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菜餐厅,  贾瑞冲佟贝贝招招手:“这儿。”

    佟贝贝走过去:“你来这么早。”

    贾瑞把菜单递到佟贝贝面前,说:“不早,我也刚到。唉?你老公呢。”

    佟贝贝:“他路上堵了,晚点到。”

    贾瑞:“行,  那我们等等他。你要吃什么,  点吧,  今天我请。”

    佟贝贝拿起菜单:“好啊。”

    佟贝贝和贾瑞难得聚这一次,  贾瑞又是个话多的人,  两人聊得停不下来。

    聊天的话题里,免不了提起共同认识的老同学。

    “唉,谷森鸣,  记得吗?”

    佟贝贝想了想,  觉得这名字耳熟,但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

    贾瑞:“跟我一个专业的,有次运动会,  差点跟你吵起来那个,皮肤晒得有点黑,  个子不算高,壮壮的那个,  记得吗?”

    佟贝贝终于想起来:“啊,  是他啊。”

    佟贝贝问:“他怎么了?”

    贾瑞:“听说他现在混得还不错,  之前在我这儿的一家甲方公司,  最近好像跳槽了。我去年快过年那会儿遇到过他一次,  牛逼哄哄的。”

    贾瑞:“他还跟我问到你来着。”

    贾瑞:“我琢磨你们又不熟,  他问你是几个意思。”

    贾瑞:“后来我回过味儿了,  他那哪儿是问你啊,  是觉得自己混得出人头地了,  跟我这儿提提共同认识的人,谁要是不如他了,好显摆他自己呢。”

    这个话题,有关谷森鸣这个人,这次聚餐后,佟贝贝很快抛到了脑后,一点儿不记得了。

    他近来去麓山去得勤,基本都是秦岭喊了去办公室坐坐,或者是想吃他做的饭菜了,他中午或者晚上给送过去。

    是的,秦岭最近声称吃别的总没胃口,就想吃他做的。

    佟贝贝反正闲着,又有老张来回接送,便亲自跑个腿,给秦岭送顿午饭或者晚餐。

    这日,晚饭时间,佟贝贝又来了。

    时间上比麓山的正常下班时间要晚一个小时,麓山的一楼大厅已经走得没什么人了。

    佟贝贝来多了,前台和保安都认识他,也知道他是秦岭的伴侣,从不拦他。

    见他来,保安和前台还会跟他打声招呼。

    佟贝贝笑笑,也跟他们打个招呼。

    打完招呼,佟贝贝走向电梯。

    他今天忘了带卡,没坐高管专用的电梯,随便按了普通电梯的按键,手里拎着保温桶,默默地等着。

    “叮”一声,身后有部电梯抵达一楼,佟贝贝转身。

    见电梯还要下行去负层,佟贝贝没有过去。

    恰在这个时候,电梯里走出一个男人。

    佟贝贝没看对方,继续等电梯,那个男人扭头看了过来,边走边看,突然脚步顿住,喊:“那个……那个谁?张贝贝?”

    佟贝贝抬眼看了过去,看到个戴着眼镜、矮矮壮壮,肤色有些黑、穿着西服、脖子上挂着员工证件的男人。

    几乎是一瞬间,佟贝贝就把眼前这人和记忆中的身影、有点印象的名字重叠在了一起。

    他冲对方点点头,准确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谷森鸣。”

    谷森鸣站在原地,扭着身体看向他:“真是你啊,张贝贝。”

    佟贝贝神色平静:“我姓佟。”

    谷森鸣:“啊,佟贝贝。”

    叫错名字,脸上毫无愧意。

    谷森鸣打量佟贝贝,问:“你这是……?”

    他可不认为佟贝贝能在麓山工作。

    见佟贝贝没戴临时访客证,谷森鸣冲他伸手指了指前台,“访客要登记的。”

    不怎么客气地说:“你登记了吗?要登记的。”

    恰好之前下负层的那部电梯上来了。

    佟贝贝冲谷森鸣点点头,迈步走向电梯。

    谷森鸣:“喂。”

    佟贝贝已经走进了电梯。

    谷森鸣这才迈开了他定在原地有一会儿的脚,几步走到电梯旁,按住了按键,将正要缓缓合上的梯门按开。

    按开了,他不进来,在门外,眼神示意佟贝贝:“你下来啊。”

    电梯里有其他人,其他人以为佟贝贝要下,都等着。

    佟贝贝对谷森鸣摇头:“我不下,我上去。”

    谷森鸣强调:“你下来,不能上,要登记。”

    电梯里的人都在看佟贝贝。

    佟贝贝背对众人,道了句“抱歉”,伸手去按长关键,谷森鸣见了,也伸手,按住了电梯外的按键。

    梯门合上又打开,最终听从开门的优先指示,打开了。

    电梯里有人不耐烦:“下还是不下啊?”

    谷森鸣按着按键,强势的态度,见有人语气不好,跟着凶道:“就这一会儿时间,你赶着去投胎啊?”

    被凶的是个男人,男人立刻怼道:“说话客气点,你哪个部门的?”

    谷森鸣:“你哪个部门的?”

    佟贝贝叹了口气,主动走下电梯。

    梯门合上,谷森鸣还露着一脸凶相,嘴里骂骂咧咧、不怎么干净。

    佟贝贝拎着保温桶,抬手看看时间,多少有些不高兴。

    印象里,他和谷森鸣没什么交情,只是那会儿被贾瑞拉着,一起打过两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的篮球而已。

    上次吃饭,贾瑞说他和谷森鸣有次差点在运动会上吵起来,说实话,他自己根本不记得了。

    谷森鸣对他显然也印象匮乏,否则不会连他的名字都叫错。

    佟贝贝用的是面对不喜欢的陌生人的态度,客气、疏离。

    他面对谷森鸣,清晰地表态道:“我有事,要上去,请不要挡道。”

    谷森鸣就像听了个笑话,嗤了声:“我挡你什么道啊,”再次强调,“我说了,访客要登记,登记!我让你去登记!”

    谷森鸣的声音不小,距离不近也不远的前台扭头,在大厅里巡视的保安也跟着眺望过来。

    保安走近:“怎么了?”

    刚好。

    谷森鸣质问保安:“你们怎么上班的?什么人都能放进来吗?”

    把保安给问愣了。

    保安看看佟贝贝,心道大老板的爱人唉这可是,这都不让进来,还能让谁进来?

    谷森鸣面露不耐,冲保安指指佟贝贝:“带他去登记。”

    嘴里嘀咕:“还有前台,这么大号的人进来都不知道把人喊住吗。”

    “瞎的。”

    保安听得直瞪眼,心道这哪个部门的,现在公司上下还有人不知道秦总的老婆吗?

    场面僵持不下。

    主要是谷森鸣表现得太有主人翁意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麓山是他家的——见保安不动,听完还瞪眼,谷森鸣又走去前台,拍了前台的桌子,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扭头看向佟贝贝这边,听到谷森鸣说的,也跟着瞪眼。

    谷森鸣走回佟贝贝面前,边走边摸出手机,一脸“看我不叫个负责人下来”的表情,嘴里嚷嚷着:“都特么什么事儿,这种事还要我管吗?”

    “管什么?”

    秦岭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秦总。”保安率先喊道。

    佟贝贝扭头。

    谷森鸣愣了下,飞快地敛起了脸上的嚣张。

    秦岭在梯门打开的时候就看见了保安、佟贝贝、谷森鸣三人僵持的场景,他略微能猜到一些,猜不准不要紧,反正他下来了。

    他看了谷森鸣一眼,走到佟贝贝面前,边接过佟贝贝手里的保温桶,边放缓了音线,温声道:“我看你还没到,以为路上堵了,打了个电话给老张,老张说你早该上去了。”

    佟贝贝面露无奈,耸肩示意,你也看到了。

    秦岭的余光落在不远处的谷森鸣身上,问:“认识?”

    佟贝贝:“一个大学的。”

    那就是不认识。

    秦岭转头看向谷森鸣,谷森鸣愕然地看着两人。

    见秦岭看着他,谷森鸣面露尴尬:“秦、秦总。”

    秦岭是秦总的时候,并不是一个绅士有礼的人,恰恰相反,全公司都知道,他上班的时候,脾气不小。

    秦岭的目光冷飕飕地锁定着谷森鸣:“你对我老婆有什么意见?”

    三连:

    “有意见来跟我说,我听听。”

    “看看是什么问题。”

    “我来解决。”

    “………”

    谷森鸣倒抽一口冷气。

    他听到“老婆”两个字,直接挺着胸口往后退了半步。

    再看向佟贝贝,眼神因震惊而变得闪烁。

    秦岭没放过谷森鸣:

    “哪个部门的?”

    “顶头上司是谁?”

    “谁准你过问你不该管的事的?”

    继续:

    “等会儿在oa里把你的员工名片传给我。”

    “让你的领导给我发封邮件,说清楚刚刚是什么情况。”

    “我要在半个小时之内看到我需要的这两份东西。”

    “如果没有,明天人事部会联系你。”

    谷森鸣:“………………”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佟贝贝想想秦岭不久前面对谷森鸣的n连问,以及那副冷漠霸总、天凉王破的样子,噗一声笑了出来。

    秦岭知道他笑什么,拎着保温桶,略显无奈道:“我倒是希望你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可以强势一些。”

    想起佟贝贝在绿源的时候,面对难听的流言蜚语也曾强势反击过,问:“是因为今天遇到的是大学同学,怕面子上过不去?”

    哪儿啊。

    佟贝贝:“是你来太早了,没留给我发挥的空间。”

    秦岭:“我晚点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佟贝贝:“骂他呀。”

    秦岭就笑了,伸手搂住佟贝贝的肩,上下来回地抚了抚,“算了,还是我来吧,我来比较方便。”

    秦岭确实方便——

    当晚,谷森鸣的员工名片就被发到了秦岭的工作邮箱。

    一同被发过来的,还有他之前要求的直系领导对整件事的描述,以及对谷森鸣的评价。

    原来谷森鸣两周前才跳槽来的麓山。

    直系领导对谷森鸣的评价是工作尚可,但性格有些浮夸,因为刚来麓山没多久,其他方面还有待考察。

    秦岭看着谷森鸣的履历,想到电梯口发生的事,鼠标在桌上重重一拍。

    其实整件事往小了说,就是件佟贝贝自己都没多挂在心上的芝麻大点的小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秦岭这次表现的极为“护犊子”——

    次日一早,秦岭去了谷森鸣部门所在的楼层。

    整个办公区因为他的到来和低气压,鸦雀无声得没有半丝动静。

    秦岭神色浅淡、一声不吭,沉默地从公共办公区走过,眼神精准地锁住了谷森鸣,冷冷一瞥,走了。

    谷森鸣:“……”

    【唉,听说了么,公司有个新来的昨晚上不长眼,在一楼拦住了秦总的老婆,一定要秦总的老婆先登记再上楼!】

    【我靠?这主人翁意识够强啊,他管那么宽干嘛,公司又不是他家的!】

    【今早秦总都来16楼了!】

    【去16楼干嘛?】

    【听说拦他老婆的那个就在16楼。】

    【秦总的爱妻人设立稳了!】

    【那人怎么样了?被辞了吗?】

    【现在还没听说。】

    办公室,秦岭手里盘了根钢笔,沉默的带着思考的坐在大班桌后。

    他不是在想该怎么“处置”那个叫谷森鸣的员工。

    他在想他自己。

    理论上,公司上下这么多部门,一个员工的去留一般都是由对应部门的领导与人事部一起做决定的,根本用不上他来决断。

    可这一次,他有点盯上了那个谷森鸣的意思。

    秦岭一下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理智的在心底问自己,谷森鸣做错什么事了吗?

    做错了。

    他在电梯口为难了贝贝。

    这是工作上的事?

    不是。

    但他为难了贝贝。

    秦岭坐起身,抬手按了内线。

    李蒙:“秦总。”

    秦岭:“你进来。”

    李蒙:“好的。”

    李蒙走进办公室,站到大班桌前。

    秦岭想了想,问:“如果我现在要辞掉一个员工,那个员工应该是什么样的情况?”

    李蒙想都没想,说:“能力极差,犯低级错误,改变的可能极小,或者犯的是原则性的错误。”

    秦岭:“什么样的低级错误、原则性的错误。”

    李蒙愣了下。

    什么样?

    秦岭:“工作上的,还是工作之外的。”

    李蒙:“工作之内的低级错误和原则性错误涉及的是能力,工作之外,那就涉及到人品和道德。”

    人品?道德?

    所以他是觉得谷森鸣的人品太差?

    晚上,回到家,秦岭边泡脚边面带思考地看着身边的佟贝贝。

    佟贝贝也在泡脚,边泡边看电视剧。

    秦岭就这么看着。

    察觉到秦岭的目光,佟贝贝从平板上抬起视线,问:“怎么了?”

    秦岭回神:“没什么。”

    夜里,秦岭抱着怀里又软又香的贝贝。

    他突然就明白了。

    他不是因为那个谷森鸣如何如何,他是因为贝贝。

    因为贝贝,因为贝贝被为难了,他才会看那个谷森鸣格外的不顺眼!

    可他不是一向公私分明,私情不带进公事的吗?

    现在的心态,也是因为结了婚的关系?

    不,不对。

    秦岭直觉,一定还有其他什么。

    秦岭开始从头捋细节。

    他盯上谷森鸣,是因为贝贝,为什么因为贝贝?是因为贝贝被为难了。

    为什么因为贝贝被为难了,他就盯上谷森鸣?

    因为贝贝是他的伴侣。

    仅仅因为贝贝是他的伴侣,伴侣被为难了,他就盯上了谷森鸣?

    好,现在剔除掉谷森鸣,只从贝贝这边考虑。

    贝贝是他的伴侣,伴侣被为难了,他该不该把私情带进工作?

    不该。

    这就好像秦木杉和公司的高管吵架,他不会因为秦木杉是他的弟弟,就把和秦木杉吵架的高管开了一样。

    同理,正常情况下,他不该、也不会为了伴侣盯上公司的某个员工。

    可现在他又确实盯上了。

    太矛盾了。

    秦岭很快跟着想起,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矛盾的事还少吗?

    出差带贝贝,工作的时候想贝贝;

    给贝贝买一堆用得上用不上的礼物;

    让贝贝给他送饭,把贝贝叫来公司,让贝贝在办公室陪他。

    这一切,仅仅因为他和贝贝结婚了,贝贝是他的伴侣?

    办公室,佟贝贝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秦岭的目光无声地越过办公桌,落在佟贝贝的脸上。

    因为贝贝是他的伴侣?

    家里,佟贝贝把豚鼠笼子搬去阳台,打开笼门,掌心托出牛郎织女,放它们在阳台四处奔着玩儿。

    他开始边哼歌边清理笼子里的木屑,给吃空的食盆加上新鲜的豚鼠口粮,换水、铺上新木屑。

    秦岭默默地看着,问自己:因为贝贝是他的伴侣?

    佟贝贝在家画画,窝在懒人沙发里补觉晒太阳,听歌、看电视,做饭、和朋友打语音聊天。

    秦岭看着:因为贝贝是他的伴侣?

    夜里,秦岭和佟贝贝相拥着亲吻,秦岭怀抱着温香软玉般的人,摄取那柔软的唇,如何都觉得不够。

    秦岭心想:因为贝贝是他的伴侣?

    他们胸口相贴,心跳的频率相似。

    秦岭拨开佟贝贝被汗水打湿的黏在额头上的头发。

    “贝贝。”他低声唤道。

    终于拨云见日,想明白了——

    不是因为贝贝是他的伴侣。

    是因为他的伴侣,是贝贝。

    很快,楚怀严收到了一条来自秦岭的格外具有探讨意义的问题: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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