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进行到这种地步,不论是联军也好,或者是晋阳城内的赵氏之师也罢,都已经身心俱疲。
联军围攻了晋阳城一个多月,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能攻克,实在是消耗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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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的后勤补给,倒是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因为这一战,联军的所有补给,基本上都是由新生的赵、韩、魏、范、智、中行六国所承担的。
冬衣、粮草、蔬菜、肉类等等物资,都可以确保包括吴军在内的联军将士,不愁吃穿,相当于本土作战。
至于投石机、床弩,以及各种各样的武器盔甲,军需辎重,也是赵、韩、魏、范、智、中行六国买单……
庆忌这是明摆着,要坑一把新生的“六晋”,让他们大出血。
只是,苦了这些吴国的儿郎,要为庆忌的野心付出流血牺牲的代价。
不过这一切在庆忌看来,都是值得的。
久居上位的庆忌,已经能做到漠视生命,漠视他人的生命。
士兵的死伤,在庆忌看来,或许只是一个又一个冰冷的数字。
是庆忌冷酷无情吗?
不是。
庆忌只是麻木了。
为人君者,怎可悲悯自己?
没有冷酷的心肠,庆忌就注定是成不了大事。
……
夜幕降临。
庆忌便在中军大帐之内,召集众将议事。
大帐里边,有着炙热的碳火,还在“噼里啪啦”的作响,青烟缭绕,温暖了偌大的帐篷……
身处于这里,庆忌不会觉得有多么寒冷,身上一直披着的狐裘也能暂时脱下来。
不多时,伍子胥、范蠡、伯噽等吴国的将领,还有韩不信、魏侈、赵稷等国君,及其一众卿大夫,都跟着进入中军大帐,各自落座。
见到所有人都到齐后,庆忌拿起火钳,夹起了一块碳火,放在了火盆中,然后缓声道:“二三子,现在进攻晋阳城的战事,举步维艰。”
“赵鞅当真在城内囤积了大量的粮秣,以及军需辎重,以至于我军围攻晋阳城月余,不得寸进,反而损兵折将。”
“强攻,唯恐士卒死伤过甚。二三子若有破城之策,不妨各抒己见……”
显然,庆忌认为强攻晋阳城,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真的能智取晋阳城吗?
要是真的有这样的办法,范蠡、伍子胥等人,岂能不早就想出来了?
这个时候,作为智国国君的智跞站了起身,朝着庆忌行礼道:“大王,以寡君之见,强攻不是明智之举。”
“我联军围攻晋阳城月余,久攻不下,士卒皆已疲敝不堪,现在又遭逢大雪,天寒地冻。”
“寡君认为,大王何不停止攻势,对晋阳城围而不攻,予士卒休养,等待来年开春再战?”
“大王,寡君以为,智君所言极是!”
中行寅跟着站起身,一脸赞同的神色,说道:“寡君听闻,晋阳城内,一开始有赵氏的军民十万人,以晋阳这一地之力,即便赵鞅事先屯粮甚多,如何比得上赵、韩、魏、范、智、中行六国之地力?”
“若打拉锯战,大王尽可动员六晋之力,想必过个大半年,晋阳城内的军民,还有赵鞅一定支持不住。”
“即便赵鞅一意孤行,想必城内必起民变,或有士卒逃亡,向我联军开城献降!”
“善!”
在座的赵稷、士吉射、韩不信与魏侈,都点了点头,深表认同。
以晋阳这一个地方的民力,自然是无法跟赵、韩、魏、范、智、中行六国相抗衡的。
不过,庆忌耗得起吗?
历史上的晋阳之战,智瑶率智、韩、魏三家之军兵困晋阳城后,赵襄子凭地险与人和的优势,与敌周旋一年有余……
一年有余!
吴国现在可不是本土作战,一旦战事陷入不利,谁都不敢保证,现在还恭恭敬敬的臣服于庆忌的六晋诸侯,是不是会叛变。
万一这些人跟赵鞅里应外合,一起进攻吴军,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庆忌。
想到这里,庆忌只是嗤笑一声,说道:“二三子,赵鞅退守晋阳城,其用意,不外乎以地利之险,克我疲之短,相机再战。”
“若战局陷入僵持,二三子可还能同心戮力,与寡人一起伐灭赵鞅?”
“大王!”
中行寅声情并茂的说道:“我中行国,世代朝吴,以大王为宗主,以吴国为宗主,此诚此意,天人共鉴!”
“正是!”
士吉射、韩不信与魏侈等国君,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但,庆忌能信吗?
绝对不能信!
人心隔肚皮!
历史上的智伯瑶是怎么死的?
在赵襄子的精心策划下,智伯的同盟韩氏、魏氏反戈,使他腹背受敌,落了个身败名裂,祸及九族的下场。
连自己的颅骨都沦为别人的酒器……
“父王。”
就在这时,公子熙起身,朝着庆忌作揖道:“父王之前在攻打绛城时,曾以挖掘壕沟,堆土山的方式,步步推进,且占据了制高点,可以使弓弩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居高临下的远距离攻击晋阳城的守军。”
“父王何不以此战法,进攻晋阳城?”
对此,公子熙是颇为不解的。
庆忌则是没有说话。
坐在公子熙身边的御史中丞伯噽,忍不住苦笑一声道:“公子,战法当因地制宜也。”
“晋阳不同于绛城,绛地松软,当时又遭逢大雨天气,故而挖掘壕沟甚是简单。”
“而今晋阳的地硬,又是大雪纷飞的天气,这晋阳附近,多是沙土,难以堆积……”
几乎所有的破城之法,范蠡、伯噽、伍子胥等肱股之臣,都为庆忌考虑到,却也没有切实可行的破城之法。
“今日之议,暂且搁置。二三子先回去歇息!”
“诺!”
闻言,韩不信与魏侈等一众诸侯卿大夫,都纷纷退下。
不多时,偌大的中军大帐里,就只剩下庆忌、范蠡、伯噽、伍子胥、阳虎,以及公子熙、公子繁。
庆忌缓缓的掏出了两道压在竹简下边的书信,让公子熙分发下去,然后双手合拢在袖子里,闭上眼睛,做老僧入定状。
“二三子,这两道书信。一道是黑冰台的密报,一道是齐国国相田乞的亲笔信,一前一后,交到了寡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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