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印象中岭南的守军是散兵游勇，因为白青国从来不管这个地方，连个像样的县衙都没有，更别说编制完全的军队。
但进入谢长风的军营之时，白子芩完全不这样想。
这是一支纪律严明军队，令行禁止。
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砺，这支军队也已经见过血了。
见过血的士卒跟新入伍的士卒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浴血之后留下的士卒，就是战力，出之能战，战之能胜！
理论上是可以这样期待的。
如此，她说服谢长风的希望又小了一成。
白子芩轻轻叹了一口气。
朱清言见到白子芩的时候，她正叹气！
他一直为没有第一时间去救她而深深懊悔，如今这一口气叹得他思索了无数的理由都没有用了，到了她跟前只有一句：“子芩，我错了！”
这一句认错听得白子芩云里雾里，看着他担忧和懊悔的样子，白子芩踮起脚，像摸小空青一样摸了摸他的发顶：“清言不怕，阿姐回来了，无论犯了什么错都有阿姐顶着！阿姐一会儿帮你去跟谢大哥求情！”
“阿姐？！”朱清言听到她这个自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原来，她是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他明明比她大两岁！个子也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垫着脚摸他的头发，原本很滑稽。
可现在他的眼中，只有悲伤。
站在她身边戴着离火面具的人，嘴角有一抹讽刺的笑容。曾经有一个带着朱雀面具的人，也有过这样的笑容，他回想起那一纸被烧毁的婚书，不由得悲从中来。
家破人亡的委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和自私的愧疚感一股脑儿夹杂在一起，终于，眼中的晶莹滑落脸庞。
“清言，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你这样子，我会担心的！本来你来边关我就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什么事！”白子芩心里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越安慰越伤心？
这个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都快成鼻涕虫了，这也太有损形象了吧！
泪水一下子止不住，朱清言哽咽道：“我没事！想你了！久别重逢！”
“嗯，我也觉得似乎很久没有见你了呢！”白子芩把自己的巾帕递了过去，这一次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朱菝羯眼疾手快，把那巾帕拿走：“这一路吹来风沙好大，我去洗洗！”
呃……白子芩却是没有第二块锦帕了。
朱清言用袖子摸了一把泪：“我带你去见谢大人吧，大人也一直担心你！”
“走！”白子芩酝酿着想要说得话，跟着朱清言朝谢长风的中军帐走去。
谢长风刚收到京城给的回复，十分头疼。
忽听得一声脆脆的“大哥！”抬头看到风尘仆仆的白子芩，背脊挺直，嘴角带笑，宛若阴霾里的一丝俏皮的阳光。
他弃案上前，仔细打量：“阿芩，你可安好？有没有伤着？都是大哥的疏忽，让你受苦了……”
白子芩看他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表情又欣喜又自责，出声打断了他：“大哥，我好着呢！”腰酸背痛是免不了的，可这女孩子家的事儿也没法跟他说啊！
“大哥安否？听闻要和谈了，大哥何时能回元荔？”
谢长风摇头叹息，对帐内的亲卫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得他们离去，谢长风才道：“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刚收到朝廷的回复，也不怕你知道，朝廷的意思是既要保白凤公主平安，又要御夜军于关外！
“夜军之骁勇，武器之精良，我近日已经见识过了，就靠现在手中这些兵勇，哪里能成这两全其美之局！
“这回我怕是要掉脑袋了！此番如若我出事，阿芩最好带着小空青去夜国。我知你白家品性高洁，自然不屑通敌之事，但你与夜子涵交往过密是事实。那白凤公主本就针对你，此战平息后，无论如何，她定然是不会放过你。到那时，怕是神医的名声也护不住你！”
说完谢长风看了朱清言一眼，十分惋惜。如若轩王还在或可护她几分，现如今……哎……好人不长命啊！
“这有何难，我去结果了那白凤便是！”朱菝羯进入中军帐。
“不得鲁莽！”白子芩喝止他。如果白凤死了，没有成年子女的白帝岂不发疯，不仅对岭南没有半点好处，也将陷谢长风于危局。
谢长风看着来人仪态威武轩昂，气度不凡，面带金色面具，守帐的士兵竟没有通报，想来是没有发现他，如此可见此人定然武功高强。他哪里知道，其实此刻守在帐外的是风长老和百里子衿：“这位是……”
朱菝羯不言，拿眼睛夹着白子芩，似乎在等她介绍，白子芩想了一下对谢长风道：“这位是离火公子！”
“四公子之一的离火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谢某之幸！”谢长风向他行文人之间的拱手礼。
朱菝羯也没有避让，回个半礼：“客气！谢大人治世之名，离火也多有耳闻。离火虽忝为四大公子，行事却与那几位不同，离火喜欢直来直去。如今白夜两国之事本来很简单，何必想得太复杂！离火以为，最重要的是一个快字，这样拖延下去，反倒会成麻烦事！”
聊了这一会儿，白子芩已经有主意了：“大哥，清言，我有一个念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谢长风立刻道：“但说无妨！”
朱清言也是盼她快说。
毕竟谢长风是忠君爱国的清流中人，白子芩犹豫片刻才道：“为今之计，不如岭南自立！自古岭南就是荒蛮之地，朝廷鲜有重视。若是自立，则依然如以往一般是三不管的地带，白夜两国之间有缓冲。齐国看周边小国越来越弱，当是乐观其成。”
谢长风略加思索，道：“倒是个好点子！”
白子芩心中一宽，谢长风果然不是迂腐之人，大善！
然，又听他说道：“若是在此战前，此事可行。可如今，怕是困难！如今岭南各方势力交错，都卯着劲想让白青国和夜澜国大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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