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日,归宁。

    尚书府阮府大门前,停了一辆气派的马车。

    阮思刚从马车探出身来,谁知下了马车的谢文星竟在一旁等她,还伸出了手来。

    阮思顿住,略带惊讶的看他。

    谢文星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极度傲慢:“今日,我勉为其难给你两分薄面。”

    “……”,阮思懂他的意思。

    两人已经成婚,在外人面前还是得做出和睦的模样,不能闹得太尴尬,省两家脸面都不好看。

    她点点头,从善如流的将手放在谢文星的手掌上,低头羞涩的笑,就看少年皱了眉。

    阮思笑的更欢了。

    府里走出几人来,阮湘玉的父亲阮渊,母亲彭氏,身后还跟着一个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哦,是阮絮。

    母亲彭氏快步走来,拉着她,仔仔细细将她察看一遍。

    “娘,爹,女儿回来看望您了。”

    “我的湘玉呀,瘦了,这是……”

    “……”

    “岳父岳母安好。”谢文星在旁还算恭敬的拱手行礼。

    众人进了屋,就有一排侍女鱼贯而入,端菜上桌。

    彭氏拉着她问了许多话,过的好何?住的如何?长辈如何……

    彭氏眉眼真切的关心,阮思感受得到。

    她真心的露出笑容,眨眼:“好,过的很好,娘,你瞧,我气色如何?”

    阮思承袭了原身的记忆,对于彭氏,几乎是下意识,她就撒了娇,话音刚落,阮思才反应过来,脸上冒了热。

    正和岳父谈话的谢文星一顿,朝阮思这儿看一眼。

    彭氏习以为常,她揉了揉女儿的脸蛋,眉目才舒展开,笑了笑:“仔细一看,气色倒是比成亲前好了许多。”

    午膳,众人围坐在桌旁,絮絮叨叨的聊了几句家常。

    她坐在谢文星身旁,对面的彭氏给她夹了一块羊肉。

    “湘玉,来,你最爱吃的。”

    阮思顿了顿,羊肉是原身爱吃的,可却是她最不碰的。

    无论羊肉怎么烹调,她总是觉得,有一股子羊膻味,她实在吃不来。

    可她夹起了羊肉,弯了唇:“娘真好。”

    囫囵着咽完羊肉,她喝了小半碗汤,才压下了那不喜的味道。

    碗里突然又多了一个大块些的羊肉,对面的少女冲她笑:“阿姐,多吃些。”

    是阮絮。

    阮思凝视着眼前眉眼带笑的少女,目光幽幽。

    记忆中的阮湘玉经常欺负她,而阮絮也不甘示弱,暗中给原身使绊子害她被阮渊责骂,两人背地里互掐,表面也合不来。

    “阿姐,你怎么不吃?莫非是嫌弃妹妹?”对面的少女面庞柔白,蹙着眉。

    哈?阮思眯眼,挑起眉头。

    她照着原身的性子将那块羊肉夹出了盘子,冷下脸:“顿时没胃口了。”

    对面的少女面容黯然:“阿姐,你果然还是厌恶妹妹的。”

    阮湘玉与阮絮素来不和,阮渊和彭氏倒是清楚的,现在女婿就在一旁,这二姐妹还闹腾!

    阮渊沉着脸放下了酒杯,正想呵斥一声,谁知还未开口就被新女婿抢了先。

    “阮氏,你妹妹好意对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果然,身旁的男配也横插一脚,阮思转头,少年目光夹杂着鄙夷,表情已经露出些许的厌恶。

    少年身子望一侧仰了仰,那是厌恶一个人时下意识的反应。

    “……”,阮思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儿欢欣,但她却是咬咬唇,像是突然暴露本性被发现一般,她表情慌乱:“夫君,我……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我不是……”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却没说个所以然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别解释了,阮氏,你什么做不出来?”谢文星用手一挡,心烦气躁的努嘴。

    “姐夫,你不要责怪阿姐,阿姐向来如此,絮儿已经习惯了。”阮絮眸光闪动,她绞着手中的帕子,低下头,看起来又可怜又令人忍不住怜惜。

    “好了!”阮渊黑着脸开口。

    “阮湘玉,多大了?该好好收敛收敛蛮横的性子了!”阮渊忍着火气望向阮湘玉,“都已经嫁为人妇了,还这般胡闹!”

    阮思佯装出愤怒的神情,不服气的瞪了阮絮一眼,却见对方回眸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少女柔柔道:“父亲,不要责备姐姐,都是女儿的不好,还以为能和姐姐和睦相处呢……日后,女儿不会再惹姐姐不快了。”

    得,阮思觉得阮湘玉这个人物还可以再刻画细致一些,恶狠狠的道:“阮絮,你别装了!”

    “啊”,阮絮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连忙低头:“女儿又说错话了……”

    “你还装!”阮思一下子站起来,捏着帕子恼怒的指着她。

    “你给我坐下来!”

    ‘啪’的一声,阮渊将手中的碗一扣,脸色铁青,明显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所有人跟着一抖。

    “阮湘玉!成何体统!你瞧你什么样子!像个市井出身的野丫头!”尚渊气的重重拍桌,脸颊通红,明显被气的不轻。

    彭氏急忙开口:“怎么能说我们湘玉呢,那二丫头也是,明知道她姐姐不喜欢她,还要凑上来……”

    “够了!你还帮她说话!”

    众人在阮渊的怒火中渐渐息了声。

    阮思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阮絮也低头,抖着身子,一副胆寒的模样。

    “……”,谢文星表情怔愣,望着这一场闹剧。

    他嘴巴张了张,嫌恶的觑了一眼身侧的阮氏,又转头瞅了一眼岳父阮渊,竭力按捺住才没出声。

    他的牙齿倒是磨了又磨。

    好你个阮湘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没脸没皮,如今又是个没规没矩的,简直就是个泼妇!

    休妻还是和离!他以后绝对不能和这粗鲁野蛮的女子过一辈子!

    阮渊忍着心头火,命人将饭碗撤下去,又让人去取了五坛子酒窖里的千里香过来,对着表情不善的新女婿缓声道:“见笑了,继续用膳吧,咱们好好喝两杯。”

    “……好。”

    吃饱后,阮思先行离席了。

    谢文星则继续坐在饭桌旁,桌旁的岳父岳母和善的看着他。

    “……”

    阮思带着紫苑想回自个从前的闺房看看,谁知阮絮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挡在她面前,紧张的对着她问:“姐姐,可还生妹妹的气?”

    “……”阮思一顿,抬脚就越过她,冷淡的说:“哪儿来的一棵葱?”

    “姐姐”,阮絮突然拉住她,看起来柔柔的,力气倒是不小,阮思下意识就侧身挣开来,谁知少女惊呼一声:“啊……”

    阮絮直直摔倒在地,手擦在粗糙的石子上一下子就蹭破了皮。

    “小姐!”阮絮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是个脑瓜子灵巧的,她虚扶着自家主子,慢吞吞的也没扶起来,就提高了声音:“大小姐,你就算不原谅我家小姐也不能故意使力让我家小姐摔一跤吧?二小姐,您这娇嫩的手都磕破皮了。”

    “……”阮思站在一旁,俯视着地下的二人,抱了拳,静默不语。

    她心里升起一股子微妙来。

    因为熟知剧情的缘故,她了解阮絮这个人,并不讨厌她。

    甚至,还有点儿亲近之感。

    她们都是同类。

    都能装。

    阮思嘴角浮现嘲讽的讥笑,丢了条帕子丢在脚下的阮絮腿上:“得了,去告状呗,我夫君也在呢,记得大点声儿啊”

    她矫揉造作的摸了摸鬓发的花珠,踩着小碎步就走。

    背对着阮絮的时候,阮思不由地噙着笑意。

    她的名声已经不堪了,且是有夫之妇,这身份,想要攻略男主,比女配阮絮这庶女的身份还困难。

    因而,第一步,就是与谢文星断绝夫妻关系,再攻略男主,掠取气运值,徐徐图之。

    方才,她多半猜出,谢文星已经生了断绝关系的念头了。

    阮思忍不住笑了出来,身边的紫苑也跟着笑:“哼,那二小姐,三番五次使计谋想嫁祸小姐,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磕破了手,奴婢瞧着,心里也快活。”

    “随她告状去,反正有大夫人在,老爷也不会怎么样的。”

    阮思摇摇头,她笑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她想到了一个接近男主的好方法。

    小说中,男主不受父皇关心就算了,还经常被头上两位皇子欺压。

    而如今这个时期,正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背地里暗流汹涌、争夺储君之位的关键时期。

    男主极其聪慧,他哪一方都没支持,而是选择自行请了圣旨,前往酷暑难忍,极其炎热偏远的边境镇守。

    算算日子,也快了。

    太阳慢慢落山,彭氏拉着她说了许多心窝话,责备她行事莽撞,劝诫她许多话,各种担心忧虑。

    “湘玉啊,你那夫君,不是良配啊。”彭氏深深叹息。

    这话,阮思听过许多遍了。

    她娘攥着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余生这么长,你在候府该怎么好好过下去呢?我的湘玉,娘护不了你了。”

    “……”阮思勉强扯出一丝笑来:“娘,您别担心,都会好的。”

    阮思心里却是默然:阮湘玉和谢文星,从来是不合时宜,两人注定不会幸福的。

    阮湘玉是早亡的命数,生死已定了。

    如今,道路艰难,还尚有一丝曙光可见。

    用过晚膳,她去了厢房。

    床上的少年睡的和死猪一样沉,他脸颊通红,双眸闭着。

    她娘已经和她说过,原来中午午膳她走后,谢文星就被她爹阮渊有意灌了不少酒,谢文星喝完最后一坛千里香就倒在饭桌上不省人事了。

    然后就被下人抬进了她的闺房。

    “……”

    少年满身酒气,敞开手臂呼呼大睡,阮思看着这个面容倒是英俊,剑眉星目的少年,撇了撇嘴。

    该。

    阮思望后看向紫苑:“紫苑,你去叫醒世子,天黑了,该带他回侯府了。”

    紫苑苦着脸,往后退了两步,怯懦道:“小姐,还是你来吧,奴婢不敢。”

    “……”

    阮思更不敢了。

    这小子脾气暴躁,又最为厌恶她,她偷看都被骂,更何况是碰。

    可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怕是又生出别的事端来。

    阮思开口,捏着嗓子:“夫君,醒醒。”

    “……”

    “谢文星,醒醒。”

    “起来了!”

    床榻上的少年动了,他眉羽皱在一起,翻了翻身,用手盖住耳朵,咕哝的吐出“滚开”两个字,继续死猪一般熟睡。

    “……”

    阮思深深叹了口气,她凑近了些,俯下身,清了清嗓子,正想着该提高多少分贝,震一震他,谁知男配突然转头睁开眼。

    “!”阮思瞪圆了眼捂着胸口吓得往后一退。

    谢文星表情怪异,双眸还带着睡醒的惺忪,他捂住那只耳朵,猛地坐起来:“你刚刚对我的耳朵哈气干什么?!厚颜无耻!”

    “……”,她刚才明明是清嗓子好吗。

    阮思站直身子,掐着嗓子柔柔道:“不是,妾身是想喊夫君醒来,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侯府了。”

    谢文星紧皱眉头,四下转动着眼珠,粉红的床帐,清凌凌的铃铛悬在床帐上……四周都是精致秀美的布置,鼻翼似乎是姑娘家的暖香……一瞬间清醒。

    两人坐马车回府的时候,天已黑沉,二人坐着马车回侯府。

    车马里左右放了两盏夜灯,暖色的灯光照耀在二人身上,格外柔和。

    谢文星坐在阮思的对面,双手抱拳,口气不好:“你那父亲,午膳时一直拉着我,有意无意,想发设法的灌我酒,搞得我现在头还是又昏又沉。”

    “今日世子辛苦了。”

    阮思虚假的浅笑,手掀起帘子凝眸瞧向外头热闹的夜市。

    外头繁华热闹,夜晚的街市许许多多的小摊小贩在道路两旁经营着小本生意,头顶的花灯如昼,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闲散漫步。

    平凡普通,人间烟火。

    马车在道路中央缓缓行驶,刚好经过一个摊贩前,裹着头巾的妇人掀开炉盖,一阵热气腾腾升起。

    有孩童翘着小腿坐在旁边的长板凳上,笑眯眯的仰头乖巧的喊了一声“阿娘~”

    “乖。”

    阮思不由地抿嘴笑了笑。

    谢文星看着阮湘玉的发鬓,盯着她乌黑的发,又瞟她头上淡粉的珠花,阴阳怪气的提起白日的事:“阮氏,我今日才知你对待你自家妹妹竟如此刻薄”

    阮思眼皮都懒得掀,更别说回头了,她声音还是柔的,犹自找着蹩脚的理由:“唔,妾身和自家妹妹世闹着玩呢,夫君怎么就信了呢?”

    “呵,闹着玩?你后来不是还把你妹妹的推了一跤,她一个姑娘家,手都是血淋淋的。”

    血淋淋阮思明明记得,就渗出点儿血丝,拿帕子擦擦就可以止住了的。

    但她懒得再争辩,反倒沉默了。

    谢文星更加生气了,他双手抱拳,不知哪儿来的优越感,像是逼问犯人,愣是说出趾高气昂的口气:“嗯?没话说了?你果然是故意的!”

    阮思没有不争辩,她心中一片平静,毫无波澜,只凝眸瞧着外头眼花缭乱繁华热闹的夜市,微微翘起了嘴角。

    倒是第一见皇城的夜景呢。

    “阮湘玉,本世子和你说话呢!”

    只是耳边聒噪了。

    “世子,要不我们下车吃点东西吧”

    阮思忽然转头,含笑问。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使得谢文星一愣,他一下忘了喉咙还欲吐出的话语。

    女子染上眉梢的喜色和午时所见的笑容相似,笑的如冬日消融的冰雪……

    谢文星怔住,瞥开脸:“左顾而言其他!本世子才不吃那些市井小民吃的东西。”

    “……”

    好心喂了狗。

    阮思放下帘子,坐正了身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那夫君就忍一忍,等回了府,妾身再命人做些宵夜送来。”

    “……”谢文星极快的瞥她一眼,手不自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

    回来的着急,他还未用晚膳。

    这阮湘玉……算了。

    气氛归于冷清。

    回到侯府之后,阮思就吩咐紫苑去让厨房做一些世子喜欢的吃食送去偏房。

    自己则回到了屋子。

    一日下来,她也很疲惫了。

    屏风后,阮思一件一件脱了衣服,泡进浴桶里,热气氤氲,全身都是酥麻。

    阮思倚靠在桶边,闭眼泡着热水,脑袋迷迷糊糊的,沉沉的回忆着这个世界的剧情。

    不过半刻,门外便传来紫苑惊慌的声音。

    “世子,夫人正在里屋沐浴,现在不方便进去……”

    阮思一惊。

    谢文星很是烦躁,刚一回府,他住的屋子就被上了锁。

    管家说,是老侯爷命令的。

    他老子已经歇息了,睡前传了话过来:既已成婚,就该收敛脾性,好好对待妻子才是。

    “……”

    阮思打开门,少年不耐烦用脚踢着柱子,冷着一张脸,浓黑的剑眉不悦的皱起,突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世子?”阮思率先开口,不解的望向他。

    这大半夜的……阮思心紧了紧,谢文星今夜不会是要来着这儿睡吧?

    眼前令人厌恶的女人此时已洗净了妆容,乌黑的长发垂落于脑后,带着水气,面容不曾粉饰,小脸素净,皮肤白而腻,唇珠圆润。

    一双乌黑的眸子怔愣的看向他:“……这是?”

    谢文星难得别扭道:“要不是没办法,我才不会来你这儿。”

    “……”

    阮思心情很不好。

    谢文星抬起脚,大阔步的走进屋子里。

    阮思抿嘴,理好衣襟,转身。

    大门紧闭,屋子里的二人谁都没开口,一时安静的很。

    谢文星张开腿坐在茶桌旁,四肢僵硬,再一次悄悄瞧了一眼床榻旁立着的纤细人影。

    只见阮湘玉背对着他,慢动作的披了一件青色外衫,低头绑好腰带,然后用手托出后领里柔顺的墨发,轻柔抚平。

    她身形纤细,三千青丝随意披散着,腰背被遮挡住,只隐约看见两个清浅的肩头。

    难得的,谢文星沉默不语。

    阮思穿好外衫,回过身,看男配绷着一张脸,目露明显的戒备。

    “……”,她走过去,闻到了浓郁的酒气,他身上还穿着白日的衣袍,阮思开口:“世子还没沐浴吧?”

    少年下意识的反应竟是迅速站起身,捂着腰带。

    “……”阮思突然有种自己要强迫人家的错觉。

    她面皮一抽,转身取了一条干净的巾子,坐在小榻边,与谢文星保持疏远的距离,边自顾自的绞着湿漉漉的长发边轻描淡写道:“夫君多虑了,妾身没有别的意思。”

    “……”谢文星四肢僵硬,他背着手,冷着脸:“本世子沐浴去了。”

    谢文星抬脚便走,想起什么,蓦地一顿,他回过头,极其不自然的瞟了一眼屏风后,干巴巴的道:“本世子现在暂时没地方沐浴。”

    “……”

    阮思其实还挺佩服谢文星的,他口口声声说厌恶她,但脸皮极厚。

    屏风后传来难以忽视的水花声,‘哗啦啦’的,阮思权当养了一条小狗,听着小狗在浴桶里扑腾了。

    我忍。

    谢文星低头嗅了嗅身上沐浴后的清香,舒展眉头,翘起嘴角走了出来。

    桌子上摆着吃食,一个深底的大碗里不知道盛着什么,用大盘子盖住,应该是好挡住热气,以免凉了。

    阮湘玉就坐在桌旁等他,乌黑的长发干了大半,柔顺披散在耳后,她撑着下颔百无聊赖的望着半空出神。

    女子的青色衫袖从手腕处滑下来,现出瓷白纤细的细腕儿,谢文星瞥开了眼。

    她是故意的么?

    “洗好了。”他冷硬的说。

    “嗯,厨房做了抄手过来,趁着还有热气,夫君赶紧吃吧。”阮思迅速起身,又走向远处的小榻旁。

    这傻狗咬人,离远些好。

    谢文星拿起汤勺,抿唇极快的看了一眼坐在几尺外榻边的女子。

    这一眼,他只觉眼神一烫。

    她就坐在榻边,身前立了半人高的油灯,暖黄的灯光铺在女子的脸上,极其温柔。

    她一张脸蛋又小又干净,眉眼俱是温和,她微微低着头,纤长的指头随意的摩挲着莹白如玉的挂线坠子,看着娴静乖巧。

    谢文星眉头一皱,快速低下头去。

    他便吞着抄手边想:这阮氏此刻看着倒没有那么让人生厌。

    鼻息钻入浅浅的暖香,很是陌生的幽香,黑暗中,谢文星愣愣望向身侧的方向。

    耳边是极轻极轻的呼吸声,谢文星看不分明,可他分辨的出,她睡着了。

    哼!和头猪一样,她倒是睡的快!

    谢文星从进屋开始,就一直胡乱想了许多,他心跳的很快,想着到时候睡觉时阮湘玉这不要脸的女人眼巴巴贴上来,他该怎么推开,怎么和她划清界限……

    结果,刚上床榻,她就自觉往里挤,离他半尺远,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谢文星目无焦距的盯着阮湘玉的方向,紧皱着眉,怎么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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