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船上有火炮可以压制洪家的反骨仔,谢严两家子弟恍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忙碌起来为海船停靠码头做准备,谁也没心思去过问对方是哪里的人马。

    许炼很快就在码头上找到了用火把发信号的王富贵,扫了一眼码头上乱糟糟的人群,他不由暗骂了一声“乌合之众。”待的王富贵扔掉了火把,他才笑道:“王兄弟可真是有办法,竟然能将这盘散沙捏合起来。”

    “那是少爷教的法子。”王富贵轻声说了一句,见火势渐小,便皱了皱眉头道:“船还未靠岸,这火就烧完了。”

    许炼微微一笑,道:“王兄弟无须担忧,兄弟在这条街一共准备了三处待烧的房子,马上就让他们去点火。”说着,他便低声道:“一共损毁了十栋房屋,在少爷面前,你可的帮着圆场。”

    一听他准备如此充分,王富贵对他不由另眼相看,当即便笑道:“许兄行事如此周全,当记一大功,月港有钱,十间房屋算什么。”

    黑夜之中,追尾掩杀,虽然战果不错,但洪家人马也因此而变成了一把散沙,眼见对方慢慢汇集起来,他们小股人马也不敢逼的太紧,在后面稍稍等待,略微汇集之后,才缓缓压了上来。

    眼见大批的洪家子弟端着弗朗机火铳和轻型的弗朗机火炮缓缓的压上来,码头上登时一片恐慌,王富贵立刻就带着跟随的几个兵丁在码头边缘处趴了下来,许炼一见,也连忙有样学样,跟着趴在地上。

    王富贵瞥了他一眼,才高声道:“趴下,都趴下!”

    话声刚落,连续不断的炮声随之响起,一听那沉闷的声音,王富贵便知是海船上的大号弗朗机火炮开始进行压制了,首轮实心弹的准头可说是一点也不准,落点前后左右的偏差相当大,但炮弹落地的沉闷声和几个倒霉者的惨叫声立刻将毫无思想准备的洪家子弟吓了一跳,纷纷转身而逃。

    第二轮炮击紧接着就响了起来,这次的落弹点就准确多了,大多都是在队伍的后列,虽然直接命中的没有几个,但满地乱滚的实心炮弹的杀伤力仍然不可小视,说是挨着就亡,擦着就伤,那是丝毫不夸张的。

    不仅是洪家子弟就是连谢严两家子弟也未料想到,三艘海船而已,居然能拥有如此多的大号弗朗机火炮,对方这是哪路的神仙?从何处得到如此多的大号弗朗机火炮?

    就在众人惊叹之时,第三轮炮击又随之响起,一见这情形,洪家子弟哪里还敢犹豫,立刻一窝蜂似的散了开来,一个个撒开脚丫子狂奔,只想着能够脱离对方的火炮射程。

    见这情形,码头上的一众人等纷纷起身欢呼起来,许炼叹服的望了一眼海上那三艘海船,三轮炮击,而且是在晚上,但这炮击速度比他的炮手在白天炮击的速度还要快,真不愧是训练有素,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训练的?

    溪尾码头传来的连续的密集的沉闷的炮声令月港上下皆是惊恐不安,不用想也知道,这密集的火炮声定然是来自一支实力强横的船队,所以人都有些忐忑不安,知道他们将面临着一场大战,这次,可不再是月港的内讧。

    洪长福还未赶到西尾码头,便得知如此猛烈的火炮炮击竟然是来自三艘海船,他不由大为惊愕,方才的炮击至少是二十余门大号弗朗机火炮齐射,难道对方一艘海船上竟然安置了**门大号弗朗机火炮?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海商?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大?如此富有,不可能就只三艘海船。

    问明了溪尾码头的详细情形,他登时半晌无语,对方有如此多的大号火炮,他的人马根本就没法靠近,这仗怎么打?

    默然半晌,洪长盛才沉声道:“大哥,咱们如今没有任何退路,眼下硬拼是不可能的,唯有与对方接触一下,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想法?或是派小船用火攻,先烧掉对方那三艘海船。”

    略微沉吟,洪长福才微微摇了摇头,道:“对方船上火炮密集,而且射速快,码头区地势狭窄,小船施展不开,不能一拥而上,根本就无法实施火攻,小船尚未近身便会被击沉,再则,退潮之后,海船会搁浅,待的咱们准备好火船,他们早已经转移到码头上了。”

    “那咱们也将月港的所有的火炮调集过来,与他们对轰,如何?”洪长盛试探着道。

    洪长福轻叹了一声,才道:“三弟有所不知,月港的大号、二号弗朗机炮本就不多,因为笨重,基本上都配备给了船队。”稍一沉吟,他才道:“三弟所说的,与对方接触,倒是可行,探探对方的真实意图,要银元,咱们直接给他,要合作,也可以详细谈。

    不过,这需要得力的人手,而且地位还不能低,否则会显的咱们不成心,三弟是最佳人选,敢亲自跑一趟吗?乘一艘小船过去。”

    “有何不敢。”洪长盛想也未想便脱口说道:“不过,大哥得允我一件事情,一个时辰不见三弟回来,便纵火焚烧一个港市。”

    “好!咱们也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洪长福大声笑道。

    溪尾码头,李健正忙着指挥众人将船上的所有火炮弹药全部转移到码头上,退潮之后,海船会搁浅,届时,船身倾斜,根本就无法进行炮击,必须得将火炮转移到岸上来,才能有效的进行火炮支援。

    李健正忙着布置火炮阵地,设置警戒,却闻报洪家老三洪长盛只身前来,要见船队的舶主,说是有要事商谈,他实是没料到对方竟然有如此胆色,码头上谢严两家子弟谁个不是恨之入骨?

    略微沉吟,李健才沉声道:“在谢家、严家各挑一名德高望重,熟悉月港,了解洪家情况的人来参与商谈,传令下去,保证对方的安全。”

    码头东端,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几根火把,一个简易的会谈场所很快便被布置出来,洪长盛被带来之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在座的谢、严两家代表,又看了年轻的不象话的李健一眼,才对李健拱手一揖,道:“这下洪长盛,这厢有礼了。”

    见他一身长袍,言行举止皆是一副士子派头,李健不由暗觉奇怪,这人难道还是个读书人?他忙起身还了一礼,道:“在下李健,洪兄无须多礼。”

    洪长盛却是沉声道:“家兄洪长福在在下前来之时有言在先,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不见在下回去,便烧一个港市,眼下,时间不多,在下想与李兄弟先谈一谈,还请两位暂避一下。”

    听的这话,谢家代表谢文达不由哂笑道:“整个月港如今都在洪家手中,爱烧不烧,吓得了谁?”

    李健却是担心激怒对方,对方狗急跳墙,什么事情做不出,真要火烧一个港市,月港的损失可就大了,不仅是钱财,声誉,信誉都将蒙受极大的影响,他当即一伸手,道:“二位兄长还请暂时回避一下。”

    谢文达两人虽然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当面发作,说的不好听点,他们的小命如今都捏在李健的手中,哪里敢在他面前放肆,当下便一言不发的起身行礼告退。

    待的两人行礼退出,李健才伸手礼让道:“洪兄请入座。”

    洪长盛一不客套,落座之后便直接问道:“李兄弟胡乱插手月港家务事,不知所为何来?”

    见他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语气,李健立时肃然道:“洪兄前来若是为了问罪,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很忙,没时间废话。”

    洪长盛没料到对方年纪轻轻,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等时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微微沉吟,他才自嘲的笑道:“李兄弟既然听不习惯,在下就换一种方式,敢问李兄弟等有何条件?”

    李健还真是没想好该如何提条件,当下便道:“在下若是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洪兄是否会相信?”

    洪长盛微微一笑,道:“李兄弟,咱们可没时间开玩笑。”

    “还真不是开玩笑。”李健亦是含笑说道:“咱们当家的与谢家、严家多少有点旧情,恰逢这事,不能不伸手帮一把,要说条件,在下还真说不出什么条件,洪兄既然前来商谈,不妨将您的条件说出来听听,在下也好权衡一下。”

    洪长盛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对方略显稚气的脸庞,怎么也想象不出,对方年纪轻轻竟是如此老辣,微微沉吟,他才道:“李兄弟在谢家、严家得到好处,洪家都会原封不动的继承,甚至比谢严两家做的更好,李兄弟有如此强横的实力,想来不会怀疑洪家的诚意。”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李健微微笑道:“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出卖谢严两家?”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在下尚未与谢严两家商谈,不过,若是助他们夺回月港,想来提出五成的股份应该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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