜色,含着羞怯:“那……夫君先用着,妾身去准备准备。”

    谢文星瞥她一眼,又极快垂眸,生硬的开口:“我瞅着挺好。”

    “嗯?”阮思顿了顿,只觉耳朵闷闷的,她狐疑的问:“夫君刚刚在说什么?妾身没有听清楚。”

    少年停了动作,伸手拿了一颗鸡蛋,低头径自快速剥着,声音却大了些,带着少年的别扭:“没听清就算了!”

    “……”

    阮思耐心的开解自己,这小子放在她的世界就是一个青春期发育还没完全的弟弟呢!

    不生气,咱不生气哈。

    她笑眯眯的转身进了卧房。

    换了一件软烟罗料子的藕粉衣裙,又补了补妆,理了理鬓发,别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蜻蜓簪。

    她瞧着镜中的女子,弯唇笑了笑。

    夫妻二人面对面坐在马车里,阮思也不管对面的人是什么表情,自觉闭着眼睛,省的四目对视着尴尬。

    “……”

    翠竹山庄在城外,路途大约有五里路之远。

    坐在马车里,郊路崎岖,一路颠簸,坐了许久,阮思睁开眼,脸色有些发白。

    早膳让她给耽误了,如今这副身子坐久了有些吃不消,头脑昏沉,身体都绵软无力……

    她攥着手里的帕子,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少年竟瞧着都有些重影,她虚虚的靠在马车上,蹙眉闭上眼。

    “……阮氏,你怎么了?”

    对面的人语气依旧带着生硬,他出声喊她。

    阮思睁开眼,眼前已有白色光点,她又闭了眼,压下一股子恶心,低声问:“还有多久能到?”

    “停车!”

    谢文星瞅了瞅一身极美的华服,连靴子都是极新的,又瞅着脚下这肮脏的泥巴路和四处的杂草,没有动作。

    阮氏就一手撑着树,一手扶着贴身丫鬟,在前头一副虚弱的模样。

    阮思一下车勉强好些,可依旧头脑昏胀,胃里恶心,止不住的想吐,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世子,夫人……呕了半天,不会是有喜了吧?”小厮在旁有些激动的问。

    谢文星恼怒的给了身边的小厮一个暴扣:“闭嘴!”

    放哪门子屁呢!他从来没和她……

    前面的阮氏回过头,脸色苍白瞥他一眼。

    谢文星眼神一烫,躲开她的目光。

    树旁的女子背影纤细,谢文星想起她那张虚弱苍白脸,不知为何,只觉心里越发烦躁来。

    拿了水囊,抬起脚,正想走过去,谁知,远处马蹄声踏踏而来。

    众人动作一滞,齐齐看过去。

    远处隐约可见骑着马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由远及近,渐渐逼来。

    前头是一名年轻的男子,穿了一身玄色骑装坐在高头大马上,他头发被高高盘起,额角带了一条黑色抹额,后脑的额带随着上下颠簸飘荡在一侧肩膀上,男子黑发如墨,双眉入鬓,眸如点漆。

    他身材精瘦高大,如一只利箭,出现在阮思视线,行云流水的勒了马绳,停在五米之外。

    男子丰神俊朗,面容极其出色,气质内敛沉稳,他俯视看过来,眉头微微蹙起。

    “……”

    阮思愣神的看着他。

    只听脑海作响的系统音:

    “目标人物出现!

    男主:冷景明

    气运值:100

    可掠取气运值:50。

    请宿主自行攻略男主。”

    冷景明和身后的仆从翻身下马,他走进面前几人,抬眸疑虑的问:“文星,你和你夫人是也要去翠竹山庄吗”

    谢文星瞥了一眼瞧着他三哥还在发愣的女子,掩下心中升起的怪异心绪,点点头:“嗯,三哥,好巧哦。”

    冷景明瞧了一眼出神看着自己,脸色却极其苍白的女子,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和谢文星之间疏远的距离,顿了顿,才问:“弟妹她瞧着像是不太舒服,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

    谢文星转头,眉头露出些烦躁,抬脚走近阮湘玉,手脚僵硬搀扶着虚弱的她:“阮氏,你怎么样了?”

    少年一手扶着她的腰身,一手托着她的手臂,惊的她猛然一缩。

    “!”

    谢文星那般厌恶她,别说碰了,连背后看一眼都要被斥骂,阮思还清楚的记得谢文星那副一脸恶劣极其厌恶她的模样,她本能就想躲开。

    况且当着男主的面,阮思根本不想和谢文星这小子表演什么娇羞和睦。

    她躲开了谢文星的搀扶,抓着紫苑的手,扯出一丝笑容来:“世子,我好些了。”

    她凝眸瞧着男主,温和有礼:“多谢殿下好意,妾身只是坐马车有些头晕,不碍事的。”

    “……”,冷景明听过眼前女子的传闻,为了嫁给世子用了那般下作的法子,人们背地里提起她来都带着讥笑和嘲讽……而此刻,瞧着她,冷景明瞥了眉。

    眼前的女子穿了一身藕粉色衣裙,头上别着一只流光溢彩的蜻蜓簪子,容色有些苍白,身子纤细,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她面上端的是恭敬有礼,可是那双眸子,望向他却总是极其清亮,眸底似乎还藏着些什么。

    按面上的辈分,他喊她一声弟妹。

    而她面对谢文星时,旁观一侧的他瞧得仔细,没含着恋慕……

    “……”

    冷景明眉心微低,从怀里蓦地摸出一袋油纸包来,略带笑意的道:“这本来是我捎带给慕灵的果脯,现下弟妹既然有些头晕,刚好吃些凝神止呕。”

    男主伸出手将一包零嘴递向她,阮思顿了顿,整个人都精神好些,抬手接过。

    她行了礼,捏紧手中的油纸包,弯了唇:“多谢殿下。”

    冷景明一个翻身,上了马,他瞧着几人:“文星,本殿就在翠竹山庄等候你们了,再会。”

    谢文星冷眼瞧着阮湘玉这个女人直勾勾的瞧着冷景明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黑。

    他昨夜已经肯定这女人心中对自己的爱意,可现下,瞧她这幅模样,谢文星又有些怀疑,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有两颗心能喜欢上了两个人,要不然,怎么可以还眼巴巴的瞧着他三哥的身影。

    阮思打开油纸包,捏了一颗糖津梅子,塞进嘴里,眸光盈满笑意。

    男主不愧是男主,怎么就这么贴心呢?

    身边的少年冷眼瞥着她,“不就是个酸梅吗?笑得和什么似的,没见识。”

    少年脸色黑沉,言语怎么听着都觉阴阳怪气。

    阮思蓦地收敛了笑意,心里默默吐槽他,面上故意恶心他,声音腻歪:“妾身的确没见识,心里眼里只见着夫君一人呢。”

    “你!”谢文星脸色勃然一变,他支棱着耳朵,排扇般的羽睫轻颤,活像受了惊的兽,少年连声音都是不稳的:“阮湘玉,你不知羞耻!”

    阮思又捏了一颗蜜饯往嘴里塞,心想着这句话听着耳朵都生茧子了,她瞧着谢文星变了脸色的模样,心中愉悦了许多,鼓着腮帮子委屈开口:“夫君怎么能这么说妾身呢?妾身心中和针扎一般痛。”

    “你……”少年指着她,星眸震颤。

    阮思如今对着谢文星说这些肉麻的话语已越发信口拈来了,她暼眉,咽下了蜜饯:“妾身知道,夫君厌我,可我一直想着,总有一天会捂热夫君的心的。”

    “……”少年猛地转身,阮思只看见他抬起手臂挡住脸上,根本不顾哪边儿泥巴哪边儿杂草,仓皇奔向了远处的马车。

    阮思看戏一般瞧着少年的背景,有些惊讶,又险些笑出声来。

    平日里倒是嚣张气焰高,嘴毒得理不饶人,结果,说到底还不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面对这般直白炽热的话语,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阮思点点头,将手中的果脯分给了身后一脸纠结迷惑的紫苑,小声解释道:“我是故意哒,两日后的计划不变。”

    小丫头眼里一亮,小鸡啄米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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